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以朝打量著眼前這個年輕,一看就沒經過什麼大事的少爺臉孔。
他是葉家最受寵的小兒子,上學時也荒唐過,是跟他家謝珩差不多的紈絝角色,現在也差不多,他愛玩,比如賽車,滑雪,衝浪,還有收藏的愛好,倒是這麼多年,沒聽說他在男女方麵有什麼傳聞。
他似乎……一直沒交過女朋友。
葉司盛這幾年被家裡抓回來,讓他在集團上班,接管了葉氏的服裝集團,葉家這一塊業務,跟謝以朝沒有交集。
要不是這些年,這個年輕人一直在孜孜不倦地調查他太太,他恐怕根本不會對葉司盛有印象。
在外界眼中,葉司盛隻是一個貪玩,沒什麼大能耐的小少爺。
但他這些年,在一點希望都沒有的情況下堅持找一個人,排除私人感情,謝以朝其實很佩服他。
他合上那張設計稿,淡定地問:“你在哪裡看過,什麼時候?”
葉司盛被問得皺起眉頭:“這是重點嗎?很多年以前的事了,那時候她還沒跟你結婚呢。”
“……”
謝以朝無聲地抿了下唇,麵色更加凜冽了幾分。
然後他看了眼休息室的方向。
他的夫人認識葉司盛,比認識他更早。
正在休息室裡,聽得一臉懵逼的陸溪:???
我很早就認識葉家小公子?什麼時候?我自己怎麼不記得?
對陸溪來說,可不是十幾年過去了,時間沒有久遠到讓她失憶。
她以前雖然交友廣泛,但真不記得跟葉司盛有什麼交情。
能看到她的設計稿,說明是關係很親密的人……難道她真因為穿越,得了什麼選擇性失憶症?
她以前跟葉小少爺約會過,但她是個渣女,給忘了?
這也不可能啊!
葉司盛今年有三十歲嗎?十六年前他也最多才十四歲……陸溪還沒那麼喪心病狂。
她沒出聲,繼續聽著,心裡其實特彆好奇。
但她知道這時候自己要是出去,三個人都尷尬,所以隻能暫時按捺不動。
謝以朝看著葉司盛,嘴角扯起一絲毫無溫度的笑,反問:“那你現在給我看這個是什麼意思呢?”
葉司盛沒料到謝以朝會是這個反應。
自己太太失蹤那麼久,人沒找回來,東西被人抄襲了,他的反應這麼淡定,一點都不在乎嗎?
不去追求抄襲者的責任,反而問些有的沒的。
葉司盛臉色也冷下來,沒好氣地說:“你是她法律意義上的配偶,隻有你能替她打官司,否則我乾嘛特地告訴你?”
謝以朝笑了笑,“聽葉總這意思,你挺想替我代勞,來解決我夫人的問題?其實大可不必,我心中有數。”
“……”
葉司盛忽然意識到什麼。
他露出幾分敏感的眼神,問:“你已經知道了?”
謝以朝頓了頓,語氣詫異地反問他:“我夫人的事,我知道很奇怪嗎?”
葉司盛被噎了一下。
他心裡忽然有些複雜。
謝以朝這是在吃醋?可他已經再婚,找了個二十多歲的小姑娘,雖說跟她長得一模一樣,但這種找替身的行為,葉司盛很不理解,也不覺得這是一個男人多愛一個女人的表現。
真的喜歡,怎麼會找個人隨便取代她?
不過是自我滿足,自我感動罷了。
外麵不知道的,都說謝總如何如何深情,對前妻念念不忘,再找新歡,也要找和舊愛長一樣的。
可葉司盛覺得,與其說謝以朝是愛前妻,不如說他鐘情的是那一類長相。
可即便如此,即便他認為自己愛她更深,更真一點。
他也清楚,這世上隻有謝以朝有立場為她出頭。
私底下,葉司盛可以在全行業封殺汪淺如,但他覺得那還不夠,接受法律的懲罰,才是名正言順。
哪怕現在他再婚了,法律上不再是她的配偶,但他們的兒子還可以。
問題是……謝以朝願意這麼做嗎?
畢竟他現在再婚了,有了新太太,男人的劣根性他最懂了,都是喜新厭舊的,還願意為了前妻花費時間精力嗎?
雖然這對他來說,隻是舉手之勞。
“希望你能為她做一些事,如果有必要,我可以上庭當人證。”
說完,葉司盛沒什麼可說的,便離開了。
陸溪鬆了口氣,這才從休息室出來。
她走到謝以朝身邊,迫不及待地拿起他桌上的“證據”。
看見那張設計稿的一瞬間,陸溪瞳孔都睜大了。
還真是她的作品!
一模一樣!
那是她為自己設計的一套婚紗,想著以後結婚,她要穿這一套,和喜歡的人結婚,肯定特彆有意義。
可是後來,她還是聽從家裡,選擇了聯姻。
這套婚紗便沒有穿上的機會。
可是居然被人偷走了?!
陸溪又生氣又後悔,早知道她不如做出來自己穿!當初乾嘛跟自己較勁?就為了那個矯情的理由,把心血設計壓箱底。
明明她想要穿著這一套結婚的……
陸溪惋惜地咬了咬唇,“太過分了,不會放過她。”
謝以朝看她一眼,“嗯,不放過她。”
想到謝以朝總裁的身份,陸溪忽然腦洞大開,聯想到她早年看過的那些狗血霸總文。
她忍不住偷笑著說:“天涼了,該讓她破產了——你該不會說這種話吧?”
男人愣了一下。
他的眼神表示他根本沒get到她的笑點。
陸溪反而覺得更好笑了,她就像剛才謝以朝跟她解釋合同那樣,耐心跟他解釋這個梗。
她說完,自己把自己逗得前仰後合,還差點歪了一下。
謝以朝扶住陸溪。
他聽著,隻是淡淡地扯了扯嘴唇,眼神十足地漠然,一點都不覺得好笑的樣子。
“……”陸溪說不下去了。
這個男人,笑點這麼高的嗎?好難逗笑哦。
陸溪忽然想到什麼,歪了歪頭,觀察男人的神色,“你該不會是吃醋了吧?”
謝以朝看她一眼,眉眼鬆了鬆,他忽然起身,將陸溪抱起來,放在他的辦公桌上。
她微微怔住。
不知道男人要做什麼,但還是乖乖地沒反抗——反正青天白日的,在他辦公室,他能做什麼呢?謝以朝不是那麼狂野沒分寸的人。
謝以朝雙手放在桌上,剛好在她腰的兩側,微微前傾,狹長眼眸輕輕眯了眯。
這是一個頗有壓迫感的姿勢。
陸溪知道他不會做什麼,但忽然有些緊張起來。
怎麼感覺他這個動作,跟審犯人似的?
她後頸都不由自主地起了層雞皮疙瘩,連著頭皮都發緊。
謝以朝反問她:“我看起來像是那麼幼稚,為一些無聊的人吃醋的男人?”
陸溪實話實說:“你當然不像。”
吃醋這個詞,就跟謝以朝沒關係。
更何況,陸溪無辜地眨了眨眼睛,認真地說:“我壓根不認識葉司盛啊,他到底跟我什麼關係?”
謝以朝勾了勾唇,笑道:“這個問題,好像應該我來問夫人才對。”
“……”
本夫人也一臉懵逼,本夫人不知道啊!
陸溪都想對天發誓了:“我是真的,真的不認識他,除非我失憶了……要不我找個催眠師試一下?”
“……那就不必了。”
假如陸溪真是因為某些不可說的原因,失去了那一段記憶,那謝以朝寧願她忘掉。
他知道自己這個想法很自私。
假如陸溪忘記的那段記憶裡,不止有葉司盛,還有其他對她很重要的東西呢?
何況,就算沒有……他也沒權利霸道地幫她決定,一個人,一段記憶她該不該想起來。
連葉司盛都能做到的事,他沒理由輸給他。
謝以朝輕歎了口氣,抬手碰了碰陸溪的臉,眼神莫名的晦暗,“其實這些年,葉司盛也一直在找你……”
“什麼?”陸溪睜大了眼睛。
這些年,葉司盛找她?找她乾嘛呢?
陸溪越來越迷糊了。
謝以朝找她,這合情合理,他們是夫妻嘛,哪怕是要好的朋友,那也說得過去,可她跟葉司盛非親非故的,總不可能他是一直暗戀她才這麼做吧?
這下她是真的迷惑了。
不能確定。
搞不好真是缺失了某一部分記憶。
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以他們的年齡差,絕不可能真發生過什麼,陸溪相信自己的節操。
這麼刑的事她不會做的。
相信謝以朝也明白這個道理吧?
其實隻要想清楚這一點,就沒什麼好糾結的,管他是因為什麼呢?暗戀也好,朋友也罷,既然是能被忘卻的記憶,就說明已經不重要了,為了這件事刨根究底,隻會影響現在的人生。
對這一點,陸溪看得很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