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十八隻小貓咪(1 / 2)

要是那鸚鵡也開了靈竅, 這會兒保管扇著翅膀拍他一臉灰。

怎麼著,你們家崽子的天真爛漫就靠不了彆的去守護了,非得犧牲我這麼隻同樣天真爛漫的鳥?

——可真現實。

這看臉的世界。

它那一臉鳥毛顯然沒有司景的貓毛惹人愛, 工作室員工賣的無比順手, 把它連籠子帶鳥一塊兒送上了闞澤的車, 剩下沒吃完的魚乾也給裝上了。司景穩穩坐在闞澤懷裡頭, 還有點兒心虛地閉著嘴,不敢隨意喵喵, 怕把嘴裡頭的魚味兒透出來。

闞澤的手揉著他的肚子,就像在揉一個溫熱的熱水袋。熱水袋裡的水鼓鼓的, 軟綿綿,肉在他手裡擠來擠去。

司景也沒叫喚,甚至沒用腳蹬他,乖的不可思議,活像是隻假貓。

顯然是之前被現場抓包的陰影還未完全散去。

房淵道把他們送回家, 箱子裡司景的海報也給送上去, 滿滿一大箱,重量還不輕, 他弄進房裡, 累的吭哧吭哧直喘氣。

“現在掛?”

闞澤說:“待會兒。”

房淵道搓搓手,說:“那我先走,有什麼事再說——闞哥, 明天早上還有通告, 我到時候再來接你。”

他和袁方那種經紀人不同, 從來不婆婆媽媽,一扶金絲眼鏡,獨自下樓。闞澤一手提著鳥籠子,一手抱小孩兒一樣抱著貓,忽然笑了聲。

“還偷吃嗎?”

司景在他懷裡攤開腿,姿勢相當不雅觀。

“嗯?”

偷吃就偷吃了,反正都咽進肚子裡了——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多話。

司景從他臂彎裡掙出來,高傲地昂著尾巴進了洗手間。貓砂盆擺在洗手間的角落,他一頭鑽進去,神態仍舊居高臨下,上個廁所整的活像是在臨幸哪宮妃子。

等他埋完回來後,闞澤正在打電話。

鳥籠子放置在桌上,裡頭的鸚鵡乍然到了此處,還有些不適應,蜷縮在籠子一角瑟瑟發抖。司景咬著桌布費勁兒地爬上桌子,把爪子塞進去,試圖摸它籠子裡有沒有鳥蛋。

鸚鵡在籠子裡連跳帶飛,叫的慘烈。

“貓——”

連那頭正在與闞澤打電話的工作人員都聽見了,詫異地連問了好幾句。

叫什麼,司景拍拍它。

嚇成這個鬼樣子,哥哥又不吃你。

不就看看你是雄鳥還是雌鳥嗎?

小氣。

他那爪子把籠子門打開,整個兒頭都探進去,迸發出了極大的求知欲。

雄鳥和雌鳥的區彆是什麼?——雄鳥有小蘑菇?

鸚鵡拚命朝他臉上撲騰翅膀,咋咋呼呼。聽見這聲響的德國黑背從臥室一路小跑出來,瞧見這架勢還以為這鳥在欺負司景,長大狗嘴衝著鸚鵡一陣狂吠。

狗嘴的熱氣噴灑出來,隔著籠子灑在鸚鵡身上。鸚鵡生無可戀垂著腦袋,覺得這個世界都對它萬般不友好。

這特麼滿世界都是貓奴嗎?

好在司景還有點良心,鳥食還知道喂給它,食槽裡頭滿滿的食物和清水。鸚鵡低著頭狂啄,司景施施然擺著毛尾巴,尾巴尖逗弄的二黑低著頭來回試圖去舔。

電視被按開了,裡頭還在播新聞。

“......事件目前仍在進一步調查中,歡迎知情群眾提供線索......”

司景抬頭看了眼,發現仍舊是那幾個狗販的事。他聽完報道,又跳起來,去闞澤的腳底下來回轉圈。

闞澤了然。

“要我把車開回來?”

“喵......”

我手機還在裡頭。

貓薄荷草沒動,穩穩當當在原地站著。

“我不當免費勞力。”

司景趴伏在他懷裡,前所未有的柔順姿態,脊背低低,臥出了海棠春-睡的架勢。貓崽子伸出舌尖,軟綿綿舔了他好幾口。

“咪嗚——”

闞澤便微微笑起來。潤濕的一小片上還有貓舌頭的倒刺滑過的感覺,微微刺痛。

“行了,行了,”他摸摸短腿貓的耳朵尖,順從地起身,任由這貓把自己一個千年老妖指揮的團團轉,“我現在去。”

司景的保姆車停的很隱蔽,闞澤拿著車鑰匙捏了好幾次,才確定了位置。他壓壓帽子,打開車門,不出意料地在後座發現了一堆司景的衣物。外套襪子褲子衛衣,橫七豎八在裡頭扔著,好在保姆車貼了車膜,從外頭看全然發現不了。闞澤有些哭笑不得,一件件替他整起來,縱容地歎口氣。

“這孩子。”

他神色冷靜而從容,淡定地把裡頭用布最少的底褲折了折,四四方方揣進了兜裡。

從小道拐出去,路邊有一輛普普通通的灰色夏利也在停著,闞澤開著車從旁邊過去,卻忽然有了種被窺視的不悅感。做藝人做多了,闞澤對於窺視已經習以為然,然而這種目光似乎與平日的都不相同,裡頭含著種近乎腥臭的惡意,闞澤頭皮隱約發麻,他蹙起眉頭,朝著那輛車看了一眼。

車的駕駛座空空蕩蕩,不像是有人開的樣子。車燈沒亮,瞧著倒像是車主為了省那一點停車費,徑直把車放在這沒人管的小路上就走了。

闞澤粗粗一掃,近乎是下意識記下了車牌號。

是本地的牌號。

*

“幫我查查,”闞澤聲音低低,“這個車主人......我要信息。”

他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手中有錢,找人私下查詢也並非不可能。無論是什麼機構也不會是鐵桶一個,終究會有空隙,隱秘的信息網就在這空隙夾縫裡生存。闞澤手在桌上無意識地輕敲著,腦中思索著,已經化為人形的司景盤腿坐在乳白色的長毛地毯上,翻扯自己剛剛被闞澤收回來的衣服。

他把黑色的衛衣和外頭的格子外套抖了又抖,牛仔褲也找了幾遍,最後狐疑說:“不對啊......”

司景扒了扒頭發。

他內-褲呢?

司景一隻手穿過空蕩蕩的褲筒,再次確認。他抬起頭,目光直直投向了闞澤。

貓薄荷草不動聲色,“怎麼?”

司景把牛仔褲扔後頭去,“你拿我衣服了?”

闞澤說的很自然,“我拿你衣服乾什麼?”

“......”

司景想想,說的也是。

他伸展開一條長腿,糾結地在裡頭又翻找,“不會是丟了吧?”

貓還是愛乾淨的。更何況司景是個藝人,這些貼身衣物更要注意,他心裡存著點兒疑慮,不自在地抬頭看闞澤,卻愣是沒從對方臉上看出半分破綻來。

“真不是你?”

闞澤鬆鬆領口,仍舊是那句話,“我拿你衣服乾什麼?”

司景到底還是隻不怎麼開竅的貓,聞言憤憤:“我怎麼知道乾什麼。”

說不定你這個變-態要收集去比大小!

真是很過分。

他沒好氣道:“總不能是吸吧!我又不是你,沒什麼好吸的——”

闞澤眼睛微微眯起來,準確無誤地從他這一句裡頭抓住了破綻,“這麼說,小花吸過我的?”

......艸!

流-氓!

沒臉沒皮!!

司景伸長腿,要過來踢他。還沒踢到,卻聽見手機一響,有人發來了條新視頻。

那邊是狐狸的聲音。

“司景,查到了——之前那個被掛樓上的,的確是個虐狗的。”

“暗-網網址很隱蔽,費了挺多時間......我發過去了,你看看。”

視頻鏡頭晃了晃。對準的是一隻挺小的小型犬,瞧模樣倒像是誰家養的,油光水滑,身上的皮毛也齊齊整整。男人腳上穿著釘鞋,神經質地一直踢它,那狗被用一隻腳死死踩著,動也動彈不得,隻有嘴裡發出細細的嗚嗚聲。

司景一動也不動,心中卻一陣陣泛起了惡心。

背景是笑聲。男人像是從這樣的施-虐行動裡得到了極大的愉悅感,又是笑又是拍手,他慢條斯理完成了一整套折磨行為,最後把血淋淋的狗掛起來,用鐵絲掛在了陽台上。

司景後背浮起了一層白毛汗。他緊緊盯著這最後一步,說:“這個畫麵......”

有一隻手搭在他肩膀上,氣味和溫度都極其熟悉,很好地安撫了他這會兒忽然間躁動不安的情緒。闞澤替他說出了剩下的話,“這就是當時的手法。”

和男人自己死的時候何其相似。

同樣是被活著的時候掛上去,等著那細細的、不堪重負的鐵絲一點點勒進皮肉裡。隻不過換了主演,男人由導演親自上陣,變為了演員。

司景把手機扔在一邊,一時間頭腦嗡嗡作響,咬著牙。

他最後從嘴裡擠出來一句:“——去他的,老子不管了。”

不管了!

這分明就是在報複,同樣的行徑,他有什麼理由阻止那妖對這人再做一次?

他的心跳的有些快,不知是不是因為在許久之後再次看見了這樣大量的血,格外的不安。

......虐-殺。

虐-殺!

當年他腳踩著的那些血好像在這一瞬間又重新流淌了回來,硝煙與血腥味兒一同衝進鼻翼。河水流淌,岸邊有許多許多雙布鞋,它們被粗暴地扔進坑裡,填埋上,土粒沙沙作響,尖叫和哭喊——司景的槽牙無意識地摩擦著,他打了個哆嗦,朝著闞澤伸開雙臂。

“先,”他急切地說,“先抱抱我......”

闞澤一眼便覺出了他的不對。

男人想也沒想伸開臂膀,一把把他抱過來,雙手把司景的長腿一勾,引導司景盤在他腰間。貓崽子靠著他,氣息仍然有些亂,司景睜著眼,眼底霧蒙蒙的,說不清究竟是什麼神色,隻是在他的脖頸間蹭了蹭,好像在尋求什麼安慰。

司景極少有這樣的模樣。他一直是無所畏懼的,疼也不說出聲的。這許多年來,是他擋在那些貓和人的前頭,幫他們把血色全都給遮掩過去。

所以幾乎無人知曉,司景也是討厭血腥的。

他靠著闞澤,被對方像哄孩子一樣抱著在屋子裡轉,手拍著背一下下輕輕哄。二黑不知他是怎麼了,焦急地圍繞著兩人轉,拿舌頭去舔他露出來的腳踝。

一陣麻癢,司景逐漸被拉回了現實,他聞著這令他安心的味道,輕聲說:“闞澤?”

“嗯。”

“我也沾過血......”司景說,聲音低低的,近乎喃喃。

“像那個妖那樣的事,我做過很多。我甚至做得比他還壞,比他還殘忍。”

“我——”

他抱著男人的脖頸,看了看自己的手。

那手乾淨而頎長,指甲微微透著粉,是被無數人讚歎的一雙手。它們被拍下來,保存在各個粉絲的相冊裡。

隻有司景能看到上頭沾著的血。

他的聲音含糊不清。

“這樣的話,你會不會也覺得......我是個壞妖怪?”

其實是沒什麼區彆的。

司景瞧著狐狸和蛟龍為了追這個妖而忙前忙後時,內心總有個聲音這麼和他說。他壓著不敢去想,不敢觸及,無數次告訴自己做的是正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