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居然路過一個包廂，裡麵正好有人推門出來，他好像是認識秦居然，站在那兒看了她一眼。
s大學生來這兒吃飯的不少，秦居然沒在意，徑自走向了衛生間。
出來之後秦居然去公共區域洗過手，臉上熱意未褪乾淨，又將紙巾打濕在臉上輕輕浸了浸。此刻她已經深刻感受到了，就算她主觀上會喝酒技巧，“秦居然”這具身體的客觀機能卻並不允許，才喝了一杯臉色就有些發紅，腦袋也有些微暈。
秦居然踩著有些發軟的步子走出衛生間，剛上樓想走回包廂，就迎麵遇到一個人。走廊的燈有些暗，秦居然晃了晃腦袋才看清楚：樊川？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秦居然感覺樊川正在看著她，並且朝這邊走過來，果然，一下秒，一貫冷鷙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喝酒了？”
“沒喝你的吧？”秦居然覺得莫名其妙。
樊川繼續往過靠，秦居然不想和他有任何接觸，下意識往角落裡靠了靠，這個角落在樓梯的拐角處，有來往的人並沒有注意到。
“你不是和我說過，你不會再隨便喝酒了嗎？”
？？？
秦居然冷笑了一聲回他：“我和我喜歡的人一起喝酒，隨便嗎？”
注意到樊川身上也散發出一股酒精味兒，眼神也有些不對勁，秦居然不想再理他，想直接從旁邊繞過去。
“秦居然”
樊川叫住她。
“你高中那段時間喝酒把胃弄得多糟糕你自己不知道嗎？”
秦居然皺了皺眉：“謝謝提醒。”
“……”
樊川今天好像是借著酒勁格外不理智，再次走到秦居然麵前，一隻手撐在她旁邊的牆上，緊著聲音，像是在壓抑住心中的火氣問：“秦居然，你到底是什麼意思？這麼多年的感情，你難道，說變就變嗎？”
秦居然本想再懟他幾句，一想的確，他畢竟是原主命中注定的那個人，她們之間有過的執著恩怨和感情，也不應該由她來評價指摘。
於是隻是輕輕歎了口氣，抬起頭看著樊川道：“樊川，秦居然真的不喜歡你了。彆再和自己過不去了。”
她又要抬腳就走，樊川像是失控了一下，伸手拉住秦居然的手腕，力氣大得直接把他拽地踉蹌了兩步：“我不信，秦居然我不信。你說過，隻曾經親口對我說過，隻要在身上紋上一個人的名字，那就是這輩子都不會改變。”
猛地一聽到“紋身”這兩個字，秦居然腦子嗡了一下，這件事兒樊川竟然也知道？
短暫的失神讓樊川覺得有了什麼機會一樣，正要借著酒勁靠過來，秦居然直接用雙手將他狠狠地往旁邊一推：“要不是男女授受不親，我還真想讓你看看我腿上有沒有你說的那個紋身。”
“還有，樊川，你既然知道有紋身，那就應該也知道紋的是什麼吧？”秦居然看著樊川，麵不改色道：
“我家窮，我從小就想賺錢，所以那兩個字母是我小名。我叫發財，秦發財。”
“……”
秦居然不再多耽誤，用力甩開樊川就往回走，一進屋發現阮南不在，秦居然問人去哪兒了，黃鶯說看到你這麼久沒回來，好像也出去去衛生間了。
秦居然心裡咯噔了一下，沒表現出來坐了回去。不一會兒阮南就進來了，一頓飯的差不多，因為陸續又有幾個人出去上廁所，這個遊戲也沒再繼續，剛好卡到了秦居然和阮南那兒。飯後秦居然準備出去結賬，卻被告知周子清已經結過了。秦居然直接問了店員價格，如數給他轉了過去。
幾個人下來，林為他們都喝了酒，準備直接打車回學校，阮南可以開車，黃鶯正在糾結會不會坐阮南的車回去有些亮，林為就招招手：“黃鶯是吧，來來來，和我們一輛車回去。人家秦居然今晚還不一定回不回宿舍呢。”
眾人又是一片哄笑，阮南也微微勾了一下嘴角沒說什麼。
11月下旬天氣已經格外冷，幾個人在外麵站了一小會兒就鼻頭發紅，秦居然上了車，阮南打開空調，沒有直接發動車子，從鏡子裡看了一眼秦居然，像是在等待她的選擇。
秦居然今天出來沒帶換洗的內衣，想了一下還是道：“今天先回宿舍吧。”
兩人一路上又隨意聊了幾句關於剛才飯局的事。阮南說沒想到周子清什麼時候對她沒有敵意了，秦居然就把那天的事兒原原本本給阮南講了一遍。
“他那時候怕你擔心，就讓我先彆說。”
車子一直開到秦居然宿舍樓下的空地。保時捷的空調係統自然不用質疑，沒一會兒就把身上熏得暖暖的，秦居然本來就喝了酒，再加上車內溫度的升高，兩個臉紅撲撲的。
阮南停下車，轉頭看了一眼秦居然：“你好像很坦誠？”
“不是嗎？”秦居然反問。
阮南轉過頭，手指在方向盤上敲了幾下，車內氣氛頓時沉靜下來，過了幾秒鐘後，阮南問：“那秦發財呢？”
秦居然一愣，像是意識到她已經知道了，又像是沒想到阮南會說出來。她身子靠在座椅上，光正好照不到她臉上的表情，秦居然聲音有些沙啞：“你都聽到了。”
狹小的空間將緊張的氣氛無限壓縮，沉默和凝重一時間滿溢開來，車內的溫暖和車外的寒風仿佛是兩個世界。
阮南的手指又在方向盤上敲了兩下：“我記得那次去你家的時候，你在大腿上貼了一個創可貼，當時我問過你，你說是受傷了。”
“我還記得你在腳上紋gysohi時候曾經說過，紋了，就忘不掉了。”
“秦居然，你是不是能很輕鬆地說喜歡一個人啊？無論男女？”
“或者說，連你和我這樣，也是你想辦法讓樊川對你心動的一個環節？”
她的聲音明明就是從旁邊傳來，秦居然卻從裡麵聽出了幾分飄忽。阮南一開始看著她，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已經把頭偏了過去，像是刻意躲藏在光的後麵，不想出來。
秦居然抿了一下唇，沒有接話，伸手從包裡翻了翻拿出一把隨身攜帶的小手工刀，阮南見她拿出刀，一瞬間直起身子，秦居然動作利索地解開風衣撩起裙子，在那條本來就不厚的絲襪上一劃。
絲襪開了洞，秦居然伸手用力一撕，露出了之前大腿上貼創可貼的位置。
並沒有什麼紋身，隻有一個淡淡地有些發紅的痕跡。
“那天你在紋身店遇到我，本來就是要去洗掉的。那天貼創可貼，就是因為害怕你看到不舒服。國慶你走後的第二天，我就在a市洗掉了。”
秦居然從來很少將一句能簡單表達清楚的話用這麼多字去解釋，然而就算她此刻露著大腿說夠了，一種無力感也仍舊在全身蔓延。
見阮南還是保持同樣的動作，秦居然苦笑了一下：“阿阮，其實根本就不是這個紋身的事兒，對嗎？”
“你現在擔心顧慮和在乎的，是曾經。樊川的每一次出現，或者我和他的每一次接觸，都讓你會想起來之前我對他所謂的‘深情和執著’，都讓你覺得，是不是隻要樊川現在回頭想來找我了，我就會馬上接受？”
秦居然的話仿佛擊中了阮南，她又無聲地在方向盤上敲動了兩下手指，過了很久才緩緩開口，秦居然感覺甚至可以在側影的輪廓中看到她微微抖動的睫毛：
“秦居然，我沒有喜歡過誰。從小到大，也沒誰敢或者會在我冷臉的情況下還追求我。”
“可是你好像不一樣。你的喜歡太肆意太濃烈，每一句話都好像能讓人臉紅好久，美好到甚至讓我覺得不夠真實不敢相信。
“我知道我自己不是很好，所以有時候我會控製不住地在想，會不會有一天你就不這樣喜歡我了。並且樊川說的沒錯，你說的也沒錯，我會害怕，有一天他開始主動追你了，你會怎麼樣選擇。”
“秦居然，你讓我沒有安全感。”
阮南的聲音越說越小，幾乎帶了這麼久以來一直潛藏在心底裡的每一次轉變和擔憂。很多次她都選擇了傲嬌地隱藏感情，在這個夜晚，毫無保留地給秦居然和盤托出。
“阿阮，抱歉。”秦居然苦笑了一下：“我之前好像，的確忽略了這點。”
“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該怎麼去說出來、什麼時候說出來。給我一點時間，用其他方式去證明，好嗎？”秦居然低啞幾乎有些無力的聲音在車廂內傳來，又是那種讓人忍不住想說什麼都答應的。
阮南用力握緊方向盤，儘力保持理智道：“彆太累，秦居然。”
秦居然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沒再多話，想伸手去揉揉阮南的頭發，最終也隻是抬起胳膊又放下。囑咐她一定慢點開車之後就下了車。
回到宿舍之後黃鶯看到秦居然情緒不高，趕緊跑過來問怎麼了，剛剛吃飯的時候明明大家都那麼開心。
秦居然搖了搖頭說沒事，洗過澡之後就躺上了床。
從討厭到不討厭，從不討厭到喜歡，每一次的變化對於阮南來說，也許都需要很大的勇氣。
對於秦居然來說，阮南，秦居然，甚至樊川，都是她仿佛已經預見過他們全部人生的旁觀者。她知道她們在原書中的“重要程度”，可以自然地去趨避，然而對於阮南卻不是。
阮南不知道秦居然已經換了人，當然會害怕，會吃醋。一股淡淡的酸澀在心中蔓延，秦居然在黑暗中無聲地抿了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