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1 / 2)

周六晚八點。

A市麗景彆墅。

六月的A市天氣好的醉人, 獨棟彆墅內整片綠色的草坪布置地格外清新。主宴的地點依舊選擇了屋內精致的長桌,不同於往日銀色的西式刀叉,反倒是換上了棕紅色的筷子和花紋中式的瓷盤。

餐廳的整個布局半洋半中,壁紙餐桌布的選取倒是有點西班牙的風味。

隻是牆上貼著一張不知道什麼時候拍的, 阮家穿著唐裝的全家福。

餐廳裡擺全家福, 也虧她想得出來。

阮虎躍早早坐在了主位,他依舊是黑色西褲, 上身是一件不是非常正式的短袖, 頭發倒是梳得一絲不苟。右手邊是這個家的女主人, 顧穎。

顧隱穿著一件中式旗袍,人到中年,身材依舊保持地很好,穿著旗袍顯示出一股風韻意味。可惜偏偏生了一副最讓人喜歡不起來的刻薄臉。

桌子對麵坐著顧穎的大兒子,上次被秦居然撞了一電動車的便宜弟弟阮宴, 他和秦居來年齡差不多, 應該也是高中生。可能是知道了巨躍現在的處境, 以及被顧穎提前告知過這頓飯的含義, 阮宴臉上時刻顯示出一種“我看不慣你但我又不能怎麼樣”的憋屈勁。

還挺下飯。

秦居然和阮南是一起到的,阮南穿了一件連衣裙,秦居然穿著最簡單的白T黑色牛仔褲, 大方卻不顯得正式隆重,果然一進去阮虎躍眉頭就不著痕跡地蹙了一下。

這是秦居然第一次見顧穎, 兩個人短暫地對視了一眼, 一股心照不宣的淡火藥味在兩人之間躥開。

右手邊還有兩個秦居然不認識的人, 阮南看著他們也覺得麵生,顧穎笑著解釋了一下:“南南,這是你爸爸之前在A市的兩個老朋友, 可能你很久沒回來沒見過。”

秦居然打量了一下兩個人,微微一哂沒再說話。

阮南也打量了兩人一眼,回頭看了一眼阮虎躍:“您什麼時候喜歡忘年交了。”

兩人都笑了一下,秦居然拿出手機,一幅沒見過世麵是的舉在自己和阮南麵前,看樣子是拍了個自拍。

便宜弟弟阮宴直接哼笑出了聲,顧穎出言招呼:“來居然,先坐,今天是咱們家宴,等會兒想怎麼拍都行。”

秦居然沒理她,將剛剛拍的圖片一劃發給了豐慶,關上手機落座。

人到齊,開始上菜,說是家宴,沒有一道是親自動手做的。不知道從哪個私房菜館叫來的餐品被煞有其事地裝進家用盤子裡,臨時來的服務員把冷熱都上全了,推著小車關上門就走了。

秦居然再次感受到了阮虎躍這場“家宴”的博大精深。

可能是自己也感覺有些裝得不像,阮虎躍舉起麵前的酒杯,咳嗽了一聲:“我在A市生活了將近十年的時間,這座城市見證了我的白手起家,起起落落,直到現在,A市都是我的故鄉。今天咱們在場的各位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妻子、兒女、朋友,能在這座老房子裡再經曆一次團聚,是我認為最開心的事。”

阮虎躍說著端起酒杯,秦居然和阮南手邊都有一杯紅酒,就連顧穎和阮宴手邊也是紅酒。阮南沒有舉杯,皺眉道:“我不喝酒。”

阮虎躍把杯子拿低些,溫柔道:“南南,給你倒得是度數非常低的一款葡萄酒,口感非常不錯,一杯不會有任何酒精感覺。”

“我不喝酒。”阮南微笑著重複了一遍。

阮虎躍一愣,對麵顧穎跟著笑了笑,起身從廚房裡拿出一瓶果汁:“沒準備鮮榨的,這個進口的也不錯,南南來喝這個吧。”

顧穎說著倒了一杯遞給阮南,阮南視而不見一樣,最後阮虎躍看不下去,替她接過來放在了桌子旁。

秦居然微哂,端起酒杯,也沒碰杯,就那麼虛虛地舉了一下。

喝完酒開始吃菜,阮虎躍沒那麼急著說今天這頓飯的目的,而是聊了很多過去的事情,不停地趁機幫阮南夾菜,顧穎還問秦居然夠不夠得著,就當是家裡一樣自便。

顧穎幫她換過來一盤清蒸鱸魚,秦居然拿筷子拈了一口就放下了。阮虎躍察覺到:“這條魚是A市很老的一家館子做得,廚師在A市生活了一輩子,我們年輕時候吃就是這個味道,你們年輕人可能吃不慣。”

秦居然嘖了一下嘴:“阮總的意思是,我們喜新厭舊嘍?”

阮虎躍愣了一下,顧穎跟著回話:“不過是兩代人不同的記憶罷了,小朋友不用這麼認真。”

秦居然看著她聳了一下肩:“原來我和南南還是小朋友啊?我還以為,顧阿姨和我們差不多大呢。”

顧穎很年輕的時候就嫁給了阮虎躍,現在的確隻是剛剛35歲的模樣。後媽,最忌諱地就是被說一個“小”字。

便宜弟弟看到自家媽被懟,立馬就想瞪著眼睛和秦居然吵架,顧穎穩住了他的手,轉而也回過去一個笑容:

“不管差多大都是兩代,也還得承一聲你和南南的‘顧阿姨’。這道菜你看不上很正常,我們之前打聽過,整個A市頂尖有老味兒的應該是‘居居酒屋’,不過這個點兒人家飯店應該會很忙,把你爸媽請來給我們做飯,居然,恐怕是不太好吧?”

顧穎一開口就直接往痛點戳,便宜弟弟直接跟著笑起來,邊笑還邊誇張地問:“不是吧媽,那小飯館是她家開的啊?合著姐姐最好的朋友,就是一家裡開小飯館的啊?”

他笑的聲音又大又像破鑼鴨子,連在場的兩位所謂老朋友都覺得麵子上有點熱,阮虎躍沒想到一桌人這麼快就開始了,正想打圓場,阮南就開口道:

“是啊,就是家裡開小飯館的,不也能把你打倒哭爹喊媽麼?”

顧穎一聽臉色都變了,直接轉頭問:“什麼打你?你們見過?”

阮南說的是去年國慶的時候,在KTV門口被秦居然帶著一群小人堵在巷子裡,還被她撞了一電動車。這事兒太丟人,阮宴壓根沒和家裡說,哪知道阮南自己提起來了。

阮宴麵上青一陣白一陣,阮虎躍也看過來,阮南抬頭:

“去年國慶我回來A市過,阮宴知道後帶著兩個人去KTV堵我,本來想去惡心我,被秦居然趕到教訓了一下。對了,上次沒燒傷嗎?被電動車從後背撞上,應該也得骨折一下吧?”

阮南話說得風淡雲輕,好像就是在隨口問迎麵碰到的同事今天吃飯了嗎。阮虎躍一時間有些頭大,阮南回來這事兒他都不知道,更彆說後麵什麼打架燒傷的。

顧穎聞言立馬變了臉色,直接提高了聲音轉頭問兒子:“她們怎麼你了?什麼燒傷骨折?你怎麼不和我說?”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阮宴身上,這個年齡沉不住氣,臉色青紅得更厲害,提高音量喊:“她瞎說的!她們壓根不敢那樣打我!”

阮宴喊完臉上的羞恥和尷尬也減不了多少,阮南則不再追擊,身子優雅地往椅背上一靠,端起顧穎剛才親手倒的果汁抿了一口。

她攻擊秦居然的家境,那就也隻能提提讓她心疼的事兒。

一桌飯到現在已經是吃不下去了,秦居然用餐巾紙把嘴角擦乾淨,椅子往後一滑,看著阮虎躍:“阮總有話直說吧,我爸在家做了團圓飯,等從您這兒出去就得真吃了。”

“……”

可能是之前為了氛圍,餐廳裡一直放著一些下飯的純音樂,此刻全場安靜下來,隻剩下悠揚的小調還在不知情地播放著,曲調仿佛在每個心思各異的人的臉上繞了一圈。

極其諷刺。

手機震動聲響起,秦居然拿起來看了一眼,不著痕跡地勾了勾嘴角。

顧穎穩住情緒,和阮虎躍對視了一眼,阮虎躍儘力在臉上掛上一個假笑,咳嗽了一聲:“南南,爸爸以前好像從來沒發現,你什麼時候長這麼大了。”

嗯,先打一張親情牌。

阮南沒說話,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

阮虎躍接著道:“南南,爸爸就直說了。你長大了,爸爸也老了,這麼多年的奮鬥,本以為最後能給子女後代留下些什麼,沒想到就出了這種事兒。這幾天晚上爸爸睡不著,除了公司的事情之外,還覺得對不起你們。”

“所以呢?您想讓我幫上什麼忙?”

阮虎躍看著阮南,又看向秦居然:“爸爸知道你和居然關係好,現在業內能幫上咱們的人不多,成茂集團的秦總算一個。爸爸想問問,能不能請居然牽個線,和秦總引薦一下?”

阮南沒說話,轉頭看向秦居然,秦居然歪了歪頭:“阮總,之前我就說過,我和秦源先生隻是點頭之交。巨躍這麼大的事兒,您讓我拿什麼資本張口啊?”

阮虎躍臉上笑容訕訕,顧穎在旁邊輕咳了一聲準備接話。

秦居然有時候真覺得,顧穎這種能屈能伸的確也是個人才。

隻見她笑著挽了一下耳鬢的頭發:“居然,今天這場呢,的確是家宴,在場沒有一個外人。你和秦總的關係叔叔阿姨也都知道了,你放心,我們不會和再多的人講,總之就是不用刻意藏著就行了。”

秦居然直接樂了,伸手摩挲了一下麵前的餐桌布,抬頭看向顧穎:“您真知道了?”

顧穎點頭。

秦居然笑著問:“那您告訴我一下唄?我還不知道呢。”

“……”顧穎看到又被她耍了,臉色一瞬間又變了,回頭和阮宴說了一句什麼,阮宴就拽著脖子像隻發怒公雞一樣走了出去。

餐廳門關上,顧穎回頭,臉上已經再不想維持虛假的笑容,直接開門見山:“秦居然,好臉色我們已經給夠了,我再問你一句,看在阮南的麵子上,看在阮家的麵子上,你願不願意在這個關頭拉阮家一把?”

顧穎話音落地,目光集中回秦居然身上。

她風淡雲輕地搖了搖頭,抬頭看著她的眼睛:“不願意。”

顧穎愣了一下,臉上旋即出現了一個十分怪異的笑容,她身子也往座椅上一靠:“原來所謂的戀愛,阮家千金在小秦總心中的地位,也不過如此啊。”

所有人都是一愣。

阮虎躍幾秒之後才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顧穎輕笑了一聲,有些輕蔑道:“你還不知道吧?你的女兒,還有這位小秦總,她們的關係之所以這麼好,是因為她們,是情侶關係。”

阮虎躍一瞬間呆住,睜大眼睛看著顧穎,像是想質問她為什麼說這樣的話,舔了下嘴角,轉頭看向阮南。

阮南雙手環抱在胸前,沒有反駁。

這段時間的種種跡象一瞬間闖入腦中,阮虎躍就是再後知後覺,也意識到了兩個人關係的不同。他幾乎是有些顫音地問阮南:“南南,你告訴爸爸,這是怎麼回事?”

沉默了一會兒,阮南抬頭:“就是她說的這回事。”

阮虎躍伸手指著秦居然:“她、她是女的……”

“對,她喜歡我,我喜歡她。”

阮虎躍用手捯了兩下頭發,看了一眼對麵的兩個“老朋友”,顫著聲音轉頭問顧穎:“你今天是故意在這兒說的?”

顧穎冷笑了一聲:“你女兒連你的家業都可以不顧,你給她留什麼臉?巨躍還有什麼臉不能丟的?”

阮南也勾了一下嘴角,臉上是一個壓根不在意的輕蔑的笑容。

餐廳的音樂還在繼續,在場所有人當中,受衝擊力最大的,莫過於阮虎躍。

從顧穎讓他去找秦居然,再到今天她說的家宴,她說她手裡有讓秦居然妥協的王牌,可惜萬萬沒想到,這張所謂的王牌,竟然是自己女兒的私事。

“所以這就是你今天所有的王牌?”秦居然像是會讀心術一樣,輕鬆地將這個問題拋了出來。

顧穎道:“從她剛才承認的那一刻起,這個問題已經不再是隻關乎阮家,而是也關乎到兩位的公司了。”

又是一個想拿這件事兒威脅橘南公司的人。

秦居然有些不耐煩地嘖了一聲:“顧阿姨,您知道上一個這麼威脅我的競爭對手,最後怎麼了嗎?”

顧穎冷笑了一聲:“最大不過是秦源幫你解決了而已。”

“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要乾這樣的蠢事?還特意找來兩位小報記者冒充阮總的往年交,這樣的八卦,就算采來,又有什麼意思呢?”

秦居然說完之後目光在幾個人臉上都掃了一圈,從一進門她就把兩個人拍下來讓豐慶去查,果然是什麼專拍金融圈私生活八卦的兩個記者。

臭名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