司儼見裴鳶鬢邊的發釵稍有傾斜,便伸出了手,神情專注地幫她將那釵子扶正。
兩人的距離於頃刻間變得極近,裴鳶亦嗅見了他廣袖上的柑枳之香,她飛快地眨了數下眼皮,亦暗暗深掩著心中突湧的悸動。
待將那釵子扶正後,司儼的語氣稍帶著釋然:“我還以為,是我將你惹哭了。”
裴鳶以極小的聲音回道:“沒有,您沒有將我惹哭,都是我自己的原因……”
隨即,裴鳶赧然地垂了雙眸。
終歸,司儼還是要替那博士祭酒授業一段時日。
她適才也並未哭泣,因為她知道,哭是沒有用的。
無論如何,她都得想些法子,精進一下算學這門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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旬日過後,國子學的生員可得休沐一日。
這日上京晴陽覆雪,天朗氣清。
裴鳶在休沐的這日,卻難得起了個大早,並未貪睡賴床。
采萍和采蓮在銅鏡台前幫她整飭妝發時,俱都驚異萬分。
小姐竟是在辰時之前便起身了,還真是稀奇!
裴鳶這日穿了身蕊黃色的三襇褶裙,柔軟濃密的鴉發綰成了垂鬟分肖狀,因著大梁以梅插髻的雅好巍然成風,今晨婢子剛擷的雪梅亦被星星點點地綴在了小美人兒的發間。
這般新妍嬌嫩的顏色,卻更襯裴鳶的膚色勻淨且白皙,她皎麗的小臉兒上雖未施任何粉黛,卻依舊是眉目如畫,雪膚花貌。
女孩的三庭五眼生得異常精致,時常給人以驚豔之感,可整體看來,卻又是讓人覺得極其舒服的溫柔長相。
待裴鳶整飭好衣發後,裴猇仍在室內的次間熟睡。
裴猇四仰八叉地躺在榻上,呼吸沉沉。他的睡相透著凶蠻,橫亙於眼上的斷眉也充斥著戾氣。
裴鳶聲音不高不低地喚他:“小虎~”
裴猇聽罷,蹙著眉頭翻了個身,並沒有搭腔。
裴鳶複將說話的音調抬高了幾分,又喚他:“小虎!”
裴猇方才一臉怒容,且極不情願地從榻上坐起了身,語氣不善地問她:“時辰還這麼早,你不多睡一會兒,折騰我做什麼?”
裴鳶笑嘻嘻地回道:“小虎,你教教我算學罷~”
說來裴猇幾乎未怎麼聽過司儼授課,可在算學的修習上,也要比她強上數倍。
裴猇複又躺回了床榻,亦將衾被蓋在了頭上,他睡意未消,隻悻悻反問裴鳶道:“你怎麼不去尋娘教你?”
裴鳶同他解釋:“近來年節將至,娘她很忙的。”
裴猇冷笑一聲:“那你哥我就不忙嗎?”
裴鳶的聲音低了幾分:“我看你不怎麼忙,一有時間便在睡覺......”
裴猇沒再理會裴鳶,反是又闔上了雙目,即要再度睡去。
“小虎~~~”
裴鳶的聲音帶著撒嬌且討好的意味,可裴猇卻仍是無動於衷。
裴鳶見裴猇如此麻木不仁,終於忍無可忍,便繃著小臉兒又道:“裴小虎,你再不起來,我放狗咬你了!”
裴猇這才不情不願地再度起身,亦用眼瞪了裴鳶一下。
裴鳶則命采蓮和采萍將她特意尋的醬肉和燒餅拿到了裴猇的眼前。
裴猇嗅到了肉味後,表情才稍稍平和了些許。
裴鳶親自幫他製了一份燒餅夾肉,神情諂媚地遞到了他的嘴邊。
裴猇禁不住誘惑,嗷嗚一聲,咬了一口。
燒餅外酥內軟,醬肉亦很入味,且吃起來絲毫不柴,既有肉的韌勁,又不讓人覺得費牙難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