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隻小貓咪(2 / 2)

走之前,司景信誓旦旦與他承諾,八點之前定然會到家。現在已經遲了一個小時,闞澤蹙著眉,心裡有些不安。

分盆在陽台上一個勁兒晃葉子,似是在指責:誰讓你允許他自己出去的?

闞澤薄唇微抿。

他深知司景的脾氣。自由散漫,並不喜歡被過多禁錮,闞澤還想把貓崽子留在身邊,準備著過個一生一世,自然不會逆著他的脾氣來,畢竟摸毛都是要順毛摸,若是逆了,隻怕分分鐘便要炸。

他疼司景,也不願把他拴的太死。隻是去見個老友,無需過多乾涉。

分盆拿葉子捶著花盆,簡直痛徹心扉。

我早就說那龍不是什麼好東西!

這麼晚還不放回來,他想乾什麼?他是不是想拐我們家貓?

闞澤沒搭理他的忽然抽風,徑直拿了車鑰匙往樓下走。走去的路上,他與妖怪酒館打了個電話。

“司景?”那頭的狐狸滿心茫然,“走了啊,走了挺久了......是幾點來著?”

他側過頭,畢恭畢敬地和蛟龍確認。蛟龍瞧著電視上的小豬佩奇,頭也沒回,說:“七點。”

闞澤的眉頭鎖得更死,沿著去往酒館的路細細搜尋,來回找了三四趟,找了好幾個小時,放出了自身的氣味,終於在路邊的灌木叢下頭聽到了聲低低的嗚咽。他幾步跨上前,小心翼翼將土地上的落葉掀開,這才看見了貓崽子,隻有巴掌大的司景蜷縮著躺在濕潤的土上,渾身都在抽搐,睜開的眼裡血紅一片,像是蒙上了層血色的薄霧。

太痛了。

無論是嘗試過多少次,這種疼痛也是能夠摧垮一個人的;即使是再擁有鋼鐵意誌的妖,也能在這樣的痛苦下敗下陣來。司景的後腿抽動著,茫然地瞪大眼,不知是看見了什麼,露出了凶光。

殺了他!

幻境裡的他高舉起刀,重新架上了那人脖子。

這些東西,都該殺,都得殺——

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層黯淡的血色,這天,這地,這人,他們好像都是張大了嘴的獸,猙獰著要把他吞吃下去。痛楚無邊無沿,可就在這混沌中,他卻聞到了另一種氣息。

熟悉的......

像是隻溫和的手,一下子把他的煩躁不安全都熨平整了。有什麼人緊緊地抱住了他,一下一下摸著他的毛,聲音分明並不大,卻像是帶著穿透一切的強大力量,猛地紮進了他昏昏沉沉的腦海裡。

“小花!”

身體被反複搖晃,輕聲地哄。

“小花......”

司景疼得張開嘴,下意識咬住了什麼,像是人的手臂。手臂的主人並沒有躲,反而將那塊皮膚向他嘴邊又湊了湊,由著他把尖尖的牙齒刺進去,溫度沒消失,疼痛著痙攣著的筋脈卻像是被撫平了,無數條莖葉從男人的袖子裡鑽出來,織成了一張密密麻麻的網,貓崽子躺在這網上,咬著男人的手,嘗到了略微腥澀的血味。

腥澀,卻香甜。這味道如同一劑舒緩劑,慢慢將那些痛楚都淹沒了。痙攣逐漸退下去,男人像是看出了什麼,頓了頓,猛地把另一條手臂也劃破,將那些血擠出來,一點點喂進他嘴裡。

貓崽子的嘴微微顫抖,鼻子被血染紅了一小片。闞澤抱著他,心卻砰砰跳的愈發厲害了。

若是上一次看見時,他還不知曉這到底是什麼;如今,他已經明白了。

春天才會有,每月一次,從午夜開始——

這是天罰。

可司景怎麼會有天罰?

他的心跳如同擂鼓,再次低下頭,認認真真地看著貓崽子的模樣——奶茶色的毛,眼睛是漂亮的橄欖青,圓而大,渾身上下隻有尾巴上有一小抹橘色,高高翹起來時,就像是個倒過來的感歎號。

他曾無數次想過,這模樣,當真是和當年的小花像極了。他也想過,司景不是那隻貓,那更好;畢竟,當初那樣的苦,他寧願司景從未受過。他希望司景生下來就是擁有萬千寵愛的,被捧著,被護著,平平安安,一路順遂,永遠能囂張地衝人炸起一身的毛。

......可若是他就是當年的小花呢?

若是這份相像,不是偶然,而是必然呢?

闞澤之前從未考慮過,他知曉小花隻是隻普通的貓,雖然開了靈竅,卻並未到成妖的時機。這麼些年,他始終相信,小花定然死在了當年的炮火裡。

一隻沒有成精又心心念念著報仇的貓,會被戰爭吞的渣都不剩。

但此刻把司景和蛟龍聯係起來,他才隱約察覺到了什麼;興許司景並不是獨自成精,而是借用了蛟龍的修為,那短時間內成精,並非全無可能。

......

等等。

闞澤的念頭忽然一頓。

司景。

在這之前,他未曾仔細琢磨過這兩個字。如今回想起來,當時養小花的那對村民,他們的名字是......

他從記憶深處看到了那兩個名字,心尖尖忽然間劇烈地顫抖起來。

那一對夫婦,男的叫趙大司,女的叫李春景。

......

不會有錯了。世上哪會有這麼多的巧合?

闞澤的手停頓許久,終於放置在了懷中貓崽子的頭上。他慢慢加大了些手上的力氣,一時間說不出心頭究竟是什麼樣的滋味,隻是渾身上下仿佛也跟著這傻貓崽子一起疼——他把其中的一隻爪子握緊了,甚至不敢去想,這麼些年來,司景獨自苦苦支撐,該有多難過。

該受過多少痛、吃過多少苦?

司景的呼吸逐漸平穩下來,勉強掀起眼簾,像是認出了人,細弱地叫了聲。嘴貼著男人手腕上的傷口,他伸出舌頭,慢慢舔了舔,眼裡含了歉疚。

闞澤的嘴唇微微顫抖,覆在他的腦門上。

“不會有了。”

他抵著那毛腦袋,像是句誓言。

“......都不會再有了。”

這些,我不會再讓你經曆第二次了。

司景這會兒形態還有些不穩,轉眼間變為人形,被男人攔腰一把抱回車上。他腿軟腳軟,身上裹著闞澤的外套,兩條腿光著,聲音沙啞,“這是怎麼了?”

闞澤發動車子,手心都出了汗,勉強低聲道:“先回去。”

他將司景抱回去,也顧不得再戴口罩,好在外套寬大,幾乎遮完了身子,隻露出兩條小腿,和當貓時完全不同,線條修長而漂亮,是讓無數媒體及粉絲都交口讚歎的一雙腿。司景被他抱著,隱約覺著有些不自在,踢踢他,“我衣服......”

“全掉土裡了。”

闞澤把他的腳腕牢牢握住,不允他再亂動,“抱好。”

司景的雙手彆彆扭扭環住他脖子,覺著這動作簡直是侮辱自己一屆貓中大佬的尊嚴。可這氣味又著實好聞,他吸了兩口,忍不住把頭都埋進去,低聲嘟囔:“我要睡覺。”

闞澤護著他,說:“回去睡。”

司景說睡就睡,迷迷糊糊中讓闞澤擦了擦身,隨即一股腦滾進了被子裡,在枕頭上蹭了蹭,萬分疲憊的大腦幾乎是立刻便下達了睡眠指令。闞澤沒有再折騰他,隻坐在床頭靜靜地望著他,一直坐到了天光大亮。

醒來後,微博上已經變了天。袁方和房淵道奪命似的打電話,倆手機輪番打也半天沒見人接,乾脆砰砰跑過來砸門,心急如焚。闞澤將門打開,倆經紀人活像倆門神堵在門口,張嘴就說:“你和司景乾什麼了?”

闞澤挑眉,沒明白這話的意思。

“我的祖宗!”房淵道急的直蹦,“司景都這麼長時間沒出現了,這幾天也不知道那家媒體是從哪兒得來的消息,在樓下蹲了好幾天了!......你倆到底乾了什麼,才能被拍成那樣兒?”

闞澤從他遞過來的手機上明白了究竟是哪樣。司景露出腿腳被他抱著,身上還披著他的衣服,兩人從同一輛車上下來,這照片,隻能用“活-色生香四字形容。

“你知道網上都炸成什麼樣了嗎!”房淵道用力搓自己眼鏡,“公關部都快急死了,你倆——”

他的話忽然梗進了喉嚨裡,瞪大了眼瞧著闞澤後頭,被聲響吵醒的司景披著浴袍出來,踩著毛拖鞋,頂著一頭睡炸了的小卷毛,神色相當不耐煩,“怎麼這麼大聲啊,我不是請假了嗎?”

“......”

“......”

倆經紀人都張大了嘴,像是準備活吞下兩頭鯨。

......

我特麼是見鬼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