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番外·掌握天命的骰子(2 / 2)

是理子妹妹的。

……原來這一切,都是沒有意義的。

花灑之中噴出的熱水順著他半長的黑發淅淅瀝瀝滴滴答答彙成剪不斷的絲線,夏油傑垂下眼,睫毛也被發燙的熱水浸濕,毫無作為地任由熱水淌入他的眼中,最後熱淚一般再從眼眶中奪眶而下。

但是那一灘鮮血,不僅僅隻是鮮血。

神差鬼使的,他蹲下碰了碰已經乾涸了的血泊。

在被鮮血浸染的地下,依舊悲鳴著的是從星漿體的血淚之中誕生的絕望。

於是他抽出了那隻尚且幼弱的咒靈,用咒靈操術將它壓縮成往日馴服咒靈時的球體模樣,一口吞入腹中。

依舊是那種肮臟的、令人作嘔的,仿佛沾滿了嘔吐物的臭抹布一樣的味道。*

卻又多了淚水的苦澀和鮮血的腥甜。

這件事情他誰都沒說,連悟都沒有告訴。

夏油傑裹住浴巾坐到床上,在燈光的照耀下,他的影子拉的又長又黑。

“……夏……油……”

如同嬰兒牙牙學語一般斷斷續續的含糊囈語從他的影子中傳來。

夏油傑伸出手,一隻瘦長蒼白的手臂從他的影子中探了出來搭在他的掌心之中,渾身正在滴滴答答往下淌血的少女被他從影子之中拉了出來,少見的維持著與生前彆無一二的模樣,睜著一雙黑洞洞沒有光亮的眼睛朝他看去。

“所有事情,不能都沒有意義。”

夏油傑望著麵前穿著校服正在滴血的少女,原本想彎彎唇角露出和以往彆無一二的笑容,但是卻被眉心的褶皺壓住了試圖上揚的弧度。

“理子妹妹。”

自星漿體天內理子的絕望之中誕生的咒靈,想必一定是能改變些什麼東西。

去詛咒那些帶來這一切的所有人吧。

不管是咒術師也好,普通人也好。

讓他們一起都下地獄吧。

*

灰原和七海依舊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對他們而言,很難相信僅僅隻是分離了一天,從入學開始就一直和他們在一起的前輩就變成一具屍體回到學校之中再無聲息。

“這是假的吧……”

灰原雄眼睛通紅,緊緊攥住褲子上的麵料,即便腦海中揮之不去的依舊是蜷縮成一團被五條前輩抱回來的杏學姐這樣的畫麵,依舊難以置信他們分離不到二十四小時,就已經是天人永隔了。

七海建人也感到了如今的現實猶如身處夢中的恍惚和虛幻,他下意識想伸手去拿桌上的水杯,但是大概是太過恍惚以至於錯估了和桌子之間的距離,他抬手就撞到桌角,轉眼之間手背上就青了一塊,疼痛刺激著大腦仿佛從天上重重墜落一樣一個激靈清明了過來。

灰原依舊眼睛通紅甚至腫了起來,話很多並且網癮嚴重的前輩發給他的消息依舊停留在他們分彆前的那一刻。七海建人這時候才像是突然清醒了過來,被人當頭澆了一盆涼水般的清醒了過來。

那個和夜蛾老師一起將他們帶入這個世界之中,笑著說她以後負責他們兩個,有什麼事情都可以找她的前輩是真的死了。

“七海,”灰原抬頭看了他一眼,眼中流淌出濃稠到幾乎無法流動的悲傷,“為什麼會這樣?”

“……很早之前夜蛾老師就和我們說過了。”

七海建人麻木地回答著灰原雄的問題,再一次朝桌上的水杯伸出手去。

這一次他抓住了自己的水杯。

“咒術師的死亡……是很常見的事情。所以咒術師之間,往往不會形成太過親密的關係。”

人的感情和人的心都會在相處之中柔軟,都會在相處之中動搖。

普通人擔心的是偶爾可能會降臨的意外與壽終正寢的彆理。

前者無可奈何,後者他們能用一生的時間做好麵對的準備。

但是咒術師每天都在等待著死彆的來臨。

即便是再強大的咒術師,也鮮少有活到壽終正寢的時候。

強大與否在這個世界之中並不重要,意外與危險時時刻刻都在他們的身邊。

七海建人終於在這個時候,親身感受到了當初夜蛾正道對他說的這一切。

原來咒術師的死亡……

來的這麼輕而易舉又輕描淡寫。

他們沒有去停屍間見二宮前輩,因為夜蛾老師攔下了他們帶走了他們,告訴他們隻有等明天家入前輩處理完二宮前輩的屍首之後,他們才有可能能見到她最後一麵。

……但是也有很大的概率是見不到她最後一麵的。

是夜蛾老師出於對他們的保護。他們知道的。

但是並不甘心。

生前的最後一麵已經無法得見了……不能連死後的最後一麵他們都不能見到。

七海建人其實知道“見最後一麵”這種事情本身並沒有什麼意義,二宮前輩也不會知道,也不能改變什麼事情,但是他隻是想……

隻是想最後見證她的死亡。

“夏油前輩和五條前輩都很難過。”灰原雄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以往這個時間要是前輩們都在學校的話,學校多多少少會有些熱鬨。

七海因為這件事情在自己的床門口掛上了喇叭痛罵過半夜製造噪聲和地震的前輩們不止一次,最後放棄抵抗覺得改變他們不如改變自己,學會了和家入前輩一樣塞上靜音耳塞戴上睡眠眼罩兩眼一閉兩腳一蹬,一覺睡到大天亮堅決不受到外麵任何一點動靜的乾擾。

他倒是挺喜歡看前輩們熱熱鬨鬨地打鬨在一起,畢竟前輩們確實很有趣,而且對他們也非常好,除了喜歡偶爾用語言逗弄他們之外,對他們無可挑剔。

但是現在前輩們都在學校,學校安靜的就像是死去了一樣。

連夜蛾老師在看見五條前輩帶著天內小姐還有杏學姐回來的時候,都克製不住地露出了悲傷的表情。

畢竟雖然對杏學姐非常嚴厲,但是偶爾、大多數時候,夜蛾老師也對杏學姐非常縱容。

就像是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

“明天還有多遠,七海?”

灰原喃喃自語地問。

“很快了”七海建人看了一眼沒有任何信息的手機,晚上八點二十四,還沒有到他們平常休息的時候,也沒有到前輩們能消停的時候,但是學校已經陷入沉寂之中了。

“還有三個小時四十六分鐘。”

“好長啊……”灰原說:“原來到第二天有這麼漫長嗎?”

漫長到能夠讓一個人從生走到死,漫長到讓他能夠一下子領悟入學時候從夜蛾老師口中學到的道理。

他無知無覺地落淚,終於更咽了一聲。

*

死後和我想象中的並不一樣。

靈魂沒有這麼快消失,我被困在身體之中,裡裡外外把這個和我的無定法界性展開時差不多的空間摸索了一遍,終於確定這裡大概很有可能是我的生得領域。

有生得領域的存在,我似乎一時半會兒不能直接去往生,因此百無聊賴地在這裡遊來晃去,無聊地數著這裡閃爍著的一點點光斑,在我數到底678個的時候,濃鬱的惡臭熏的我差點以為自己被塞進茅坑裡麵去了。

……你們有這麼恨我嗎!!!!!

我一邊憤怒地想一邊捏著鼻子朝惡臭傳來的方向摸索過去,一灘濃稠的就像石油一樣漆黑但是又想淤泥一樣粘稠濕軟的黑色物質在我純潔無瑕的生得領域之中蠕動著彙聚,看得我差點當場暈過去。

——我的生得領域裡麵為什麼會有這種東西啊!我的內心世界就這麼肮臟不堪還要發臭發爛嗎!我就是喜歡打小黃油了一點至於這樣嗎!!!!!

“二宮杏。”

那灘黑色的五指最終彙聚成了一個人形,黑洞洞的眼眶望著我,整個人都散發出一股讓我非常熟悉的帶著咒靈惡臭的強烈惡意。

“我一直在關注著你。”

這個姑且似乎不是咒靈,但是比咒靈的惡意還要濃重的生物這麼對我說。

……你誰啊,現在清純美少女jk會遇到stk已經是標配了嗎!

我一邊這麼想,一邊收斂了臉上所有表情看著它。

然後分辨出了它到底是什麼。

“是你啊,”我說,“那個切片的比伏o魔還要誇張最後被封印起來的特級咒物啊。”

“你可以叫我黑絕,”他對我說,蠱惑一般衝我伸出了手,“我可以複活你。”

“你還是想活著的吧?反轉術式不能夠讓你死而複生,因為即便你的靈魂還滯留在生得領域之中,但是你已經徹底死了,靈魂消失也不過是遲早的事情。”黑絕的語氣又粘又稠,就像卷起了淤泥的河流,蠱惑意味十足地低聲說:“但是我能夠做到這種事情。”

“複活你對我來說輕而易舉——當然了,並非沒有代價。”

我沒有搭理它的話,隻是思考了一下之後露出恍然的表情。

“上次我帶七海和灰原祓除二級咒靈了的時候,從玻璃裡麵看著我的,是你吧?”

“是的,”黑絕毫不抗拒的地承認了這件事,“從我選中你開始,我就一直都在注視著你。”

他的眼眶之中沒有眼珠,但是我依舊從中感覺到了其中的貪婪。

咒術師對情緒的感知總是很敏銳的。

“所以我現在來,為了和你做個交易。”

他的聲音聽起來到更接近於一種冰冷濕滑的冷血動物,讓人毛骨悚然的不適,但是卻又充滿了莫名的誘惑。

“畢竟我需要你,你也需要我。我們各取所需,我複活你,你幫我做一件事——這不是很劃算嗎?”

“——看來我們世界的封印對你起到的效果不儘人意啊。”想到它的來曆,我大概知道了它為什麼能出現在我的生得領域之中:“姑且說說吧,你想要我幫你做的是什麼事情。”

“等我們的契約成立之後,我會告訴你的。”

他再次衝我伸出了手,招了招手掌適宜我將手伸過去,與他達成“契約”。

但是我並沒有動,隻是冷眼看著他雙手環胸,從肢體動作上表現出了自己的拒絕。

“你不信任我?沒關係,我可以與你立下契約。在契約的約束之下,即便是我也必須要遵守約定——況且不管我需要你做的事什麼事情,相比起你的複活這件事情來,不都是很劃算的代價嗎?”

“啊是嗎,”我說,“但是很可惜,我拒絕。”

“為什麼?”他的視線在我身上滑動了一下,最後落在我右手的斷腕之上,讓給我不爽地捏了捏僅剩的拳頭:“你的無定法界性已經無法使用了,即便有著生得領域,你也已經無法依靠投擲天命的骰子來改變自己的命運了——況且你的骰子作用在你的身上,根本無法啟動狂化之外的效果不是嗎?”

“你倒是知道的清楚啊,”居然連這種事情都知道……更像惡心的stk了,“不過我為什麼要同意你的要求?”

“我不需要你的複活,也不在意你能不能複活。”我冷眼看著他嗤笑一聲,臉上露出更加冷漠地表情。

“不管我死後會不會進入生得領域之中,會不會遇見你,在做好這個準備的時候,我就已經做好了赴死的覺悟。如果連這種覺悟都沒有,我大可以繼續投擲出狂化,讓自己活到回到高專。”

“況且你是不是搞錯了一件事情?”

我勢如閃電一把抓住了他的腦袋,意料之中這是實體的感覺,就像是抓住了一個正常人的腦袋。

黑絕大概是沒有想到我竟然會做出這樣的舉動,震撼的一瞬間僵在原地毫無動靜已經暴露了它其實並不擅長戰鬥這件事情。

“在我的生得領域之中和我談條件?”我獰笑著一把捏住他的腦袋,輕聲細語,笑聲尖利:“你以為這裡是什麼地方——又以為,我的生得領域,為什麼還會出現?”

“複不複活我,這可不是你能決定的事情。”

我的右手是掌握他人天命的骰子,而左手——

則是掌握自己天命的骰子。

“讓我們來賭一把吧。”

我望著它,看它驚恐的開始扭曲起來就知道自己臉上的表情一定猙獰的嚇人。

“看看我到底能不能讓你複活我。”

“不過我的運氣比較一般……很大可能會失敗也說不定。”

“就看我們兩個到底誰的運氣比較好了。”

/roll

大成功。

二宮杏的遺體,一瞬間消失在冰冷的解剖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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