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個人圍坐在桌前，搖晃骰子的聲音響起，劉超還照顧了一下秦居然，問：“學霸，你會不會啊？是不是第一次玩？”
秦居然淡笑了一下：“我隨便搖，你們幫我看點吧。”
這倒也是，反正怎麼搖也不需要什麼高端技術，就看運氣。
很快，第一個最小點兒的男生誕生，他選了真心話，他室友薛冬人損，直接問：“你昨天夢話裡那是叫誰呢？什麼輕點兒啊先洗澡啊？”
“臥槽信息量夠大的啊……”
眾人哄笑成一片，薛冬不依不饒：“說不說，到底是誰？”
男生耳朵憋得通紅：“足療城的按摩師，夢到昨天去按腳了行不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眾人顯然是不信，直接起哄把酒杯遞給他：“不說就喝酒，哪那麼多事兒。”
男生最終紅著臉，一咬牙一仰頭把那杯酒喝了個乾淨。
遊戲繼續，第二次輸的是劉超，當眾給大家表演了一個大猩猩求偶，眾人都笑著拿起手機錄像。
他本來長得就挺像猩猩，可能多少也是有點天賦在身上，秦居然看得都忍不住勾起了嘴唇輕笑了兩聲。秦居然轉頭假裝不經意見去看阮南，她沒有笑。
秦居然自己嘴角的弧度瞬時也平了下去。
第三局輸的是一個女生，她被要求和男朋友打電話說出“寶貝兒我愛你”這句話，本來以為會扭捏一會兒，沒想到兩人直接開著免提秀氣了恩愛，眾人一時間感覺自己才是被懲罰的那個。
遊戲繼續，第四局輸的是阮南。
幾個點兒組合在一起，成了全場最小的。一般人畢竟不怎麼敢和阮南開玩笑，眾人相互看看，黃鶯看了看秦居然，見她好像沒有想問的，腦子裡有了個主意，已經準備好了問題自告奮勇舉手：“我來提。南姐你選什麼？”
阮南看了她一眼，垂下眼眸淡淡道：“大冒險。”
“……”
黃鶯：“也行也行，南姐，你現在給你喜歡的人打個電話，隨便說點什麼就行。”
“謔——”
這問題，黃鶯真是出息了啊，
眾人目光看向阮南，都期待著她會怎麼做，秦居然也不自覺地用手指捏緊了袖口。隻見阮南抬起頭冷聲道：“我做不到。”
不是“沒有”，而是做不到。
氣氛一時間冷了下來。
劉超打圓場：“沒事兒沒事兒，不做喝酒也行。”
林為瞪了他一眼：“南姐不會喝酒。”
“可這是規則啊……”
正尷尬著，秦居然湊夠身子拿起一杯酒，褐色的液體在高腳杯裡打著圈，秦居然淡淡地說了一句：“我替她”，沒等彆人攔就端起一杯酒一飲而儘。
“臥槽臥槽，這還是咱們認識的秦居然嗎？
“臥槽臥槽，怎麼一直不知道學霸酒量這麼好。”
秦居然將酒杯放下，洋酒的衝味兒嗆得她咳嗽了幾聲，臉色也因為咳嗽泛了點兒紅，黃鶯趕緊遞過紙巾邊幫她拍後背。剛剛她清楚地看到，樊川在她拿起酒杯的那一刻臉色的變化，然而最終也沒有說話。
秦居然沒看她，轉頭遠遠地看了一眼阮南，對方果然正在看她，目光一對上刻意將眼神移開。秦居然兀自低頭抿了抿唇。
遊戲繼續，不一會兒整圈兒人幾乎都被問了一遍，有哭的有笑的，酒越喝越多，氣氛越來越熱鬨。林為直接被抓到三次，要求是給最近聯係人打電話說“你今天真好看。”
可是誰又能想到他最近聯係人是小老頭導員呢。
又玩了一會兒，劉超醉呼呼問秦居然：“不對啊學霸，怎麼就你不會玩兒，卻就沒抓到你啊？”
眾人也跟著附和，現在已經十點多了，一會兒宿舍樓也關了，眼看著遊戲就要進入尾聲，秦居然笑了一下道：“要不要改個規則。”
“怎麼改？”
秦居然解釋：“搖出五個點一樣的人，可以向在場的任何一個人提問，或者說一番心裡話。沒搖到的話，就喝酒。我自己喝就行。”
黃鶯和林為馬上意識到秦居然要乾什麼了，立馬興奮起來，劉超問：“不是，學霸，你沒玩過兒可能不知道，這個概率真的很難的。”
樊川旁邊男生起哄：“你是不是有話想對誰說啊，直接說唄，我們都聽著。”
秦居然笑著搖搖頭，拿起骰盅搖了第一次，沒成功。秦居然拿起酒杯喝了一半兒。
第二次又是失敗，秦居然依然淡笑著把剩下那半兒喝完。
第三次拿起骰盅之前，手上動作抬起又落下，等到所有人都開過，發現又沒有的時候，秦居然將修長白皙的手指搭在上麵，抬眼深深地看了阮南一眼。
四目相對，由於酒精的作用，秦居然的麵色上已經泛起了一層潮紅。她兩條腿斜著踩在地上，上身挺直，袖子上的流蘇垂在半空，一雙美麗的眼睛裡深得如暗夜，像是讓人猜不透此刻的情緒。
秦居然緩緩抬起手，驚叫聲立刻傳來：“五個六！！！”
“giao!!這玩意兒能聽懂秦居然說話吧！”
“來來來，請校花開麥。”
秦居然目光仍然在阮南身上，她清楚的看到，阮南又不自覺地半握住了拳。
秦居然忽然轉頭，直接看向樊川道：“樊川，我有話和你說。”
這個反轉實在來的突然，眾人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秦居然就對著樊川朗聲道：“樊川，我之前一直覺得是你煩，現在想想，是我沒把話說清楚。今天在這兒，我說一遍。”
“高中時候，秦居然的確暗戀過你，直到大學也是這樣。可就是這麼多年的時間裡，你一直都在讓她一個人付出猜測瘋狂，甚至在和你的朋友圈享受分享著這種近乎畸形的感情。”
“你具體做過什麼，我今天給你留個麵子不說出來，但你心裡最好清楚。我不管這種虐戀應該在哪兒存在，至少現在在我這兒，並不存在。”
她的話毫不含糊，眼神冷得像攪了冰一般，眼看樊川的臉色一點點黑下去，周圍人都看傻了，沒有人敢接話。
“我可以告訴你，人是會變的，當我那天撕掉情書的那一刻起，這個世界的我，就和你沒有任何聯係了。當然，如果因為你的行為影響阻礙了我的生活、感情，我也不會有任何手下留情。”
秦居然說著從包裡拿出兩個文件袋，第一個袋子裡是一份“盛恒”公司的合同，秦居然將合同放在他麵前：“合同還給你，盛恒我不會進。你這次是什麼意思我不管，以後再有類似的行為，彆怪你們整個盛川都鬨得不好看。”
黃鶯反應了一下，難怪秦居然一直覺得前幾天麵試那公司有問題，盛川集團，盛恒公司……原來竟然是樊川搞得手腳？
秦居然話裡信息量太大，樊川的臉色越來越黑，周圍人感覺再這樣下去可能都要動手了，正要打圓場，秦居然忽然坐下，收起了剛才強硬的態度，將手上的另一個透明文件袋甩在樊川麵前。
所有人拉長脖子看過去，隱隱約約可以看到裡麵是一些樊川的照片或者紀念品之類的。
“今天所有過去的東西都放在這兒，我沒有辦法否認秦居然喜歡過你這個事實。但是，我現在，並不喜歡你，以後也不會。”
曾經被珍藏過的照片紀念品已經泛黃折角，如同過期的藥品一樣被扔在狼藉的桌子上，再沒有任何需要掩藏，訴說的情愫。
樊川始終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看著那個文件袋，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尷尬了好一會兒，秦居然拿起酒杯遞到他麵前：“樊川，其實這裡很多人都知道我真正喜歡的是誰。”
“彆把自己鬨成一個笑話。”
秦居然的酒杯在空中懸了很久，過了一會兒樊川抬起頭，臉色已經沒有方才的難看，轉而換上了一個虛偽至極的笑容，他端起酒杯：“秦居然，之前可能是我誤會你的意思了，既然這樣，那以後這事兒就徹底過去了。大家都在金融領域，有機會再合作。”
秦居然和他碰了杯，周圍人也放鬆下來，劉超向來反應慢，借著酒勁兒問：“學霸學霸，所以你到底喜歡誰啊？”
嘶——
這簡直是看熱鬨不嫌事兒大啊。
秦居然放下酒杯，燈光照在她的臉上顯得格外迷離，美的讓人覺得夢幻。秦居然轉過身子，袖子上的流蘇在燈光下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秦居然認真地看向角落裡的阮南，輕聲道：
“我喜歡一個小姑娘。”
“她傲嬌，善良，總是口是心非，偷偷關心彆人卻從來不說，好像一個小刺蝟一樣，總是讓人家很怕她。”
“但是其實她很軟。笑起來時候右臉會有一個小酒窩，緊張的時候會把手握成一個空拳，很容易臉紅……”
秦居然邊說邊像想起了什麼，兀自垂著眼眸輕笑了一聲。酒意慢慢襲來，秦居然的聲音聲音聽起來越來越柔軟漂浮。
“她其實很孤獨。”
“她曾經說過，好像隻要是她喜歡的，就都很難以靠近，或者都會離開。她在儘力掩飾這種孤獨，但其實，我會懂。”
秦居然再次抬起頭，深深地看向阮南一字一句道：“我曾經也是這樣。”
“當很愛很愛的人都離開我的時候，我曾經也覺得這裡不該有我的存在。我曾經厭惡一切喧囂熱鬨，但是現在，因為人群中有她，我便也成為了這這其中的一個。”
“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種非自然的跨越，甚至擔心開口就會夢醒。但是，我知道，我好像不想再失去她了。”
秦居然越說聲音越低，最後低下頭，隻剩輕輕的呢喃聲飄在空中：“對，我好像，真的不想再失去她了……”
整個屋子都陷入了沉默，秦居然沒等眾人反應，獨自撈起大衣，說了聲“抱歉”之後就走下了樓。
冬日的寒風刮在身上，夜晚的路燈將一切都拉出了長長影子，亮與暗之間，高跟鞋踏在地上的聲音被空當的大街上傳出清晰的聲音。秦居然獨自裹緊大衣，一步一步地走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