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一茬,短短時間為諾森伯蘭產出了1噸左右的紅糖。
鹽堿地大部分都用來種紅糖了,饒是甜菜產糖率不如甘蔗,產量也不如後世高,幾十畝地的甜菜仍然製出了1噸糖。
鹽就已經很貴了吧,但是鹽有海鹽、井鹽、礦鹽,來源比甜味劑要多,目前的甜味劑隻有蜂蜜,以及極少量海外進口的紅糖。因此糖比鹽還要昂貴,甚至被當做萬能藥品。
即使送一部分給教會,剩下的也多到足以令諾森伯蘭傲視群雄。崔棲潮都吩咐不要一次賣了,先等教會那邊動作,他們可以慢慢換些糧食、鐵、鹽之類的必需品,多囤糧,造農具。
於是諾森伯蘭貿易隊很快要再次出發了,這一次他們帶上的不是用作交換的糧食,而是一罐罐紅糖。
雷蒙德再次作為領隊,接過任務時手都在發抖,請問在這個時代,押著一車糖和押著一車金子有什麼區彆嗎?即便有,那也是糖的價格更高。
“沒事,彆緊張。”崔棲潮安慰,“還是那句話,首先保護好你們自己。在外頭看到合適的人才,比如鐵匠之類的,也可以帶回來。”
這一次貿易隊出發的人數也多了一些,裡頭加上了部分農民兵,都是為了妥善保護這些價值連城的糖罐。
內部安全倒是沒什麼問題,騎士們的采邑在諾森伯蘭,他們隻會希望來年的采邑也種上許多甜菜,收獲更多紅糖。
農民一方麵被騎士盯著,另一方麵,他們與家人日後也可以種植甜菜,糧食產量又提高了,豈不是比獨自偷糖逃亡說不定還被搶要美滋滋。
再想想以前那個偷了老爺糞肥的家夥,受到了怎樣的神罰,就更是讓人不敢輕舉妄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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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貿易隊出發之前,諾森伯蘭堡舉行了一場至少在這塊大陸上前無古人的“全糖宴”。
他們那熱愛享受的領主老爺,製造了一個人間仙境。
他肆意揮霍紅糖,長長的餐桌上擺著紅糖麵包、紅糖煮蘋果、紅糖燒肉、紅糖燕麥餅乾、紅糖杏仁茶、紅糖南瓜湯、紅糖煮雞蛋……等等菜色。
甚至用紅糖壓實了刻出粗陋的十字架、獅子、劍、花等各種花樣,當做裝飾放在盤子上,奢侈到令人發指。
在準備宴會之時,管事們、連同廚房人員的尖叫聲都憋在了喉嚨裡。
這太瘋狂了!!
就算管事清楚老爺的倉庫裡有多少糖,但長久以來的概念,還讓他們在麵對這樣的使用量時感到一陣一陣的暈眩。
即使是最荒唐的國王,也想不到這樣的法子吧,每一道菜都有滿滿的紅糖,而不是從前那樣小心翼翼挑起一點兒,放進食物、茶水裡。
廚娘在製作的時候手都抖了,她洗得乾乾淨淨的手,根本沒有勇氣大量加糖,是崔棲潮一拍她手腕,她才把紅糖一下倒進麵粉裡,當時發出慘叫了。
做完所有的菜後,廚娘舉著兩隻手對大家說了一句:“我、我覺得我的手現在特彆昂貴……”
沒有人能反對,真的,太昂貴了,因為它充滿了濃鬱紅糖味。甚至整個廚房,也彌漫著甜味,讓人如至仙境。
廚娘甚至可以靠手指哄家裡小孩睡覺了,讓他們吮著自己指頭上的餘味。
……
宴會開始,來到大廳的騎士、侍從以及那些特彆受邀來此的貿易隊農民兵,全都目瞪口呆,懷疑自己在做夢。
這是什麼美妙的夢境,才會出現這樣的一幕?
用來做麵包的麥子是篩得十分乾淨的,再加上紅糖,便呈現出褐色,香甜的味道隔著老遠就能聞到,每一口更是充滿了甜蜜。
茶、湯、肉,每一樣食物都滿是紅糖的氣息,紅燒肉甜而軟爛,紅糖南瓜湯裡的南瓜肉被煮到爛熟,甘甜又粉糯,溫熱的甜食令人頓生滿足,桌上的紅糖裝飾更是深受大家喜愛,舍不得劃拉吃了。
他們瘋狂地品嘗這些食物,認定即便天堂也不過如此了吧,他們的諾森伯蘭簡直就是人間仙境。
對於前半輩子都沒怎麼吃過甜味劑的農民兵來說,差不多是頭一次飽食紅糖,就知道了“膩”“齁”這些字眼的具體概念。
其實每一道菜放的糖,都慷慨卻不過分,讓它們味道極好,可誰叫這是“全糖”宴,再沒有彆的滋味了。
當你吃全糖宴吃到嘴裡全是甜味兒,連原本解膩的茶水都甜絲絲的時候,你才發現,你竟然會想念那些寡淡難吃的燕麥糊……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也是在這個時候,領主老爺適時地讓人把大麥茶端了上來,此時還沒有人嘗過這樣的味道,把大麥炒熟了壓碎後過濾,泡成茶,有著濃濃的麥香,茶水味道又帶一點兒苦,可叫這些吃多了糖的人喝起來,簡直剛剛好。不但解膩,還可以調整一下他們狼吞虎咽後的腸胃。
剛才仿佛陷入魔幻的赴宴者們,直著眼睛喝麥茶,這時候才瞥見老爺還是那麼淡定地坐在上首,麵前擺著正常的白麵包和肉,也有大麥茶,唯一和紅糖沾邊的就是紅糖燕麥餅乾。
蘭斯的飲食也是正常的,但他啃著一個寶劍形狀的糖,津津有味,十分滿足。
雷蒙德腦袋都歪了,顧不上一點貴族禮儀,他在心中感慨,老爺的自製力也太強了,一方麵放肆款待大家,甚至到了不真實的地步,另一方麵老爺自己卻隻享用紅糖餅乾,還是燕麥做的,剛才就一直淡淡看著大家狂歡啊。
雖然男爵老爺不熱衷武力,但雷蒙德簡直太佩服他了,了解人們心底的夢,自己卻又不會迷失。
——隻能說雷蒙德想多了,崔棲潮就算再缺糖少鹽幾年,也隻會攝入適量的糖,犯不著瘋狂吃土製紅糖。
貿易隊的人,哪個沒有想過路上吃東西時,往裡頭加些紅糖,這個屬於心照不宣的事情了,何況老爺從不在飲食上虧待大家。
誰知道這一場全糖宴下來,所有人都覺得至少一個月內是沒什麼胃口加紅糖了,他們可能是中世紀第一批吃糖吃到傷的人。
傷歸傷,滿足感還是非常有的,就這一頓飯,夠他們念叨上十年二十年了。這還不是紅糖豐產、價格降低的時候,一場紅糖宴,他們就是最有身份的人。
可惜到了領地之外的世界,即使不誇張細節,很多人也不願意相信,或者直接當做一個傳說。
唯有諾森伯蘭領的人,會對此深信不疑,並在腦海中描摹那是怎樣一個場景。
全糖宴上剩下的食物,都被赴宴者打包分給了家人,同時也在貿易隊離開後,通過他們家人以及城堡仆人的嘴,將宴會盛況傳播出去。
那一點殘羹是僅剩的佐證,令人絞儘腦汁地去想象,到底怎樣一個瘋狂的宴會,才能夠讓農民兵都吃糖吃到要喝麥子水,也就是大麥茶來緩解口中的甜味。
……
崔棲潮讓廚娘做了一些堅果糖餅帶回去,當做點心,他是從什麼物資都不缺的時代來的,一塊糖餅就著大麥茶可以吃很久。
三隻對布包著的糖餅產生了濃烈的興趣,尤其是大白和大橘,作為中世紀出生的貓咪,它們倒不是對糖特彆熱衷,而是對所有食物都有興趣。
“坐下。”因為裡頭放了各種堅果,而許多堅果對貓身體有害,崔棲潮隻命令它們坐好,並不打算給吃。
崔棲潮拿出一小塊咬住,講道理:“這個不適合給你們吃,回頭我讓廚房煮點鮭魚肉。”
小白的腦袋晃來晃去,盯著崔棲潮看,內心陰暗一笑,忽然扒著他的衣服站起來,裝作找糖的樣子,啊嗚一口去咬他嘴。看它來嚇嚇崔棲潮。
可惜崔棲潮鮮有失態的時候,他見小白湊上來,隻差分毫時不閃不躲,反將麵無表情地將嘴巴張開,露出那塊糖餅。
小白隻猶豫了一下。
崔棲潮:“你要咬,我也咬你腦袋。”
小白:“…………”
這什麼以毒攻毒的招數,崔棲潮瘋了吧??
再說它咬糖餅,憑什麼咬它腦袋啊?講道理不可以嗎??
也是這時候它才看清,崔棲潮還有兩顆牙挺尖的,像虎牙,但遠沒有那樣俏皮。
一人一貓張著嘴,凝重對視。
大白和大橘眼睛圓睜,脖子伸長,震驚地看著這一幕。
崔棲潮摸一下貓都要洗手的,頂天了和它碰碰鼻子,難道真的敢啃貓頭嗎?
也不好說,崔棲潮這個人蔫壞,萬一真的喪心病狂一口把它貓頭叼住……
深思熟慮後,小白若無其事地用舌頭在嘴邊卷了卷,順勢閉上嘴,前爪也放了下來。
崔棲潮見狀也閉嘴,摸了兩下小白的頭,看著手道:“小白是不是偷吃鹽了,有點掉毛,要禿的。”
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