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維克多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阿紮爾也瞄了他一眼。
你想太多了！
“我說你15歲了，是讓你不要——”蘭道爾的話說了一半，又咽回去了，因為他內心深處還是很吃小格子這一套的啊！
他但凡努力點，孩子都有這小子大了，萬一打擊了他惡意賣萌的積極性，以後他再也不撒嬌了呢？
不行，這不行！
所以他的目光在大家身上看了一遍，就對安東尼說：“現在想要升上一線隊是不可能了，但是如果你明年學業達標，就可以像托尼那樣跟隨一線隊訓練。”
小格子立刻興奮了起來，蘭道爾也對維克多和阿紮爾說：“你們也一樣。”
他的腦海中對於明年的建隊已經有了一些想法，如果有機會，這幾個小子的確能一線隊跟隨訓練，但想上場？還是慢慢熬到像托尼那樣接近17歲，隊醫允許再說！
當然這並不能作為送給孩子們的禮物，雖然他們現在已經樂得不要不要了。
想當然地，在這樣的氛圍下上學的孩子們是彆想好好學習了，大家立刻討論起了禮物，蘭道爾一邊含笑聽著，一邊將目光落在了維克多的身上。
這孩子比他提前3個月來到紐卡斯爾，現在已經年滿1年，前麵3個月他並不知情，他從教練和他之前寄住的球迷那兒了解到這孩子基本上沒有和家人通話，也沒有人來探望他，而在他家的這半年多，他也閉口不談，那麼這個聖誕節……
維克多感受到了蘭道爾的目光，他那雙藍眸中帶著了然，也帶著淡然。
他顯然知道蘭道爾在想什麼，卻並不在意。
蘭道爾握緊鋼筆，傻孩子，你為什麼不在意呢？你明明應該比任何人都在意。
他並不了解維克多的家庭情況，即使這孩子不踢球也是一個能繼承家業的大少爺，在足球的領域內，他和維克多和阿紮爾也沒什麼不同，因為他們都要用自己的球技，自己的狀態來贏得一切。
這就是足球。
無論貧富，無論高矮，任何球員都要遵從於它的法則。
它無比殘酷，卻又有著一種最質樸的公平。
*
蘭道爾的猜測是沒錯的，紐卡斯爾自從本賽季開始以來保持不敗，最近又打出了一波十連勝，正是氣勢如虹，這讓他們在經過一天休息和兩天調整後，在主場1：0小勝樸茨茅斯。
裡貝裡打入了全場唯一的進球。
在進球後法國人看上去有些過於興奮。
但無論怎麼說，他們還是拿下了一場勝利，這是至關重要的3分。
這場聯賽結束後，紐卡斯爾有9天的時間來調整，這讓他蘭道爾大手一揮，直接放假3天！
這主要是讓球員們有個休息時間，不過他卻不能像小羊們一樣享受這個間斷的假期，因為他的ceo羅恩要讓他趁這個時間履行他身為主席的義務。
這就得說到紐卡斯爾新增的幾家讚助商，需要他出席簽字儀式，並且賣個臉。
同時他還得去老羅布森的辦公室報道，因為這位紳士說要跟他麵談，就不會給他機會賴掉。
蘭道爾就這樣來到了老羅布森的辦公室，卻有些驚訝，因為他看到了英足總的“大管家”沃裡克，以及英足總的吉祥物總裁，威廉王子！
在看到這兩人的那一刻，蘭道爾還能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自從埃裡克森下台之後，英足總選擇了麥克拉倫接任英足總主席，但出現在這裡的並沒有他，這就有兩個可能。
威廉今天看上去心情不錯，在老羅布森介紹之前，他就已經主動走向了蘭道爾，就像同齡友人互相打招呼那樣主動和蘭道爾握了握手。
蘭道爾感受到了王子的熱情後就默默看了一眼老羅布森，後者帶著些許調皮地對他眨了眨眼。
威廉將他們的互動看在眼底，他微微感慨道：“你們的關係果然很好。”
蘭道爾笑了笑，威廉王子顯然沒有公開今天的行程安排，否則他這個俱樂部主席不可能不知情，而老羅布森也肯定會告知他，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原本的客人隻有那位英足總的“大管家”，威廉王子屬於不請自來。
蘭道爾也沒有多想，老羅布森為人風趣，又是爵士，他很好地掌握了話題，轉了幾番，話題從聖詹姆斯公園球場的改建，到裡格伯頓訓練基地的改造，再到最近的戰績轉了幾圈兒，才終於落到了蘭道爾身上。
沃裡克看向蘭道爾，輕聲詢問：“蘭道爾，最近的輿論我想你很清楚，你真的不考慮成為一名球員嗎？對於你這樣依靠大腦來踢球的球員來說，年齡並不是問題。你是一名天才，讚許的話你應該已經聽過無數次，為什麼不考慮注冊成為球員呢？”
蘭道爾過了好一會才回答這個問題，有那麼一瞬間，他是心動的。
如果他再年輕幾歲，如果他沒有站在另外一個行業的頂峰，他可能會動搖，會虛榮地接受來自外界的一切褒獎，會逐漸忘記自己的初心，也忘記自己曾經的模樣。
但他的心理年齡已經快要36歲了，他隻是輕輕搖了搖頭。
威廉和老羅布森的目光中都流露出了遺憾。
威廉終於沒有忍住，詢問蘭道爾道：“為什麼呢？”
蘭道爾抬起靜謐的眼眸，輕聲說：“您為什麼會喜歡阿斯頓維拉，而不是阿森納和紐卡斯爾呢？又或者曼聯和利物浦？殿下，有些事情沒有為什麼，隻有更想做什麼。”
“對於曾經的我來說，成為一名足球運動員是我最大的夢想。但當我成為一名教練後，我認為這更適合我，也更容易讓我感受到快樂。”
“快樂？”威廉不解地問，“難道成為一名球員已經不能讓你感受到快樂了嗎？”
蘭道爾對這個問題，隻是回以一個微笑。
這個微笑儘管矜持，也足以讓威廉透過這個微笑得到更多“答案”。
威廉明白了。
蘭道爾太驕傲了，溫格說的沒錯，他就是認為成為運動員並不能給予他更多“成就感”。
威廉是聰明地，他若有所悟地仔細看了看蘭道爾，“蘭道爾，你認為這個世界上有比你更強的球員嗎？”
這個問題讓老羅布森和沃裡克的目光也停留在了蘭道爾的身上，因為從未有人問過這樣的問題。
蘭道爾也沒想到王子如此一陣見血，但他並不介意成為一個自大狂。
“是的，殿下。”蘭道爾微笑，“在未來10年內，我想可能並沒有能超越我的球員。”
房間內的氣氛有一瞬間的凝滯，但最終威廉還是點了點頭，並沒有再說什麼，而是沃裡克接下話題，稱讚蘭道爾的球技，以及他率隊的戰績。
蘭道爾並不在意這些吹捧，他隻是看向老羅布森。他擔心在老紳士眼中再一次看到失望，但沒等他來得及看向他的雙眸，就被老羅布森輕輕按住了頭，然後揉搓了兩下。
蘭道爾有一瞬的掙紮，但隨即就乖乖地讓他摸個夠。
如果博比不想讓他看到……
在送彆王子的時候，威廉再次看向他，“蘭道爾，我會繼續期待。期待某一天，你成為三獅軍團的主帥。如果有一個人能率領我們重奪金杯，我想那個人應該是你。”
“我想或許會有那一天，殿下。當我放心地放手我的球隊，想要挑戰更多的時候。”蘭道爾露出了微笑，他在這個世界已經有了過去，有了現在，也會擁有屬於他的未來。
或許某一天，他真的會成為英格蘭國家隊的主帥，那應該會是很有趣的體驗，也是很沉重的一口鍋！
當他們離去，蘭道爾才轉身看向老羅布森。
老羅布森看到他的目光，還是輕輕扯了扯嘴角，然後對蘭道爾說：“我很高興。”
“博比？”
“我是說，你剛剛和王子說的。某一天，你會成為英格蘭的主帥。我想我一定會努力地活著，因為我要看到那一天！”老羅布森說著就露出了笑容，但蘭道爾看到他的眼眸中有絲水光。
老羅布森在自己的自傳中，曾經那樣生動地描寫了他心中“俱樂部是什麼”，但這一刻，蘭道爾主動問他：“博比，英格蘭國家隊對你是什麼意義呢？”
“是榮耀。”老羅布森毫不猶豫道，“能成為英格蘭國家隊的主帥，是我此生最大的榮耀。”
蘭道爾輕輕擁住他的肩膀，看著他拄著拐杖緩緩走向自己的辦公室，過往的工作人員在看到他們的時候都會向他們招招手。
蘭道爾就這樣陪他重新走到門前，才低眸看向老人：“如果有一天，榮耀降臨到我身上，我一定會欣喜地答應，並第一時間和你分享。”
老羅布森立刻抬眸看向他，那目光中是猶如孩童般純粹的欣喜，甚至是狂喜！
“我會做到。”蘭道爾輕輕抱住老人。
這是他的承諾。
能讓他感到榮耀加身的國度在東方。
或許有一天，他能為他的祖國做更多，但在感受到那榮耀之前，他想看到博比以他為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