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聽起來像是玩笑一樣的話叫宮女紛紛低下了頭。顧妤生的美,但卻並不喜歡彆人議論相貌, 往常宮女們梳妝, 雖然驚歎太後美貌, 卻從來不敢多說一句, 可今日大庭廣眾之下, 竟然被漠北王這樣點出, 結果可想而知。
在聽到謝梟的話後, 傅今明指尖頓了頓,垂下的眸光略深了些。這些事情外人很少人知道, 調查過顧妤的傅今明卻清楚,顧妤之所以忌諱被人談論容貌,不過是因為當初還是少女時偶然撞見先皇, 那時先皇也是盛讚顧妤容貌,說是三年之後必定名揚京城。而顧家也果真,在三年後,迎來了入宮的旨意。
先皇彼時已經年長,而顧妤卻還很年輕。
這件事之後就在顧家成了禁忌, 入宮之後也不敢有人提起,就怕犯了太後的忌諱。
花園內靜靜地, 傅今明想到這兒忍不住去看顧妤麵色。卻隻看到了一抹寒冷冰雪顏色。出乎傅今明意料,她並沒有生氣。
顧妤麵上平靜,在聽了謝梟的話後在心底和係統聊天。覺得這個異性王雖然腦子不太好,但眼光還不錯。
知道這裡最好看的人就是她。
她心裡受用,但麵上卻要表現出無動於衷的模樣, 甚至是對於這位異性王當眾議論自己容貌的厭惡。
在眾人低下頭時,顧妤冷聲開口:“此時是在宮中不是漠北,漠北王說話當要注意些分寸。”
這樣似乎是警告的一句話,在她口中更冷了些。
阿細心中歎了口氣,知道太後果然是生氣了,不由對這位漠北王警惕了些。
顧妤麵容覆上一層寒霜,瑰冷的眉眼生生壓下了這滿宮的春色。雖不豔麗,卻一眼望去,叫人再難忘記。
謝梟似乎沒有想到她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微微怔愣了一下。
就在顧妤以為這個征戰沙場,在晉朝名望頗高的異姓王會跟自己杠到底的時候,他忽然沉聲笑了笑。
低頭乾脆賠罪道:“是謝梟唐突了,冒犯了太後,還請恕罪。”
這樣一禮已經是給足了顧妤麵子。
顧妤心底有些詫異,但也隻以為謝梟到底是顧慮著顧家的鐵騎,所以才服軟。她抿了抿唇,看了謝梟一眼,沒有再說話。
外麵的雨更大了些,打的紅梅傘上聲音不絕,阿細看了眼天色,擔心顧妤身體,猶豫了一下小心道:“太後,您病情尚未痊愈,這會兒雨大了些,不如我們先回去吧。”
顧妤其實早就有這個意思了,現在男主和男配都在,她想要刁難女主顯然不行。但主動後退又不是原主的性格。
於是在阿細的話後,她微微皺了皺眉,準備同意。
氣氛凝滯著,這時再沒有人替周奕說話。謝梟若有所思看著顧妤,而傅今明在最開始說話後再也沒有開過口。
周奕心中頓了頓,莫名生了股怒氣。
好像是原本屬於自己的什麼被搶走了一樣。這個漠北王不是一直來逗弄她的嗎,怎麼今天這麼容易妥協。
她心中這樣想著,可想到顧妤剛才的目光,那股平白的怨氣又因為恐懼而壓了下來。
周奕咬了咬牙,不敢再握緊手,隻是往前跪了一步,低頭道:“是下官不懂規矩,衝撞了太後,下官自願在花園裡跪兩個時辰,向太後賠罪。”
“隻是天色已晚,太後身體不適,要是再因下官引起風寒,便是萬死也難辭其咎。”她聲音隱隱帶些沙啞,卻也堅定。
顧妤心中感慨。
瞧瞧女主這說話技術,要不是知道她們有深仇大恨,她都真的以為周奕是關心她身體了。用係統翻譯過來的話來說,這句話既能顯示出自己的委曲求全,又能襯托出顧妤的惡毒,十分一箭雙雕。
沒見過世麵的天鵝恍然大悟,她在心底吐槽女主陰險,麵上卻順著她的話來了。
在周奕磕頭到石板上之後,淡淡看了她一眼:“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說出去不要說是本宮欺負了你。”
她語氣平淡,麵容在雨中生了寒意,叫人不敢再反駁一句。
周奕即使心中再不平,這時也隻是暫且忍下。磕頭低聲道:“下官萬萬不敢對太後心生怨懟,還請太後保重鳳體。”
花園中雨下的更大了些,打在周奕官服之上,有意顯出了幾段窈窕的身段。若是往常,謝梟和傅今明說不定會看出不對來。
可如今顧妤在這兒,便也沒有將心神放在她身上。
沒有再看幾人一眼,顧妤在阿細的攙扶下轉身離開。那樣平淡冷漠的目光叫傅今明指尖頓了頓,最後想說的話還是沒有說出口,隻是低頭道:“今明改日再來陪太後賞花。”
顧妤背影停頓了一下,沒有說話,倒是周奕,眼中閃過了一絲憤恨。
阿細臨走時回頭看了眼,低聲對顧妤道:“不過是跳梁小醜,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在沒有人時,她又換回了小姐。
顧妤淡淡看了她一眼,阿細立馬噤聲。之後才敢小心看向顧妤,見她沒有生氣後才鬆了口氣。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今日的太後,威儀好像更重了些。
謝梟一直看著,直到顧妤背影消失才收回了麵上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