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豔清枯槁的臉頰緊緊貼在門上,聽著裡麵傳來的曖昧動靜,身子晃了晃。
枯瘦的手都舉起來幾乎都要拍到了門上,最後還是停住了,重新垂落下來,等穩住了身體,無聲無息地又原路退了回去。
一名銀行櫃員正好走到一樓的樓梯口,看到吳豔清從二樓下來,急忙喊了一聲:
喂,同誌,你找誰?
吳豔清常年在家裡養病,以前也從來沒來過丈夫孫禹的工作單位,支行的這些人自然也不認識她。
勉強扯了扯嘴角,吳豔清隨口搪塞了一句話:我肚子不舒服,想上廁所......
想上廁所就在一樓走廊這邊有,二樓是我們領導辦公的地方,你不要隨便上去!
櫃員趕緊給她指了地方,盯著她搖搖晃晃地走過去了,衣服掛在身上顯得空蕩蕩的,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暗自嘀咕了一句:
這人也不知道是得了什麼病,怎麼瘦得跟骷髏似的,都這樣了還跑外麵來晃蕩啥呀......
吳豔清常年靜養,耳朵很靈,雖然走得遠了,還是聽到了櫃員念叨的話,臉色愈發白得跟鬼一樣了,躬著身子用力咳了起來。
如果不是今天出來晃蕩了這一下,她怎麼知道在她麵前表現的溫和體貼的丈夫孫禹私底下是這樣的人?!
在家裡,他語氣親切地叫她豔清,在外麵......
原來他是用這種嫌棄的語氣,叫她病癆鬼,嫌棄她怎麼不早死!
上次她在醫院裡醒來,孫禹抱著她哭得涕淚橫流,她還以為孫禹是真的愛她,隻不過平常把這份感情埋得太深呢。
她太天真了!
難怪明知道她身體破敗,之前對她一直淡淡的孫禹卻堅持跟她結婚。
仔細想想,應該是那次她無意中在孫禹眼前露了點家底後,他才突然跟自己交往密切起來的。
難怪結婚後孫禹雖然明麵上體貼,她卻總覺得哪兒不太對,就像是沒有燒開的水,隻是有點溫度,讓人入口後總有些感覺不對。
原來孫禹不是沒有溫度,而是他的如火熱情都給了另外一個女人!
他既然喜歡那個女人,那就去喜歡啊,卻為了那些東西,偏偏要跟她結婚,這副人前人後兩張臉的樣子,真的讓她惡心!
吳豔清覺得胸口像被什麼堵著,讓她有些放不出氣,不得不扶著公交候車亭的柱子,在一張椅子上緩緩坐了下來。
有人上前關切地問了一聲:同誌,你怎麼了?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對勁,要不要去醫院?
如果去醫院,肯定就要在那裡住下,不能隨便出來了......吳豔清輕輕搖搖頭,聲音嘶啞地道了聲謝:
謝謝,不用,我在這裡歇一歇就好了。
熱心人看了她兩眼,見公交車來了,隻好上車走了。
吳豔清慢慢緩過了那口氣,從挎包裡想把自己的保溫杯拿出來,卻不小心把包裡的一本書翻帶了出來,正好書頁打開掉在了地上。
吳豔清連忙躬身撿了起來,愛惜地拂了拂書頁上沾染的灰塵,指尖在攤開書頁的那一行字上陡然頓了頓:
......質本潔來還潔去,強於汙淖陷渠溝......
如果不是孫禹哄騙了她,她本來是想一個人安靜地過完餘生,然後靜悄悄地走的,就像林妹妹那樣,一杯淨土掩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