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隻小貓咪(2 / 2)

他俯身把床單撤下,重新鋪上新的。舊的也舍不得扔,收進了櫃子裡,闞澤頭也沒抬,說:“把葉子收回來。”

分盆的貓薄荷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偷偷摸摸將根抽了出來,正躡手躡腳試圖往隔壁爬,已經探過去了大半,隻剩下密密的根莖還在這邊。驟然聽見聲音,它隻好心不甘情不願往回退了退,把枝葉向回收。

它慢吞吞試探性地收了一根,又轉著葉片看闞澤。

闞澤:“所有。”

貓薄荷隻得把所有葉子都收回來了,心裡老大不高興,葉片都透著黃。

司景被這麼一刺激,貓薄荷也不要了,幾天愣是沒出現。過了陣,才打發袁方上門討要,袁經紀人敲響了房門,還有點詫異,“司景那寶貝草還在你這兒?”

闞澤守草待貓已經好幾天了,看見是他,心中也難免有些失望。

“嗯。”

袁方咋舌。

“也不知道這草到底有哪點兒好,”他說,把花盆接過來,仍然匪夷所思,“居然也值得從這邊抱到那邊,一天到晚地捧著——我還真沒見過那小祖宗這麼上心。”

闞澤把這當誇獎聽,“他能喜歡,我很開心。”

袁方奇怪地看了他好幾眼,眼神裡寫滿莫名其妙。

之後的行程愈發忙碌。日子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徹底入的冬,年一天天接近,天氣也一天天冷下來,接連下了幾場雪,下的城裡一片白。司景去走電影節的紅毯,隻穿了單薄筆挺的西裝,裡頭貼了整整一襯衫的暖寶寶,還是冷的直打哆嗦,說話都帶顫音,甕聲甕氣。勉強和主持人說了兩句話,就扭頭看向紅毯旁邊的袁方,用口型詢問。

“這到底什麼時候能走完?”

袁方也心疼的不行,可這會兒嘉賓還沒進場完,真不是披上大棉襖的時機。

他隻好搖搖頭,小聲回複:“再等等。”

還等。

司景神色麻木,仿佛已經凍成貓乾。

他尚且如此,來的女星便更為遭罪。這天寒地凍的,她們卻還光著腿,露著肩膀,強撐著含笑同鏡頭打招呼。鏡頭甫一轉開,那笑就再也堅持不住,徹底從她們臉上掉落下去了。

司大佬一個勁兒地抖,趁著無人注意,悄悄讓自己襯衫裡頭長出了點貓毛。他頂著一胸膛的厚重胸毛,終於覺得暖和了點。

還好無人注意,否則,隻怕有人會拍到他胸肌嘭嘭地膨脹起來,漲的比發麵饅頭還要快。要是黑子瞧見,又是一波猛料。

怕不是個充-氣的假胸。

最後一組上紅毯的,是闞澤所在的劇組。闞澤之前的電影被列入了最佳影片提名,因此跟著當時參與的《驚堂木》劇組一同走了紅毯,也是兩邊媒體的重點關注對象。從他們踏上去的一瞬間,哢嚓哢嚓的拍照聲便沒有停過。

旁邊有女工作人員小聲說:“那就是闞澤?”

“真人比銀屏上還要好看,腿可真長。”

“氣質也很好啊,清清淡淡的......”

“那叫仙好嗎,”另一個女生反駁她,“我們闞仙子可不是浪得虛名,正兒八經仙氣界NO.1好嗎!”

司景聽見腿長這倆字,眉梢一動,使勁兒盯著闞澤看了會兒。男人今天穿的是身藏青色西裝,剪裁乾淨利落,領口的翻領有巧妙撞色,向身上一套,襯得他愈發肩寬腰細,身材比例相當優越。

司景用目光把他估算了個遍。

嘖。

這腿,有一個頭長,兩個頭長,三個頭長,四個頭長......

司景數的頭暈眼花,目光從對方腰際到腳麵之間流連不定,稍稍有些妒忌。

這是真長。

雖然他的也長,可和闞澤這種天生的不同,他的長,是自己硬生生求出來的。

畢竟沒成精前,腿短這倆字就一直是心病。成精時,為他輸送修為的蛟龍問他對人形有什麼要求,司景想了好一會兒,就扔給了他仨字,“腿長點。”

結果蛟龍死命地把他的腿往長裡扯,整個場景活像是廚師在伸長了手臂拉麵。現在想想,司景沒能長成仙鶴那樣比例,已經算是相當不錯。

起碼現在還在人類的優越範圍之內,沒有給他扯出兩米的腿。

司景盯著闞澤,仍然在計算長度。沒想到男人也正好朝他這個方向看過來,兩人目光交彙,司景立馬後退了一步,擺過頭。

想了想,又覺得不對。

闞澤又不知道那隻貓是他,他心虛個錘子?

司大佬於是重新扭回頭,理直氣壯地看回去。

披著馬甲呢,有什麼好怕的!

有本事咱們比比腿長!

最後一組嘉賓也入場了。所有人在台上站了站,為底下的媒體記者提供合影。闞澤不知是何時擠了過來,目光看著鏡頭,嘴唇卻微微動了動,與他說話。

“冷不冷?”

是真冷。

手都有些哆嗦。

司景卻不肯落了麵子,硬撐著抬眼皮,“不冷。”

說完就打了個寒顫。

闞澤低聲笑了笑,有什麼東西從他的手裡滑了過來,輕而易舉落進了司景的西裝口袋裡。很小、不怎麼顯眼的一塊,司景甚至沒察覺到那是什麼,便感受到了源源不斷傳過來的熱度。

像是有誰在那裡點了一把火。他的血液重新被暖熱了,說不出的舒服,立馬把手也伸進口袋裡,牢牢地將那塊東西握住。

“這什麼?”

闞澤唇角勾了勾,卻避而不答,隻是道:“你拿著。”

室外拍攝環節結束後,便可以入場了。

袁方逆著散開的人群跑來,手忙腳亂地給他披上及腳踝的羽絨服,心疼的不行。

“凍壞了吧?”

司景任由他猛搓自己掌心,說:“還好。”

的確是還好,手都是熱乎的,甚至比袁方自己的還要熱。

袁方把手鬆開,又有點兒不明白。

“你剛剛還冷呢,這一會兒就熱了?”他嘟囔兩句,卻也來不及深究,忙喊化妝師過來準備補妝,“待會兒進室內坐著就暖和了,這回,闞先生他們是準備衝獎的,咱們就是來看個熱鬨。看看,也就行了,你彆緊張。”

雖然說人氣高,流量也大,可司景到底出道沒幾年。拍的作品不算多,磨煉演技的機會也不多,更何況之前的公司小,爭取的資源有限,前期全是抗日神劇裡活不過一集的小兵角色。到現在能圈粉千萬,靠的全是司景自己的人格魅力,還有臉。

這種國內頂級的電影節,司景隻能拿個提名,想要現在就拿獎,難度的確有些大。

畢竟在銀幕上,他還算是個新人。

但闞澤不同。一部《驚堂木》好評無數,各路影評人把他誇出了花,極有可能便是今晚最大贏家。

人流陸陸續續往已經劃分好了的場地進,椅子背麵貼了名字,一行行擺的整整齊齊。司景看見了熟悉的人,招呼:“陸導。”

他身畔坐的導演,便是與他上一次合作的陸唯。陸唯年紀不小了,往電影界裡撲騰了二三十年,卻還隻拿過一些小獎。但因為拍攝風格獨特,個人色彩極重,也算是當今影壇的一屆新銳人物。

陸唯對司景印象很好,合作也相當愉快,因此再見麵,拍著對方肩膀問:“最近去拍綜藝了?”

司景說:“是。”

“綜藝收視率很好啊,”陸唯說,“恭喜恭喜。”

他們簡單閒談兩句,便將目光移回台上。燈光驟暗,隻有主持人所站的一小塊地方被照亮了。

大大小小的獎項依次頒布,滿屏星光璀璨。出乎意料,司景也憑借著一個男四的角色拿了個最受歡迎男配角,也不算空手而歸。

最後的壓軸戲是最佳男演員。

影後被一位已近五十的戲骨奪得,剩下的人心中都暗暗猜測這一屆影帝究竟會花落誰家。鏡頭在幾位候選人之間閃了又閃,最終一個定格,定格在了一張熟悉的臉上。

闞澤這會兒卻沒看鏡頭,正扭過頭,穿過人群,望著什麼。

“這一屆最佳男演員是——”

滿場屏息。

“闞澤!恭喜!”

鋪天蓋地的掌聲裡,闞澤終於回過神,從司景那一端收回了目光。大屏幕開始播放《驚堂木》片段,片段裡的闞澤穿著舊式樣的西裝,頭發向後梳去,露出飽滿的額頭,風度翩翩,溫文儒雅。

緊接著,他抬起了烏黑的槍管。

砰——

那修長的手指扣動了扳機,子彈撕裂空氣,向著對麵的人直直射去。司景盯著那隻骨節分明的手,心忽然有些砰砰動。

像是揣進了隻拆家的哈士奇。

那個晚上莫名又奇異的悸動又來了,砰,砰——

司景捂住胸膛。

那顆子彈好像迷了路,一頭紮進了他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