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牌精致的餐廳映入眼簾,雖然偏僻, 但周圍流水庭榭也很彆致。景是好景, 但顧妤一想到係統剛才的話,就有些不敢下車。
“顧小姐, 到了。”助理小心翼翼道。
顧妤當然知道到了,她麵上神情微斂,長睫輕抬, 半是冷漠的看了他一眼,助理立刻閉上了嘴。
跟了顧妤這麼久,即使是現在,隻是被那樣看上一眼, 助理也覺得有些心驚。他猶豫了一下, 最終還是沒有說話。
顧妤剛鬆了口氣,準備等自己調解好了再下去,就見外麵一隻修長蒼勁的手打開了車門。顧妤剛開始以為是酒店門童之類的, 剛端起表情,結果在車門被打開後卻愣住了。
因為那是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
身形清瘦,麵容塵靜,看起來像是個藝術家,卻絕對不會像是門童。這樣的氣質太獨特了,詞彙量並不豐富的天鵝想了半天也沒能想出來形容他的詞, 隻覺得這個男人身上有種出世的感覺叫人敬畏。
但是這樣的人在原著裡怎麼沒提過呢?
顧妤有些好奇的問係統。
係統可疑地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組織措辭,最後才無奈笑道:“宿主, 您眼前這位就是反派啊。”
他的潛台詞是:你讀劇本的時候應該認真一點的。
聽見係統的話,顧妤簡直被驚呆了。
這個人就是反派?
可是哪有反派長這樣的,一副清雋的隱士樣子,叫誰看了都會誤會吧。
顧妤心裡迅速刷屏,但麵上卻還是原來的神色,連眼底的情緒都沒有變過。越聆生看著她的樣子,微微笑了笑:“顧小姐想一直在車上?”
他連笑起來也是克製的,唇角淡淡,眼神也清淨。但就是這樣,叫顧妤不自覺就聽了話。她正準備下車時,這才想起自己是高嶺之花。
高嶺之花怎麼能夠那麼輕易在反派麵前妥協?
於是顧妤默默按捺住有些不自覺的腳,端著架子,眼神微微冷了些問:
“你找我來乾什麼?”
顧妤和反派的關係並不怎麼親密,唯一的交集就是劇本後期顧妤在落魄時被人當做禮物送給了反派,但是以原主的人設怎麼可能屈服,在反派放鬆警惕的時候,她偷了他犯罪的證據,舉報了他,然後功成身退了。
現在劇情還沒進行到自己和越聆生接觸的時候,顧妤對於這個人應該是完全陌生的,於是她就拿出了高嶺之花本應有的樣子,冷眸看向了他。
她生的好看,氣質更是像寒鬆,這樣的神情並不惹人厭煩,反倒多了幾分冰冷之外的直率。
越聆生突然想起在重生之前的事。那時顧妤也用這樣的眼神看過他,他不以為意,結果輸的一敗塗地。
本以為是隻高傲了些的金絲雀而已,誰知道啄起人來也會用力。
即使這樣想著那些前世的事,越聆生心底也並不晦澀。
他是一個極為坦蕩的人,也願賭服輸,所以在重生之後才沒有立刻弄死顧妤,畢竟好玩的東西,一定要放在最後。
坐在輪椅上的青年淡淡收回了手。被人拒絕和身體上的不便卻並沒有讓他生出一絲狼狽,反而更增添了種獨特的氣質。
顧妤聽見他道:“一直忘了沒有跟顧小姐自我介紹。”
“我叫越聆生,今天請顧小姐過來,隻是想和顧小姐一起吃個飯而已。”
他神色自然,說話時也並沒有壓迫的意味,這才叫顧妤把反派要請我吃飯的慌亂感壓下。
不過,她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模樣的反派,不由有些好奇他到底乾了什麼,才能淪落成這個樣子。
雖然心底這樣想著,顧妤麵上在聽了越聆生的話後隻是指尖頓了頓,垂眸道:“越先生都買通我的助理了,我又怎麼敢不去。”
她說這話時沒有看旁邊心驚膽戰的助理一眼,語氣平靜的自己下了車。顧妤在外塑造的形象就是一個不喜說話,但性情高傲的影後,這樣的反應也沒有錯。
越聆生淡淡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兩人一直走進餐廳,反派在前麵推著輪椅,顧妤想了一下,還是替他推開了門。畢竟雖然是高嶺之花,但麵對殘障人士,還是要有點愛心的。
她雖然皺著眉,但推門的手卻一直沒有鬆開,從越聆生的角度,能看見她不耐的眼神被平靜的眉眼所遮蓋。
他指尖頓了頓,笑意不由更深了些,卻隻是淡聲道了句:“謝謝。”
顧妤微微頷首,侍者這時候終於姍姍來遲。在看到越聆生時表情微微變了變,恭身道:“越先生。”
這個小插曲並沒有被人放在心上。
餐廳裡的環境很好,顧妤在落座後將小包放在了一邊,她神情自然,沒有一絲被強迫的多餘情緒,叫越聆生更加欣賞。
他安靜看著,心裡突然覺得以顧妤的心性,在前世將他扳倒也沒有那麼難以理解了。
顧妤雖然是話癆,但因為人設的問題,隻能在心裡憋著。因此也沒有第一時間開口,兩人間隻能沉默了下來。
越聆生像是不在意這種尷尬一樣。他平靜著麵容,隨意點了幾道菜,在煮茶的水霧漫上時慢慢開口:
“不知道顧小姐喜歡什麼,就點了幾道這裡的特色菜,希望還能入口。”他這樣說著,在一輪茶水煮好後將杯子遞了過去。
不止是相貌,他的行為也像個隱士一樣清淡灑脫。
顧妤原本冰冷的眉眼在茶氣的熏陶下微微柔和了些。雖然內心依舊緊記著他是個反派,但心底卻沒有剛才那麼拘束了,開始叭叭叭的和係統討論著。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她在心底堅定道:“他一定是有事求我。”
小天鵝活潑的樣子很可愛,係統啞然失笑,順著她問下去:“那麼您認為,他這麼獻殷勤是為了什麼呢?”
顧妤努力回憶著劇情想了想,試探道:“他難道是為了求我不要再扳倒他?”
畢竟在劇情裡她厲害的一批,還害得反派一敗塗地,他重生之後說不定是想要討好她呢。顧妤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猜測正確。
不過還是遺憾道。
“——沒用的,我可是個正義路人。”
因為剛才那個猜想的原因,顧妤心底十分放鬆,麵上神色也不由更矜持了些。她伸手接過茶杯,緩緩輕抿了口,坐等反派開口求饒。
像顧妤這麼好看的人,做什麼都是賞心悅目的。
越聆生眼含欣賞的看著她,塵靜的麵容含著淡淡笑意,卻沒有絲毫占有的.欲.望。這個人簡直乾淨的不像是個反派。
顧妤吸取之前的教訓本來在偷偷觀察他,卻發現他比之前身為男主的霍逞眼神還要平和,簡直像是拿錯劇本了一樣。
而且,他還沒有開口求她。
顧妤等啊等,終於忍不住再確定了一遍:“他真的是反派?”
“千真萬確。”係統笑道。
她得到答案後皺了皺眉,雖然對自己猜測失誤有些失望,但同時卻也覺得這個世界對自己還算不錯了。男主溫和正直,反派出塵無暇,都不是搞事的人,她的任務應該很簡單就能完成。
單純的天鵝並不知道,在人類世界中,往往看似無.欲.無求的人,其實才是最可怕的。
越聆生等到侍者離開後才道:“聽說顧小姐最近在拍一部戲?”
反派都主動搭話了,不給麵子好像也不太好。想起剛穿越來的場景,顧妤勉強點了點頭。
她顯得沉默又冷淡,越聆生也不在意,隻是像是不經意道:“我之前也投資了一部新戲,好像就是顧小姐參演的這部,說起來也是緣分。”
大佬都這麼會聊天的嗎?
難道要她回一句:緣,妙不可言?
顧妤心底吐槽著這老套的搭訕方式,覺得這些話實在不適合一身禪意的越聆生來說。已經不知不覺放下警惕的顧妤,放下茶杯,十分坦然的對越聆生淡淡道:“越先生今天找我來就是想談這個?”
她坐在後麵,說話時並沒有注意到餐廳側麵的門被人推開有人走了進來。
林景合拍戲結束後本來是想回家的,但是耐不住劇組裡幾個朋友催,還是來了這家無意中發現比較合自己胃口的餐廳。
“景合,今天是你生日,怎麼能一個人在家呢。”
“放心,這家餐廳很偏僻,而且是會員製,記者很難拍到的。”
旁邊朋友還在說著,畢竟是為自己好,林景合也不好拂了他意思,隻能笑了笑道:“今天謝謝大家了,我請客。”
燈光下青年眉眼溫和,叫人也不自覺放鬆了些。
“走吧走吧,去二樓。”
肩膀被人拍了拍,林景合準備抬頭,卻無意間看向了一樓側麵的一個位置。
周圍有屏風,卻並沒有遮擋完全,他隱約看見一道纖瘦的背影,看著竟然有些像顧妤。
心裡冒出這個念頭,林景合心底失笑,想著一定是眼花了,不然怎麼會在這裡看見顧前輩。
顧前輩一向不喜歡應酬,而且按照那個助理的緊張程度,她現在應該已經回家了吧。
他搖頭笑了笑,壓下心底想法,準備上二樓,隻是在轉身時到底還是往那個座位的方向看了眼。
林景合沒有發現,他對顧妤的關注有點超出了其他人。
他隻是將這理解為好奇而已,畢竟顧妤在圈內是出了名的演技精湛,私生活乾淨。每天都是兩點一線的生活,幾乎從不應酬。
雖然有不少媒體嘲諷她守著玉女人設裝模作樣,但林景合還是對顧妤很有好感的。畢竟像她那樣的人,現在其實已經很少了。
他微不可察的看了眼,可底下霧氣彌漫,那道背影像是被模糊了一樣,根本看不清。林景合有些失望,最終隻能收回了目光。
那頭顧妤並不知道男主和她現在在一家餐廳裡,並且剛才差點認出她來。
她隻是有些好奇越聆生的目的。
原本她以為他是準備要求她不要多管閒事,但吃飯很久,他卻全程一句話也沒有提起。反倒像是真的邀請她吃頓飯而已。
這就……更奇怪了。
現在的反派都這麼無聊嗎?
顧妤深刻的對劇本表示著懷疑,她是要到後期才有戲份,難道現在前麵這些時間,就和反派大眼瞪小眼?
顧妤看著對麵靜坐泡茶的越聆生,心底不由抽了抽嘴角,決定還是開口試探一下:“越先生如果沒有彆的事的話,那麼我先走了。”
她放下筷子,聲音冷淡。
越聆生指尖頓了頓。聽見這話後抬眼靜靜看著她,在顧妤忍不住皺眉時才意味不明道:“這件外套顧小姐穿著很好看。”
外套?
顧妤後知後覺的低頭看了眼,看見了自己之前在車上時助理遞過來的衣服。想到上麵的熏香,不由有些反感。
難道她猜錯了,反派重生後約她來吃飯其實是為了警告她?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越聆生垂眸淡笑道:“我覺得顧小姐好像是對我有些誤會。”
“我並不是想要對顧小姐做些什麼,隻是覺得,一看見顧小姐,就很高興而已。”
這句話顧妤是一點也不信,誰能對著一個曾經害過他的人高興的起來,她以為越聆生在戲弄自己,眼神不由冷了些。
但卻不知道,越聆生並沒有說謊,他確實是很高興。如果讓越聆生來回答的話,這大概是對——預見自身死亡的一種興奮。
即使是再來一次,也唯有這種興奮才能讓他微、微、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