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溪有些不自在地移開視線,她對著鏡子,把剛戴好的耳環,還有身上其他首飾都摘下來,放進珠寶盒裡。
接下來本來該拿衣服去洗澡……
然而謝以朝還站在旁邊,微微皺著眉,表情有幾分嚴肅,陸溪的目光在鏡子裡和他對上,兩人沉默著相視幾秒,還是陸溪先忍不住笑出聲。
她一笑,氣氛有所融化,謝以朝也不禁扯了扯唇,眼神無奈。
陸溪假裝剛才什麼也沒發生,淡定自若地開口:“咱們家房子,咳,好像有點年頭了?”
畢竟是剛結婚就住這裡,至少有十七八年了。
她剛穿來那會兒就發現了隔音不好,那時候有人來鬨事,她在房間裡都能聽到,隻是後來家裡不讓外人來,傭人說話都輕聲細語,沒再被打擾過,她漸漸也忘了。
謝以朝目光向下,點了下頭。
樓下正是謝珩的房間。
他之前沒在意過,畢竟隻有他一個人住在房間裡,有時會聽到謝珩晚上打遊戲鬨出的動靜,他大聲清清嗓子,或是叫一聲謝珩,他立刻就會收斂。
沒想到會有今天……
“是很久了,一直住這裡也習慣了。”謝以朝其實對衣食住行要求沒那麼高,本身不注重享樂,但現在他改主意了。
該換還是得換。
而且越快越好。
搬去哪裡都好說,重點是,不能再讓逆子的房間挨著他們的了,讓他住到最邊上,離得越遠越好。
謝以朝此刻沒了心思,眼神又恢複了平時的清心寡欲,他對陸溪說:“你想搬去哪裡,這段時間可以看看,我們儘快搬過去。”
陸溪愣了一下。
她勾了勾唇,忍不住笑。這就是財大氣粗的霸總嗎?就因為半夜兒子一聲吼,說搬家就要搬家?
其實她也住慣了這裡,除了隔音有點問題,其他都很好,要她這時候搬家,她還有點舍不得。
陸溪對謝以朝眨了眨眼:“不著急,我慢慢挑,反正現在買房子,還要裝修,怎麼也得半年才能住進去呢。”
男人眼神還算穩得住,看不出什麼情緒,手指卻無意識地在褲子上點了幾下。
半晌他道:“我名下產業很多,改天拿給你看,挑一個你喜歡的。”
陸溪:?
她忽然有一個疑惑,他說名下產業很多……這個男人到底還有多少家底是她不知道的?
怎麼說起搬家,就跟去菜市場挑大白菜似的?
不過陸溪沒問。
雖然是夫妻,她也不認為自己跟謝以朝有熟到可以打聽他的資產,在婚前,他們有簽過協議,這也算是這個圈子裡聯姻的基操。
不過問對方資產,不乾涉,就算離婚也不可能財產平分。
因此,陸溪隻是恰到好處地對他笑了笑,點點頭,“好啊,到時候我們一起挑,讓小珩也看看。”
謝以朝輕輕一笑,不置可否,他倒是覺得沒這個必要,反正等謝珩兩年後就上大學去了,難道他到時候還要住家裡?他也該脫離父母,早點獨立。
不過,這時他倒是和陸溪想到了同一個問題。
這孩子什麼時候開始學物理了?
大晚上不睡覺,為物理題發愁?
……
陸溪想著,要麼是她聽錯了,不是物理,隻是跟它發音相近的某個詞,可能是一款遊戲。
“物理為什麼那麼難?”,可能是那款遊戲太難了,逆子通不了關才會深夜罵街。
這天晚上,陸溪睡得特彆香甜。
謝珩卻直到淩晨兩點才做完題,上床後好半天都睡不著。
那些物理題,那些看著就讓人頭大的公式在他腦子裡不斷轉圈圈。
許嘉銘這段時間給他補習,了解他現在的水平,說他隻是太久不聽課不做題,基礎有問題,但他思維在線,隻要努力成績是可以提上來的。
謝珩當時還挺得意,給自己定下前進五十名的目標。
感覺應該不是很難。
前兩天許嘉銘給了他一張物理模擬卷,讓他一周後交給他改,謝珩本想拖到最後一天再寫了交給他。
可就在剛才,他們吃完飯去玩劇本殺,結束後,班長忽然跟所有人說:“後天就是期中考了,大家加油,這次都考出好成績!”
玩得正high的謝珩聞言不妙。
他扯住離他最近的宋思揚,“後天期中考?我怎麼不知道?”
宋思揚反而一臉奇怪地看著他:“這幾天早自習班主任都在強調啊,你沒聽見嗎?”
謝珩:“……“
不好意思,他最近晚上做題,早上又早起,早自習他實在撐不住,一般是他的補覺時間。
他也顧不上玩了,第一時間回家,當時陸溪和謝以朝還沒回來,管家把一份烤生蠔熱好了端上來,謝珩都吃得心不在焉。
就連手機上收到陸溪的家暴威脅,他都沒在怕的。
現在除了期中考試,沒什麼都讓他害怕。
他本來對自己挺有信心,前進五十名應該沒問題,到時候成績出來,他就把成績表打印出來,給陸女士,他老爸,還有管家,家裡的其他傭人都發一份,沾沾喜氣,一起見證他的實力。
本來都想好了,可等他拿出這張模擬卷,徹底傻眼了。
為什麼這麼難?!
如果期中考也是這個難度,他妥妥地墊底啊,怕是得再倒退五十名吧?那還考個鬼啊!
學渣的內心,第一次充滿絕望。
第二天,他起晚了,頂著眼下淡淡的青色,和濃重到快要顯形的厭學情緒,無精打采地出現在早餐桌上。
陸溪看他一副丟了魂兒的樣子,也顧不得拿謝以朝的皮帶抽他,好奇地問:”怎麼,‘物理’有那麼難嗎?”
謝珩一愣,“你怎麼知道的?”
陸溪好笑的看著他,手指敲了敲桌子,“你昨晚吼的那幾句我和你爸都聽到了。”
“……”
謝珩緩慢眨了眨眼,懊惱地低下了頭,麵對最喜歡的牛肉麵都沒胃口了。
他昨晚聲音真有這麼大?
他們還聽到了什麼?
少年心底滿是糾結,他坐立不安,想立刻拿了背包走人,又不想在陸溪麵前太露怯,想了想,他為自己挽尊說:“本來就難,我有說錯嗎?我最近才開始學,已經在努力了。”
他的語氣很認真,仔細看,眼神雖然執拗,卻有一絲閃躲。
看起來沒平時那麼無所謂,倒像是沒信心的樣子。
陸溪挑了挑眉。
“不至於吧,就是個遊戲而已,玩得好就玩,玩不好就換一個玩,賽道那麼多,還非得死磕這一個嗎?”陸溪完全不理解他有什麼好不開心的。
還是說,遊戲對男孩子就那麼重要?
謝珩正要反駁,想到什麼,眼神忽然一滯。
她這是故意把物理比做遊戲,大事化小,想讓他彆那麼大心理壓力嗎?
竟然挺管用。
謝珩一想,也是啊,不就是一科考試嗎?物理考不好,他還有其他科目,就算這次期中考砸了,還有期末,還有下學期的考試。
他才高一,還有很多時間把成績撿起來。
陸女士……她真好。
看似漫不經心的,卻總能在關鍵時候幫到他。
謝珩喉頭微微一哽,不自在地碰了碰鼻梁,垂眸,忍不住一笑,又故作淡定地開口:“我懂了,謝謝你。”
他開始埋頭吃麵,他的吃相不扭捏,不到幾分鐘就吃完了,擦乾淨嘴巴,拎起背包挎在肩上,衝陸溪點了點下巴,“我去上學了,放心,我肯定好好對付物理,不會認輸的,你等著瞧吧。”
陸溪聽得雲裡霧裡的。
一個遊戲而已,他哪兒來這麼大的雄心壯誌?
有這份心思放在學習上多好?
陸溪沒計較逆子時不時地犯蠢,在他準備出門前,她悠悠地起身,幫他整理了一下衣領。
他今天有心了,穿的正是秋冬款校服。
昨晚設計大賽她拿了第一,今天助理會去學校簽合同,後續校服會批量投入生產,等到做好了發下去,至少要兩周時間。
現在謝珩穿的可是限量款,整個學校,目前就隻有他一個人擁有。
謝珩身材高大挺拔,表情管理一流,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上她設計的校服,青春逼人又帥氣,陸溪要是不認識他,在路上見了,都得回頭多看幾眼,誇一句小帥哥。
“我知道我很帥,看夠了沒有啊?”謝珩故意撇撇嘴,表麵不爽,卻乖乖站著,由著陸溪給他整理,一動也不動。
陸溪冷不丁拽了下他的頭發。
謝珩無言以對。
該不會是昨天她跟老謝約會不順利,他爸惹她生氣了,現在來拿他這個無辜的兒子出氣吧?
可惜他現在為考試操心,暫時顧不上父母愛情。
陸溪嫌棄又好笑地瞪他一眼,“黑頭發長出來了,你有空去補個色,不然醜死了。”
謝珩眼神錯愕。
頭發?
還補色?
他從染的第一天就想染回去,那時候是為了跟陸溪作對,現在沒必要了,一頭藍發看著彆扭。
不過,他也已經看習慣了,既然她喜歡,他也無所謂,懶得再去折騰。
少年抿了下唇,懶洋洋地摸了摸頭發,很好心情地說:“行唄,那你帶我去。”
這種小事,陸溪想也不想就答應了,“沒問題,周末?”
謝珩皺眉,略一思索,“禮拜天吧。”
考試是三天,學校老師改卷子速度很快,一天就能出成績。
禮拜天,他就能拿著新鮮出爐的成績單,在她和老謝麵前炫耀,再染個頭發,多有儀式感!
謝珩心裡臭屁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