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輝光,送走了早早離開的出陣部隊和遠征部隊,鬱理剛帶著今天的近侍刀返回二樓的辦公間,就看到一抹清瘦的玫紅身影安靜跪坐在其中。
明明屋外庭院一片爛漫好春光,鬱理內心卻是秒速拉上各種警報。
為什麼才隔了一晚上他就出現了啊啊啊!
她還沒來得及想好要怎麼應對走粉支線的二哥啊!
停頓的時間過長,今日近侍大般若長光自然就感覺到旁邊的主君這會兒全身都僵硬了,不由挑起好看的眉頭:“哦呀,需要我回避一下嗎?”
當真是知情知趣,很有長船派一脈的紳士風範了。
坐於屋中的付喪神容色平靜,眸光直直地朝著門口的主人看來,不避不諱緊盯她的眼睛,裡麵的認真和執著任誰都看得出那是不達目的絕不罷休。
鬱理最終還是在這樣的目光裡敗下陣來:“大般若,你先下去吧。等我們談完,讓宗三再喚你上來。”
“禦意。”外形有如西方血族般俊美的太刀低頭領命,姿態優雅俯身一禮,人便轉身離開。
他往樓梯口前行的期間,後麵的主君已經踏入房間,障子門被合上的輕響也很快傳來。
“呀咧呀咧。”太刀表情興味,一雙極罕見的粉色瞳仁遊移,摸著下巴思索,“要不要把這件事跟燭台切說說呢?”
大般若下去找自家刀派的親友嘮嗑去了,辦公間裡鬱理關上門後也得麵對主動找上門來的情債……呸,粉寶石了。
不對,也沒有粉寶石,她什麼都不知道!
“有什麼事嗎,宗三?”端著主君人設,她努力裝作若無其事。
可惜對麵的刃並不給她虛與委蛇的機會,隻是盈盈抬眼用一種看負心漢的眼神望過來:“建勳神社的事,您不打算給我一個交待嗎?”
才撐起架子的鬱理瞬間破功,眼珠亂轉語氣發虛:“什、什麼建勳神社?你還要跟我提明治天皇給織田信長封了個建勳神的曆史嗎?我記得好像就在頒布廢刀令的前一年呢。”
“是啊……我已經不在魔王的牢籠中了。”見她執意要繼續裝傻,宗三也不在意,隻是彎唇一笑滿是溫和縱容的語調,“您不想聽這些,那就不提便是。”
二哥你這麼好說話的嗎?
本來還忌諱著真要提起現世種種引來反噬該怎麼辦,結果對方輕描淡寫放過了,鬱理鬆了口氣也有些疑惑。
而且他今天看起來精神了很多,一點都沒有往常厭世哀婉的感覺了。
這一變故讓鬱理看得一愣,不由想起遭遇術師之亂以前,哪怕已經跟她一起呆在現世大宅中,宗三的情緒雖說也開朗了不少,但絕沒有像現在這樣好像心裡的塵垢全都被掃淨的輕鬆爽快,仍是帶著一些左文字家的招牌鬱氣的。
為什麼如今卻……?
“好奇我今天的變化?”對方張口叫破了她心中疑問,以往總是半闔著的異色雙眸此時對著她毫不吝惜其中的灼灼神采,盈動著溫柔的熱情,“隻是堪破了一些障礙,心底以為沒救的破口如今找到了彌補的方向而已。”
他說著,伸手按在了胸口蝴蝶刺青的位置。
那裡是魔王的刻印,天下人的象征,同時也是他心中的孔洞。
他一直以為這裡是無救的,無論什麼都填不上,直到有一天將他徹底吞噬。
現在才發現並非如此。
在意識到有人將他從魔王的牢籠中脫離,並灌注期待和感激的溫柔愛意後,宗三才知道自己其實一直在渴望著救贖。
渴望被人看見掩蓋在傾國之刀名號下的本身,渴望著隻因為自身實力而被需要,更渴望著持有他的人能一直使用與愛惜著他。
“您解放了困於我心中的那座牢籠,從此我不會再為那個魔王動搖心神了。”
聽著他的娓娓道來,鬱理逐漸明白了宗三的內心變化,有心想口氣正常地接上一句,可一對上那雙眼睛就沒忍住臉紅發燙,說話也開始磕磕巴巴。
“哦……哦,這、這樣的啊。”無論她是否承認,宗三自己已經認定好了答案,她再去描補也是枉然,“我,我隻是做了自己覺得應該做的事。宗三你……不用這樣的。”
比起以前一言不合就毒舌的二哥,現在這個二哥好脾氣到讓她害怕。
心裡這麼想著,她的腳尖不由自主就往門的方向轉動。
那副慫相落在宗三的眼裡隻讓他笑意越發濃重:“是,我也覺得您就是這麼想的。”他如此說著人已經手撐著地麵緩緩站了起來。
鬱理看他抬步朝自己這邊走,是再也沒繃住開始邁步後退。可惜沒用上武技的人類在機動方麵是不可能跟刀劍男士相比的,尤其麵前的還是位高機動佼佼者,
她剛踮腳往後移了一步,對麵的刃已經抓住了她的手,力道很輕,卻足夠她不敢再動。
“所以,我覺得我也該做點您認為我該做的事。”確認好答案和自身心情的傾國之刀站在麵前笑得溫柔又包容,“如果您不希望我距離過近,我也會安安穩穩站在讓您安心的位置。不論怎麼說,我已經從您身上得到了很多,今後該換我來助您獲得所需之物才是。”
這番話讓一心防備粉寶石的鬱理一下子睜圓了眼睛,滿臉詫異地抬頭看他。
對方回以淺笑,那雙眼睛似是將她心底的所有顧慮膽怯和防備全都看穿,卻又毫無怨言的全部無條件接納。
“如今的我隻有一個請求,請不要警惕我,請不要疏離我,請像以往一樣對待我。”纖瘦的打刀柔順低頭,聲音低婉滿是懇求,“我此次特意前來,正是為了將這段在昨日就該言明的剖白,完完整整向您交待清楚,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