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意外遇襲 神秘的凶器。(2 / 2)

這類東西如果真的射中人,掌握好角度能深深地刺入人的胸膛,收線的時候恐怕能再扯出一大團皮肉來。如果再抹一點毒藥,更是殺人利器。

可惜偷襲盜竊犯的那個人準頭不是太好,竟然射偏了。

“月城警官。”柯南突然拉了一下月城林。

“怎麼了,小柯南?”月城林看向他,溫聲問道。

“那個給礦泉水動手腳,和剛剛偷襲盜竊犯的人,真的是同一個人嗎?”柯南小聲問道。

這個問題,目暮警官在盜竊犯麵前問過一遍,月城林的回答是“也許”。

此刻這裡隻有他們兩個人,光線從雜物間外斜斜的照進來,拉出他們修長的影子。

月城林看著柯南,忽然笑了一下:“不排除這種可能。”

柯南:……

不排除是同一個人的可能,但是也不排除不是同一個人的可能,究竟是怎麼回事你自己慢慢體悟——月城警官是這個意思吧?

好像說了什麼,又好像什麼也沒說,但是也不能說月城警官說的不對,反而非常嚴謹。

這一刻,柯南突然回憶起當初格蘭威特事件中,自己帶著對月城警官的擔憂,冒著感冒的風險,大半夜跑出來打探情況,最後發現全都是月城自己搞出來的事的時候的心情。

看著嘴角微抽柯南的表情,月城林伸手揉了一把對方的頭發。

“我有沒有說過小柯南很可愛?”月城林回憶了一下,“嗯,好像說過。”

“月城警官!”柯南抱著胳膊,不滿道。

月城林輕輕咳嗽了一聲,正經回答:“我覺得動手的不是同一個人,兩者作案的風格不太一樣。最重要的是,有毒的礦泉水不能保證會發到特定的人手中,誤殺彆人的風險太高。”

礦泉水事件,與其說是針對盜竊犯,不如說是針對警方。

“所以,月城警官剛剛在盜竊犯麵前那樣說,是為了給盜竊犯壓力?”柯南想了想,說道。

月城林眨了一下眼:“我剛剛說的都是實話哦。”

在不能判斷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暗殺的情況下,月城林說“也許是同一個人”並不是錯誤的,隻是一種合理的猜測。

不過聽在盜竊犯的耳朵裡,他會自然而然地聯想到很多,在心裡認定想殺他的就是同一個人。否則哪裡有那麼巧?

又是氰/化物,又是射魚槍或者改造過的弓弩,那個人使用了這麼多種手段,可見對殺他這件事勢在必得!

那個盜竊犯明顯一直在隱瞞些什麼。但是在如今這種情況下,明知道會被人用一切手段暗殺,盜竊犯真的還能若無其事地繼續隱瞞嗎?

“那個盜竊犯的表現確實很奇怪,”柯南說道,“明明已經遇到了危險,卻還是不肯說實話。”

“他在替襲擊他的人隱瞞……看來他也藏起來了什麼秘密呢。”月城林笑了笑,說道,“要知道,如果那個偷襲的凶手真的是用射魚槍一類的武器進行攻擊,他想收起魚線也是需要時間的。”

用釣線把射出去的武器收回,動作再快也至少需要幾秒鐘的時間。當時沒有其他警察在場,避開警察的視線倒是來得及,但是應該足夠盜竊犯回頭看清武器的來源方向了。

後來盜竊犯一直盯著窗戶反光中的某個位置,也佐證了這一點——他大約是留意到了那個方向有人隱藏。

而且盜竊犯隻是被玻璃碎片在額頭上劃出了小傷而已,還有著完全的行動能力。以盜竊犯之前所表現出來的性格,他當場追上去反殺都有可能。

偏偏盜竊犯不僅放過了那個襲擊者,還對警方語焉不詳、幫忙隱瞞。這件事處處都顯得奇怪。

“走吧,”月城林說道,“看一看這位先生考慮的怎麼樣了,有沒有新的線索想要告訴我們。”

兩人在離去之前,柯南又回頭掃了一眼地上的射魚槍。上麵的灰塵讓它顯得灰撲撲的,魚鏢孤零零地躺在一旁的地上。

可見在失去孩子之後,木下不僅是不再釣魚,甚至連這個雜物間也沒有再收拾過。那些曾經愛惜的很好的工具,從此被埋葬在過去的時間裡。

柯南歎了口氣,正要走,忽然停下腳步,有點疑惑地問道:“魚鏢為什麼會在地上呢?”

月城林也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立刻理解了柯南的意思。

從雜物間裡其他釣魚用具的擺放來看,木下昭夫是一個喜歡釣魚的人,各式各樣的釣魚用具都有,而且明顯非常愛惜,釣線都用不同顏色的線盤纏好,擺放整齊。

沒道理會把魚鏢隨手扔在地上。

月城林立刻在旁邊找了找,很快發現在不遠處的盒子裡,還小心收納著幾個備用的魚鏢。

“這說明木下昭夫確實沒有亂放魚鏢的習慣。”月城林半蹲下來,仔細研究了一下角落裡的魚鏢和射魚槍。

這兩樣東西上的灰塵都很厚了,可見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人動過它們了。

“這是一款自動射魚槍,可以把魚鏢卡在槍上,這時候橡皮筋保持拉緊狀態。按下扳機的同時,橡皮筋彈回,把魚鏢射出,就像子/彈出膛一樣。”月城林研究了一下,說道,“和彈弓的基本原理類似,不過多了一個觸發用的扳機和一些增加威力的裝置。”

“不過這個射魚槍上的橡皮筋已經老化了,看起來完全失去彈性。”月城林說道。

他想了想,挑眉道:“也許這個魚鏢,曾經被安裝在射魚槍上,沒有拆卸下來,而是一直保持著待擊發狀態。”

“時間太久,隨著橡膠的老化變硬、失去彈力,甚至破損斷裂。魚鏢在自身重量的作用下,掉落在旁邊。”柯南接話。

月城林和柯南對視一眼。

“但是,哪個釣魚愛好者會讓它一直保持在待擊發狀態?這是非常不愛惜漁具的做法,而且還有一定的危險性。”

這個射魚槍很可能不是木下昭夫自己設置的。

射魚槍有一半被雜物給遮住了,月城林試著伸手搬開了一個橫在上麵的魚竿,發現在拿起東西的時候,手感有細微的不對勁。

“好像被什麼東西纏住了……是魚線。這個釣竿上的魚線竟然也沒有拆下來分開存放嗎?”月城林沒有用力,而是先仔細觀察了一下,才拿起魚竿,“啊,是魚線把扳機勾住了。”

隨著月城林拿起魚竿的動作,隻聽“哢噠”一聲,魚線扯動了扳機。

當然,因為射魚槍的橡皮筋已經老化,魚鏢也已經掉落在一旁,因此什麼也沒有發生。

但是可以想象到,如果多年前有人隨手拿起魚竿,或者拿起射魚槍想要取下魚鏢,扯動了魚線、帶動扳機,這支鋒利的魚鏢就會刹那間被彈出,穿透前方人的胸膛。

月城林歎了口氣:“這看起來可不像是意外纏繞在一起的。”

這是一個殺人裝置,一個大約十五年前、一直沒能被觸發的殺人裝置。

木下昭夫本人沒必要在自己的房子裡留下這種東西,那麼做出這樣布置的人是誰呢?想殺的人又是誰?

精通漁具,知道木下昭夫有釣魚的愛好,了解木下昭夫的習慣,這個人似乎已經很明顯了。

————

盜竊犯努力清洗了自己的手。在得知自己接觸的可能是氰/化物以後,他簡直恨不得把自己手洗掉一層皮下來。

醫生已經到了,正在給盜竊犯進行緊急處理。看到月城林,醫生給了一個眼神暗示,表示情況不嚴重,沒有什麼大問題,不用太擔心。

其實剛剛在見到盜竊犯的時候,月城林就已經觀察了對方的手,注意到問題不大。可能是盜竊犯接觸漏出來的礦泉水的時間短,毒素濃度也不高,他並沒有明顯的嚴重的呼吸困難、心律失常、意識模糊等症狀,總體還算情況穩定。

否則月城林當時就會把他強行送往醫院。

但是麵對□□/這種傳說中的劇毒物,哪怕已經得知情況不嚴重,膽大妄為的盜竊犯也不能保持完全鎮靜。盜竊犯依舊黑著臉,扭頭說道:“我要去醫院。”

“我們的醫生已經給你進行了救治,不過如果你想去醫院的話,可以。”月城林點點頭,“路上小心一點,彆忘了可能有人要殺你。”

盜竊犯咬牙:“你們必須保障我的安全!”

此時正有剛剛去搜查的警察跑過來彙報情況,聞言忍不住朝盜竊犯翻了一個白眼。

需要你配合的時候你破口大罵不願意配合,現在要求警方保護倒是趾高氣揚。

“應該的。”月城林並不生氣,依舊點點頭,“在案件調查期間,保護你的安全是我們應該做的。不過在此之後,還需要自己多注意。”

“偷襲的人還沒有抓到嗎?”盜竊犯表情變了幾變,最後露出一絲煩躁神色,“警察是乾什麼吃的?你們……”

月城林看了他一眼。在這種平靜的目光裡,盜竊犯盜竊犯聲音一滯,不自覺地閉上了嘴。

“缺少線索,開始搜查的時候人都已經跑遠了,”來彙報情況的警察低著頭,“確實沒有抓到。”

“看來我們隻能儘力保障你的安全了。先去警車裡坐一會兒吧,最好跟著我們到警視廳,方便我們保護你的安全。”月城林不急不緩地對盜竊犯說道,“我擔心偷襲者手裡有槍/械,暗殺的話很難應對。”

盜竊犯:……

“啊,如果你想去醫院的話,我們可以安排人陪同你一起去。不過有可能遇到意外情況,你還是要自己多注意。”

說完,月城林看了盜竊犯一眼,歎了口氣,似乎很可惜的樣子,然後示意旁邊的警察帶他去醫院,自己轉身打算走。

“等等!”身後傳來盜竊犯的聲音。

月城林回過頭,露出疑問神色。

盜竊犯猶豫了一下,臉色難看地說道:“我還有事情想說。”

————

因為昨天的雨夾雪,地上還有未乾的水痕。遠處太陽越升越高,漸漸臨近午時。老人的女兒拿著園藝剪刀,出門修剪那些月季花枝。在修剪的間隙,她偶爾抬頭,看一眼遠處忙碌的警察們。

十五年,聽起來很久,但有時候又覺得像是彈指一揮間。

這個也已經不算年輕的女人,臉上閃過一絲愧疚又不安的神色,但是又輕輕搖搖頭,把這絲不安壓在心底。

她拿出手機,上麵是父親昨天晚上給她發的郵件,問她最近過得怎麼樣,家中是否一切安好。說自己在鄉下的老家裡又養了幾盆不錯的花,還釣到了一條大魚,打算第二天做成魚湯。

這種家常式的閒聊,對於她來說,實際上是不太熟悉的。在過去,她和父親的關係並不十分親近。然而這些年,隨著父親年齡越來越大,腿腳也漸漸不再利索,兩個人的關係竟然神奇地融洽了一些。

或許時間,真的能改變一切。

女人有點跑神,直到她打算去修剪下一叢花株時,才驚覺一個小孩子已經在旁邊站了一會兒。

她還記得這個跟在警察身邊的孩子,對他揚起了一個溫柔的微笑。

柯南眨了眨眼睛,誇讚道:“很漂亮的月季叢!”

確實是很漂亮,這裡交叉種著幾種不同種類的月季,有高有低,前後照應,圍成一片,鬱鬱蔥蔥。雖然這個季節,這些月季大部分沒有開花,隻有個彆耐寒的品種掛著幾個花骨朵,但是月季的枝葉也長得很好,隨風輕輕顫動,好像一麵綠色的密不透風的圍欄。

“大部分時候是請人幫忙打理的,”她笑了笑,“我不太擅長這個,隻會剪一剪枯枝之類的。”

“您一直請人養著這些月季和草坪,是因為這是父親曾經種的花嗎?”柯南問道。

女人愣了愣,歎息一聲:“是的,這麼說也沒錯。”

老人的女兒單獨居住在這裡。柯南想起來,剛剛到她家中的時候,沒有發現其他人生活的痕跡。她應該沒有孩子,也沒有結婚。

柯南站在綠色的月季叢中,背後是水洗過似的悠藍的長天。

老人的女兒低頭,看著麵前的小孩子。在這一刻,她突然有點恍惚。

當年……當年那個孩子也很小吧?比眼前這個孩子還要小一些。

她似乎想到了很多,突然湧出一種莫名想要傾訴的衝動。

“小的時候,我是很討厭我父親的。”老人的女兒看向麵前的月季叢,“不,其實直到現在,我也沒有真正忘記那些事。”

雖然關係融洽了一些,但是過去的經曆始終如同一根刺,紮在心底的最深處。

她有很多想說的話,也許並不是向柯南說的,而是在說給自己聽。

“我父親年輕的時候脾氣不好,母親也一樣,他們沒辦法控製自己的脾氣。我的記憶中,他們總是在吵架,每當家裡打起來,我就躲在房間裡哭。父親嗜酒,好勇鬥狠,後來果然被送上了法庭,在監獄待了兩年。父親出獄以後,母親和他分居,但是沒有離婚。”

“那個時候我們家裡其實並不算窮,父親通過一些……不那麼合法的手段賺了一些錢。但儘管如此,父母卻都不願意支付我的生活費,並把這一點當做詰問對方、互相諷刺的籌碼。那時候我在準備考大學。在母親的諷刺下,父親最終幫我支付了一部分學費,另外的部分需要我去打工賺取。”

“我父母並不是擅長經營和理財的人,後來家裡麵經濟狀況急轉直下,而且有了大筆欠債。我開始工作以後,除了買房子和車、照顧自己的生活以外,就開始拿錢幫家裡還債。”

“十六年前,我的母親去世,我的親人隻剩下父親。但是我與他依舊時有爭吵,他認為我應該拿出更多的錢,哪怕那時我已經沒有能力拿出那麼多。我被逼得沒有辦法,打算賣掉自己的房子和車。沒想到遇上了木下家那個意外……總之,最終是還清了欠款,父親和我的關係也總算緩和了一些。”

現在想想,這十五年來,竟然是她和父親關係最親近的十五年。父親會因為花草、釣魚這樣的生活瑣事給她發消息,而不是為了要錢。

那些曾經的傷痛如同沙灘下埋藏的碎玻璃,時不時地刺痛她一下,但已經勉強可以用表麵的光鮮來掩飾。

說到這裡,女人停頓了一下。她忽然回過神,看著柯南苦笑道:“抱歉。”

其實不太適合對小孩子說這些……隻是她回憶起過去,沒有控製住自己的傾訴欲。或者說,她覺得小孩子不懂這些,才會把這些話說出口。

在她還像柯南這麼小的時候,就已經學會看父母的臉色,及時在他們準備爭吵的時候躲在角落這種技能了。

她不是在愛裡長大的孩子。命運不太眷顧她,她也沒有遇到拯救自己、愛自己的那個人。

實際上,最讓她感到驚恐的,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她慢慢長大,那些父母從小施加在她身上的影響慢慢冒出頭來。她試圖提高自己,讓自己至少外表看起來更加富有涵養。但是克製不住的不耐煩和壞脾氣、常常突如其來的憤怒、遇到問題時極端的思維方式……這一切都讓她越來越意識到,她正在成為她的父母。

她在成為第二個他們。

於是她成為了一名不婚主義者,更不打算再要孩子。

她不理解什麼是愛,父母之愛、夫妻之愛,她都無法真正去理解。

她渴望理解這些感情,所以她付出努力想要擁有這些:她不僅幫家裡還債;有段時間她身體不好,母親不再工作,父親又不是合格的丈夫,她怕自己出事以後家裡會無法支撐,甚至購買了保險,受益人填寫了母親的名字。她考慮到方方麵麵,試圖通過這些努力證明自己的價值,從而獲得親情的體驗。

可她到底沒有體驗過。她終究更熟悉孤獨。

既然如此,又何必再擁有一個孩子,再讓那個孩子體驗她的痛苦?她不願意把這種悲傷再延續下去。她寧願讓那些痛苦在她這一代終結。

她又有點跑神了。她仿佛想了很多,有好像什麼也沒想,隻是看著這些漂亮的月季叢,和其中零星的、耐寒品種的花苞。

“大姐姐。”

她聽到有人在叫她,手心傳來溫熱的觸感。她低下頭,發現身邊的小朋友輕輕拉住了他的手。

女人勉強笑了笑,然後低頭去看那些月季。她在月季花叢中找了找,最後找到了一朵花苞,把它剪下來,處理掉上麵的刺,遞給了柯南。

那是一朵半開的、含苞待放的花苞,花瓣的姿態優美而流暢,呈現出漂亮的黃粉漸變色。

柯南看著手裡的月季,愣了愣,說道:“謝謝大姐姐。”

女人的笑容真心實意了一點,她看出來柯南是一個在愛裡長大的孩子。

“如果木下家的那個小孩子沒有失蹤,大約也會擁有一個美好的童年,有一對愛他的父母。”女人感慨道。

“大姐姐,”柯南拿著那朵月季,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道,“十五年前的那個晚上,您確實一直與您的父親待在一起嗎?”

老人的女兒愣了一下,下意識點點頭。

“您再回憶一下吧。”柯南看著對方的眼睛,“隻要不在一個房間裡,隻要他在您的視線之外,就不算待在一起。”

對方皺了一下眉。她沉思了好一會兒,才有些勉強地回憶起來:“好像……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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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對著滿臉嚴肅的月城林和目暮十,盜竊犯終於收斂了一些他的囂張脾氣。

盜竊犯陰沉著臉,狠狠地抽完了一根煙,然後把煙頭掐滅。做這些動作的時候,他掌心又露出那道淺淡的疤痕。

“我說實話,”盜竊犯露出一絲凶狠的表情,“十五年前,我確實看到那個孩子了。”

月城林示意旁邊的小警察拿出紙筆和錄音,準備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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