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八十八隻小貓咪(1 / 2)

九月初, 所有籌備工作完成,司景正式作為一名貓演員入組。

入組前幾天, 大胖鯉魚找到他,委婉地表示家中老父想請他吃個飯。

司景欣然而往。

白宏禮家中的房子建的不同尋常,隱在還未拆掉的小巷裡,走出去能看見一座小巧玲瓏的石板橋。青石鋪底,流水淙淙,襯著這黑瓦白牆,很有些古韻。房子是座麵積不小的四合院兒, 有根底的人一看就知道這定然價值非常。隻是司景不在乎價值,不過盯著院前幾盆花, 覺得養的好看。

白老先生就等在外頭,恭恭敬敬彎腰束手, 等著司景下車。

家中人還沒見過他這樣子,都有些稀奇,不知下來的是哪位貴客。待到司景從上頭邁步而下, 白老先生便急匆匆上前為他拉著車門, 笑道:“您來了。”

司景打量了他幾眼,欣然:“你過的不錯。”

白老先生應著, 攙扶著他, 道:“托您的福......”

司景像是個活佛似的被恭迎進了屋。不用他吭聲,椅子上自然有人加了軟墊, 茶水倒了新的, 還放了一盤子口味齊全的小魚乾, 處處打理的妥妥當當。白老先生說:“原本早該請您來家中坐一坐,隻是宏禮說您貴人事多,恐怕找不出個空閒來。”

司景點點頭,“的確沒什麼空。”

白老先生姓白名裡,立馬說:“我在電視上看見您了,之前那微博上有什麼打榜,我還給您投票了!”

可憐他自己兒子還在榜單上,結果老爹在被白宏禮手把手教過後,積攢下來的票數全都投了司景。自那之後一天不落,打榜打的無比勤快,天天舉著手機轉發司景微博。

他掏出手機給司大佬看,“我現在在您的超話裡頭等級都有十一級了,還加了兩個數據群......”

臥槽,感情還是個數據粉。

既然是粉絲,司景語氣更溫和,“你過的怎麼樣?”

白裡笑道:“我自然好。”

他又說:“隻是當時您直接走了......後來還有很多人找您呢。”

他認識司景那會兒,正是兵荒馬亂的時候。司景餓著肚子去河裡頭撈魚,能吃的沒撈著,一條開了幾十年靈智馬上就快化形的老鯉魚卻瑟瑟發抖被他給撈起來了,司景眼疾手快,一把抓著魚,聽見那魚口吐人言之後,猶豫了會兒,還是把它又扔回去了。

司景自己沒吃,還命令當初撿來的一群流浪貓也不許吃。這年頭,能成精不容易,他找著什麼吃的,偶爾隔三差五還會去喂一喂。

等化形之後,白裡也就牢牢把這份恩情記在了心裡。後頭司景報完仇,聽見投降消息一走了之,人世間卻仍然流傳著關於他的故事。

白裡親手給他端茶杯,說:“當時劉隊長還在找您,還有趙連長......”

司景並不全是單打獨鬥。後頭迎麵遇上了兵,也有與對方合力的時候。那些兵個個兒身強體壯,起初時看司景體型偏瘦,還當對方隻是個沒什麼力氣的空架子,也沒把他太當回事,體恤他年紀小體格弱,照顧著讓他去最後頭。

“我們都娶過媳婦兒生過娃了,死了也沒多大遺憾,”為首的兵一麵卷褲腿一麵笑,“你還小,以後日子還長著,場上還是學機靈點。槍炮不長眼,仔細把你小胳膊小腿崩掉了。”

司景當時默不作聲,把槍往後頭一背,一張臉麵無表情。等到戰場上衝鋒陷陣的時候,他跑的比頭排的兵還快,真是不要命一樣地往上衝。

那架勢,著實把隊裡的人都嚇了一跳。

這娃子,看起來瘦瘦弱弱的,怎麼這麼能拚?

等他衣角滴著血拎著刀回來後,兵們看他的眼神都變了。晚上有人不信邪,還要與他掰掰手腕,司景的腕子又細又白,看起來跟個大姑娘手似的,好像沒什麼力氣,可一放上去,對麵那兵原先是個宰豬的,手勁兒奇大,這會兒都被他掰的嗷嗷叫,“疼疼疼!疼死老子了!”

自那之後,再沒人敢不服。司景話也不多,冷冷把刀一扔,獨自往屋角坐了。

他仍舊不聲不響,卻沒有人有膽量小瞧他了。司景一直不算正式當兵,每回都出大力氣,卻什麼功勞也不要,幾個負責這地方的軍裡頭的人找他談了幾次,見他真沒這個意思,也隻能遺憾作罷。

他來的悄無聲息,走的也悄無聲息。得了賠償消息的當天,就把他的刀就地一埋,獨自上山了。那些人還想再找他給他論功行賞,哪兒還能找得到人?

司景也知道。他拍綜藝的第一期時,那村子裡頭還有他的雕塑,有經曆過那件事的老人仍然在世,言談之間顯然把他奉為英雄。

英雄算不上,司景不過是為了自己心中痛快。他也不想要那功勞,因此並未回答。

白裡倒是笑笑,“當初那些兵還有在世的,之前還湊在一塊兒去烈士陵園了呢。我聽說他們中間有人仍然在找你。”

隻是當初司景臉上總是沾著血和灰,並不能完全看清麵容,再加上年代久遠,記憶都已模糊不清,那些人看見電視上出現的司景,也不過怔愣一會兒,感歎:“這娃子和當年那個誰真像。”

哪兒會有人知道這壓根兒就是同一個?

他們找的是個老頭子,誰也不成想還是個年輕人。

司景在白裡家中吃了頓飯,雖然自己就是條魚,白裡還是張羅著讓人給他做了全魚宴。滿桌子的紅燒魚清蒸魚剁椒魚頭魚肉丸子,司大佬眼睛都不會轉了,還要矜持問:“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好,好!”白裡笑道,“我們大魚也是吃小魚的,您就儘管吃......”

他殷勤地給司景頻頻夾菜。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司景也就真下了筷子,一口接著一口的吃魚。吃著吃著,便覺得有什麼冰冰涼涼的東西在桌子底下碰著自己,他低頭看了眼,一條銀灰的魚尾巴伸過來,在他腳邊晃晃蕩蕩,尾巴主人卻渾然不覺,仍然在給他夾魚肉,“您再嘗嘗這個——”

司景盯住那大尾巴,覺得甚是肥美。

他咽了口唾沫,說:“這是你的?”

白裡一怔,“什麼?”

司景踢踢底下,目光掩飾不住的熱忱,“看起來肉很多。”

白裡:“!”

他大驚,終於意識到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妖氣外泄,已經把尾巴露出來了,趕忙拚命往回縮,一麵縮一麵乾笑:“不多的不多的,我最近都瘦了......”

其實都是騙貓的,變回原形好大好胖一條。白宏禮的體型就隨他,爺倆兒一樣的肥美。

白裡吞咽著口水,隱約明白兒子為什麼在看到司景的時候總有點兒心慌了。

親眼看著司景吃一口菜看一眼他,就好像拿他下菜一樣,哪條魚能不心慌啊......

嚶。

讓魚害怕。

白裡的家中還供著佛像。他為司景點了長明燈,在當年人形之後便開始了,幾十年燈不滅。

“保佑恩人如意順遂。”他笑道。

錦鯉精的許願,比彆的人許的願更易實現。司景想起自己如今,不由得也一笑,“承你吉言。”

他當年,是個獨來獨往伶仃一人的大佬。

他如今仍舊是大佬,卻不再是一個人了。闞澤、袁方、蛟龍、房淵道、白宏禮......

他還有千萬粉絲。他們都在他身後站著。

司景從未像今日這樣覺得肩頭一鬆。那一直以來壓得他幾乎透不過氣的仇恨好像終於被從他的肩上卸了下來,他驟然意識到,火也好,戰爭也好,都已經是過去。

他不再是當年被扔了兩回,隻能咬著牙扛著刀往前衝的青年;他可以朝前看,大步走向沒有“拋棄”這個字眼的未來了。

他說:“走了。”

白裡將他送出去,“您走好。”

四合院的門關上了,司景好像把自己的一部分也關在了裡頭。他再邁步走向車子時,腳步輕鬆,走出了大佬的赫赫威風。

*

《亂雲》開拍的第一天,汪源帶著參演演員設了香案,擺上貢品,燃了三支香。

他們在香前叨叨念,司景在闞澤懷裡頭昏昏欲睡。毛腦袋一點一點,最後終於把頭徹底靠過去,短腿一伸,抵著闞澤胸前的那顆紐扣睡著了。

醒來時,鼻頭上都被咯出了個小小的花印子,像朵小梅花。

看得汪導倒吸了一口氣。

這是可愛的開花了嗎?

闞澤在劇中也有角色。他飾演與司景合力抗敵的一個連長,加上編劇的名頭,有理由一天到晚在劇組待著,正好看著貓崽子。放司景獨自在這兒,貓薄荷草也的確是不放心。

他家貓太嫩了,來來回回的人都想偷偷摸一把。千年老草心眼兒小的跟針尖兒差不多,壓根兒不想讓其他人碰。

要是他隻是不讓人碰也還好。隻是闞澤不僅不要彆人碰,還要在他們麵前上演擼貓的一百單八式,摸耳朵揉下巴擼尾巴托肚皮,沒事兒還要使勁兒親一親小jiojio,戳一戳肉墊子,甚至還會猝不及防彈蛋蛋。

每一回被彈,短腿貓就扭著頭望他一眼,一邊挪動著屁-股試圖把這倆寶貝球的位置離老變-態遠一點,一邊咪嗚抗議著露出小尖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