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隨意尋了個借口,淡聲回道:“小時侯曾吃傷過,後來再吃就覺得惡心,所以就再也不吃這些肉了。”
裴鳶狀似恍然地點了點頭。
可她總覺得,司儼好像瞞了她什麼。
******
日出之後,司儼便命侍從向胡人租借了兩匹駱駝,因著陽關風沙過大,所以他亦提前讓絳雲從姑臧給裴鳶帶了個擋風的帷帽。
裴鳶騎著憨態可掬的駱駝,身前亦有高鼻深目的胡人為她牽引著,她邊看著沿途的廣漠之景,不經時便隨司儼到抵了邊陲鋒隧之處。
司儼既為護羌都尉,便同負責修繕鋒隧的匠人議著公事。
裴鳶則站在了鋒隧的眺台之上,她迎著稍顯刺目的陽光,亦用小手掀開了帷帽的一角,正微微眯著眼,眺望著遠處的風景。
沙地廣袤無邊,那些細密的黃沙在被風吹拂之後,亦在朝著半空打著旋兒的流動著。
從裴鳶的這個角度看,那些風沙倒很像是舞者在起舞時,垂於臂彎處的披帛,大有一種飄渺靈動之感。
司儼貌似對邊陲之事不甚放心,這才要扮作都尉親自來此,待他帶著她從鋒隧折返陽關境內後,天已擦黑。
邊關的夜集也漸漸變得人聲鼎沸,車馬喧囂。
陽關的夜集雖不如姑臧的盛大,但是異域之風也更濃重了些。
燃燒正旺的篝火旁,亦有身形曼妙的胡姬伴著胡笳和琵琶,正身姿招展地跳著歡快的胡旋舞。
司儼雖穿著素簡,卻也是這夜集中,相貌最出色的男子。
那些胡姬的性情要比中原女子熱情開朗許多,得見司儼從她們身旁走過時,還不斷地向他拋著媚眼,有一個膽子大的胡姬甚至還想湊到司儼的身前,幸而護在他和裴鳶身旁的侍從及時攔住了她。
裴鳶見此,心中就同浸了醋似的,酸澀中亦帶著幾分難言的怨念。
當她掀眸看向了司儼時,卻見他的目光一直平視著前方,沒去看那些妖嬈女子半眼,這才稍稍寬了些心緒。
實則她在三年前,還是有一身不差的舞技在身的,但是舞技這東西,幾日不練,之前下的功夫就得儘數作廢。
現在的她不僅沒有舞技在身,每當司儼欺負她時,她那身子但凡是稍稍扭折了一些,次日清醒後,她渾身上下,都會倍感酸軟無力。
入夜後,秋日的敦煌,天氣也漸變得寒冷。
裴鳶正暗暗吃著那些胡姬的醋,卻覺司儼竟是倏地牽起了她的小手,並漸漸與她十指相握。
男人的掌心觸感微糲且帶著能暖人心的溫熱,待握住她的小手後,隻低聲道:“這裡有些吵鬨,我們去彆處走走。”
“嗯。”
裴鳶隻覺,那種熟悉的悸動之感,複如這些被秋風吹起的細沙般,溫柔卻又不失強勢地再度縈繞在了她的心頭處。
且這種感覺,亦比從前強烈了許多。
其實,最讓她覺得怨念且遺憾的事,並不是司儼未來看她跳那場舞。
而是,當他在她的身邊時,她從來都沒有鼓起過勇氣,同他將心中的那份喜歡訴諸於口。
而現在的她已然長大,且已經成為了司儼的妻子,既是如此,若她再無勇氣將心中的那份深藏已久的傾慕說出來,那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裴鳶很想同司儼說,她很喜歡他,且她喜歡他很久了。
就算她知道司儼娶她,並不是因為喜歡她,可她對他的感情卻從來都沒有變過。
這種感情就如那些韌草一樣,就算被烈火燎原後,也會春風吹又生,來年亦會再度探出土地,甚至比從前還要生長得更加葳蕤茂盛。
雖然她並沒有忘記同裴猇的約定,卻也不想再一直掩飾對他的喜歡了。
那三年的苦苦暗戀她可以埋在心底,但是她可不可以換一種不那麼直接的方式,來告訴司儼,現在的她是喜歡他的。
敦煌的月色很美,裴鳶思忖著心事時,也在仰首看著墨空中的那輪明月。
卻是絲毫不察,她身旁的司儼並沒有看向那輪明月,反是將視線落在了她精致恬美的側顏上。
皎潔的月華仿若在她的臉上蒙上了一層聖潔的光輝。
司儼未發一言,仍保持著緘默,可他心尖的那處,卻正在泛著某種難以言狀的感覺。
微酥,又微麻。
這種感覺,他在之前從未體會過。
他知道,這種感覺可以被稱之為,悸動。
而這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和體驗,是裴鳶予他的。
不知何時開始,裴鳶成了他最在意的人,她的每一舉、每一行,亦無不在牽動著他的心腸。
他好像真的動了心,並且喜歡上她了。
不,不是好像。
他司儼就是喜歡上裴鳶了。
而且是很喜歡,很喜歡的那種。
這個想法剛在他的心頭刻下了烙印,裴鳶便衝著天際的那輪明月伸出了小手,略有些興奮地對司儼道:“夫君你看!這敦煌的月亮也同中原不一樣,它上麵的月脈好清晰啊,我好像都能看見那廣寒玉宮中的嫦娥和玉……”
話還未落,一陣莽然的朔風倏地呼嘯而至,亦驟然卷起了漠地上的大量細沙。
司儼及時為裴鳶擋住了那些風沙,亦將身量嬌小的她緊緊地摟護在懷,不肯讓她受這颶風的任何侵擾。
少頃過後,莽烈的風沙終止。
司儼剛要鬆開懷中的小姑娘,卻見裴鳶的小身子正在痛苦的發抖,她的柔唇也正發著顫地啟啟合合,卻是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