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六十七隻小貓咪(1 / 2)

這個事實的發現, 甚至比當初知曉陳采采的死狀更令司景後腦勺發涼。

他坐在馬車裡, 直直地瞧著眼前站著的群演。群眾演員被他盯得心發慌,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伸出手來試圖拉他, “司哥, 我演的有什麼問題嗎?”

汪源也詫異地瞥了他眼,詢問:“怎麼了?”

“——沒事。”

司景從車中鑽出來,手心出了些汗。他勾勾唇角,說:“隻是想嘗試一下這個位置的感覺。”

劇組的人當了真,不由得哄笑。汪源在嬉笑聲裡拔高嗓門, 教訓:“彆笑!你們看看人家司景的態度——瞧見沒?小鮮肉要是都能像他這樣, 也不至於總是被人批評, 反而看看你們其中一些人......”

在場人也不放在心裡。雖然據說是圈中一霸, 可司景實際上對工作人員都相當不錯,人也好, 並不隨便發脾氣,不過是看起來拽了一些,完全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看著那張臉,這一點拽連瑕疵都算不上, 反倒愈發顯出種隨行自由的魅力來。

工作人員對待他態度也隨意,這會兒嘻嘻哈哈笑成一團, 隻有燈光組的副導演一聲不吭。一旁圍觀的化妝師說:“要不現在聯係下造型, 也給你套女裝, 你全方位感受一下?”

司景趕忙擺手, 模樣活像是被踩中了尾巴。他幾步跳下搭好的台子,摸出手機,悶聲不響往角落裡走。直到剩下獨自一人了,才給闞澤撥號,“你在哪兒呢?”

闞澤的聲音悶悶的,像是那邊的信號不太好,說話也斷斷續續,“在辦事,怎麼了?小花?”

“你——”

司景的腳在地上蹭了蹭,吩咐,“你結束完快點兒過來,我有事要和你說。”

這會兒隔了不近的距離,倒像是怎麼都說不清楚。司景把手機扔回兜裡,準備回酒店去等著。

這事和他是有關係的。

司景並非是喜歡談往事、追憶昔日的人。無論闞澤還是蛟龍,對小姐的那一段都不過隻了解個大概,誰也不清楚那小姐在他之後,又養了另一隻貓。

蛟龍倒是知曉他把人救了,當日還表達了十分的不理解。

“何必以德報怨?”

這叫以德報怨麼?司景不太懂。

可他隱隱知道,自己是不想成為小姐那樣可以隨意將彆人拋下的人的。眼睜睜目視著人走向黃泉路,卻連手都不伸一下,司大佬做不到這點。

他絕不可能熟視無睹。

司景隱隱覺得,那隻妖像是衝著自己來的。

在之前,這不過隻是種奇異的預感,說不清摸不著,倒像是本能起了作用,提醒著他要警覺。可本能倆字並不能當做依據,司景也從來沒向彆人提過。

但現在,這種預感卻被印證了。

司景拿房卡刷開門,仍舊在低眉思忖。一抬頭,卻看見新來的生活助理正在他房間裡,這會兒袖子卷了起來,兩隻手濕漉漉,像是正在給他試浴缸裡的水溫。驟然看見他進來,白尋神色也有些詫異,隨後眉眼一彎,笑的很秀氣,“司哥今天回來的早,我還以為你一個小時後才能回來,洗澡水才剛開始放。”

往常司景都得在劇組呆到所有戲份拍攝結束,算是學習。今天的確是早。

白尋長得很清秀,並不是非常顯眼,可看著讓人覺著舒服。眼睛是那種形狀飽滿的杏眼,清清的,很容易讓人生出好感。

司景把門關上,狐疑道:“那你怎麼現在就開始放水了?”

一個浴缸而已,哪裡需要放這麼久?

他打量著麵前的小助理,助理臉上什麼異樣的表情都沒,仍舊溫和地笑著,一副好脾氣的模樣,“酒店的浴缸害怕不乾淨,所以每天得先放水刷個兩三遍才能放心。”

他指指洗漱台上濕淋淋的橡膠手套,又低下身去,白皙的手在浴缸的水裡攪了攪。

“司哥先出去等吧,我馬上就弄完了。”

司景沒走。他靠在衛生間門邊上,有一搭沒一搭和小助理說話。

“白尋是哪兒人啊?”

白尋報出了個地名,就是當地的,不過是個偏僻的縣城,沒什麼名氣,小的不能再小的城鎮。生活經曆也簡單,在鎮上上了小學,後頭就去縣城了,由於成績好,念出了頭,高考考上了個名牌,這才走出小地方,邁入大城市。

司景嗯了聲,又問:“羅泰他家裡出了什麼事兒?”

白尋說不知道,“我們也是工作室麵試時才見麵的,不算很熟。家裡的情況都不太了解。”

“那你呢?”

“我?”

白尋笑笑,把水花攪起更大。水聲嘩啦嘩啦的,他的聲音就夾雜在這雜聲中,輕輕的,“我媽媽養活不起,倆孩子都扔啦。”

司景蹙眉。

“倆——”

“嗯。”白尋笑意更深,“我還有個哥哥。”

從司大佬的角度,隻能看到青年清雋的側臉,杏眼彎起來時是一道彎彎的好看弧度。白尋慢慢道:“隻是,他現在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他抬起眼,意味深長。

“所以,我要帶他回家啊。”

司景對上了他的眼睛,頭皮隱隱有些發麻。即使在被提及扔下這倆字時,那黑白分明的眼睛裡頭也沒有什麼傷感,反而像是浸淫著薄薄的一層沉湎和懷念。他注視著司景,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透過他,看彆的什麼已然丟失的。

那裡頭的含義讓司景有些心驚。他幾乎是下意識地生出了防備,生物本能一樣抗拒著,汗毛都要炸起來了,後退一步,打開了門。

白尋卻像是渾然不覺,又衝著他彎彎眼,天然一派和善,仿佛司景方才所看到的不過是一時眼花而生出的錯覺。

直到頭發垂下來蓋過了眼簾,白尋才漸漸鬆開嘴角,緊抿著。

他的眼裡飛快閃過了一道幽藍的光。

*

從羅泰落網到現在,已經過去十八個小時。

一切似乎都在朝明朗的方向發展,羅泰特殊的癖好,對司景的執念,沾染的妖氣......在他家中發覺他格外偏愛狗後,之前的案件便越發好理解了。所有解釋不清楚的點,通通都於他身上尋到了答案。

唯一遺憾的是他至今仍然在沉睡,怎麼也喚不醒,蛟龍縱使想問出點什麼也毫無辦法,乾脆就在一旁一邊嗑瓜子兒一邊看小豬佩奇,等待著。

闞澤沒去看這個小助理,而是徑直開了車,趁著無人,悄無聲息進了另一處被封條貼上的房子。

房門有條縫。他艱難地把原形的一條細細的根塞了進去,勉強從裡頭勾住門把手,使勁兒一轉。

門打開了。

貓薄荷草把根收回來,吹了吹上頭沾染上的灰,又在衣服上蹭了蹭,有些嫌棄。

他繞過封條,處理了攝像頭,這才抬起頭,打量著麵前這間屋子。

已經幾個月了。房間裡頭落了薄薄的一層灰,所有的家具都被一層白布蒙著,仍舊是當初擺放時的樣子。

這是陳采采住的地方。

無論羅泰究竟是怎麼下手的,都有一條說不通。狗販子與虐狗者的死可以清晰地找到原因,那麼陳采采呢?

她一個當紅的小花,不過是想用些炒作手段,養了個小鬼以求榮華富貴——雖然為人所不齒,但絕沒到需要對她痛下殺手的地步。

更何況還是絲毫不留情麵和尊嚴的虐-殺。

她究竟是什麼地方得罪這個妖了?

闞澤總覺得不對。他在房中轉了幾圈,瞧見陳采采的衣服仍舊在床上扔著,那條白色的蕾絲裙子這會兒灰蒙蒙的,像是她原本準備在出事的那天晚上穿的。

地板上全是各式各樣的鞋,尋出條路甚至有些困難。闞澤沒有破壞現場,腳上還帶著鞋套,蹙著眉把各式各樣的東西都看了一遍。

倒像是個尋常的女生房間。除了化妝品和衣物多了些,並沒什麼特殊的。牆壁上掛滿了陳采采自己的精修照,相框裡的女孩子側麵清秀,手中或拿花,或抱書,陽光斜斜地打在她身上,瞧著有些歲月靜好的味道。

任誰也想不到,這樣的女孩子其實養著一隻古曼童。

供奉古曼童的香爐藏在床頭櫃裡,還有一個木頭盒子,上頭用黃符紙封得緊緊的。闞澤不看便知道,裡頭是那個古曼童的屍骸。

那個小女孩被陳采采養著,也一直坐在她的肩頭,保佑著她一路順風順水、一炮走紅。

那為什麼死的是陳采采?

無數根枝條躥出來,在房間中翻翻揀揀,搜尋來搜尋去。有一片葉子忽然一顫,闞澤便大步向著那個方向走去。

“床下?”

葉子晃了晃,隨即一起用力,床被抬起來了。底下所展現的東西清清楚楚浮現在了闞澤的眼前。

——那是個法陣。

是用動物的血畫的。由於時間過久,血液早已經乾涸,變為了深深浸到地下的深棕色。上頭的塵土被擦過,顯然警方也發現了這處異常,可搜索了半天也得不出結果,隻好又將床放回去,把這件事和邪教掛上了鉤。

闞澤自然不會當這是邪教。他蹲下身,意識到這是個召喚陣法。

陣法是有效的。尤其陳采采有了古曼童這種通陰的媒介,召喚成功的可能性便更大。然而,這樣的陣法若是想召出良善之物,那基本不可能;用這種陰邪的法子召喚出來的,大多也是心機叵測的魔物或者不甘心的亡魂。

陳采采召喚出來了什麼?

他盯著這個陣法看了看,忽然間伸了伸手,從角落撚起了一根什麼。

那是一根細細的白毛。它隱藏在灰塵裡頭,若不是妖的眼力好,幾乎要看不見。

闞澤養司景不是一天兩天了,此刻一看便知道,這是貓的毛。他們家大佬春天掉毛掉的猛的時候,滿屋子地板上都是這種細細軟軟的浮毛,輕飄飄浮在空氣裡,沾在身上半天拍不掉。

尤其是背上,相當容易掉這種毛。

他微微蹙起眉。

陳采采養了貓?

——還是說。

她召喚出了一隻貓?

這讓闞澤的心猛地一頓,感覺不太好。

他指使著枝條重新將東西移回原位,仍舊毫無痕跡出去,去除對攝像頭的遮擋,替換了中間部分內容。待他急匆匆趕回去時,司景還在浴缸裡頭泡著,把水裡一隻塑料小黃鴨捏的嘎吱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