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今明在外麵跪了一夜。
原本打掃的宮人們看見都特意繞了遠路, 不敢出現在陛下麵前, 生怕觸了黴頭。
太後罰跪陛下這件事短短一夜就傳遍了整個宮中,第二日無人不提心吊膽。
顧妤卻像是沒事人一樣, 該做什麼做什麼。
阿細因為受傷的緣故,被顧妤強製休息了, 她便從那些新撥來的宮女中選出了一個新的近前伺候。
院子裡積了些水,顧妤從榻上起來時才發覺昨晚夜深時下了些雨, 不由眸光頓了頓。
“陛下昨夜一直在院外?”她淡聲問。
宮女彎腰看了她一眼,小心道:“回稟太後,陛下一直都在。”
自從昨日見過她盛怒時的樣子後,所有人見到太後都小心翼翼。那宮女本是新來的,原以為外麵傳言太後獨攬大權, 一家獨大的話都是傳言, 可經曆了昨夜的事才知道, 外麵那些話還隻是言輕了。
這宮中最不能得罪之人, 就是太後。
她回答後靜靜地等著,顧妤卻隻是有些無趣地收回了目光。昨夜傅今明的話一直回響在耳中。
“太後身上的香灰味”和“廟會”這兩個詞, 叫顧妤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知道了自己出去見謝梟的事。
可阿細又沒招露,傅今明又是從哪裡知道的?
顧妤心中正疑惑著,就聽見係統笑了聲道:“您不要忘了, 在這個世界裡還有皇家暗探一說, 傅今明所知道的,遠比您想象的多。”
他突然出聲,叫顧妤嚇了一跳, 聽見他說的暗探,不由皺了皺眉:“那他也知道我昨晚與謝梟之間的談話?”
昨天的談話可不隻是冒天下之大不韙這麼簡單,隻要傳出去,即便是顧妤身後有顧家,也免不了要受人詬病。
她心裡擔憂,係統卻搖了搖頭:“我隻知道男配有一支暗探,但具體就不知道了。”
“不過我想,若是傅今明知道談話內容,那麼昨晚便不會一再忍讓了,所以您可以稍微放心些。”
係統的安慰叫顧妤心中不安消散了些。隻希望真的就像是他所說的那樣,多出來的變故不會影響到劇情。
顧妤昨夜梳理了一下自己手裡的劇本,知道在罰跪當今天子之後,她就沒有多少好日子可過了。
等到女主出獄,就會手持有關顧家通敵賣國的證據去告禦狀,這是她在原著中權勢開始瓦解的開端。
顧妤也不知道那些證據是真是假,但那次禦狀之後,事情雖然被強行壓下了,但太後在民間的聲望卻已經徹底壞了。
之前投奔顧家的一些人也漸漸開始選擇了明哲保身。畢竟權勢是一回事,有沒有命享,卻是另一回事。
將那些劇情回憶了一遍,顧妤知道自己現在要做的就是等到自己妹妹出嫁之時,皇帝以大赦天下的名義,明似討好顧家,實則放周奕出來。
昨晚的事,隻在心頭思索了會兒,就被壓了下去。
與章華宮相隔不遠的朝堂,今日啟奏之時,朝臣們也都一個個小心翼翼,昨晚的事雖然是發生了宮中,但卻很多人都已經有了消息。
他們不敢看陛下麵色,隻能小心翼翼的低頭討論朝事。
傅今明坐在殿上,麵色平靜,殿內氣氛卻顯得有些壓抑。直到所有人都不說話,身旁太監幾乎要喊有事啟奏,無事退朝時,才有人站出來道:“陛下,今日漠北遣信來,正式向惠寧郡主下了聘禮,臣鬥膽問,這門婚事是由哪位大人負責?”
惠寧這個封號是太後特意為顧二小姐定的,站出來那人心中也是害怕,在這種關頭向陛下提起太後的妹妹,無異於火上澆油。但漠北的信函已經送到,這事也必須早日操辦起來。要是耽擱下去,哪邊都不好交代。
他心中糾結,身子伏的更低了些。卻未想陛下的語氣裡並沒有什麼生氣的意思。
當今天子不過登基一年,但帝王之威卻比先皇還厲害些,幾乎無人能看懂他的心思。
傅今明聽見這話後,淡淡抬眸道:“此事雖是大晉與漠北聯姻的大事,但歸根也是顧將軍嫁女,這件事交由顧將軍來辦,再合適不過,顧將軍以為呢?”
他說到顧將軍時眼神微微暗了暗,並沒有人看見。
眾人也都沒有多想,隻覺得陛下寬宏,那些認為陛下畏懼顧家權勢的話也不敢表露出來。
一邊被點到名的顧老將軍站了出來。即使是對這位年輕天子有戒心,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安排確實是他心中所想。
他首先是一名父親,接著才是朝堂中威名赫赫的大將軍。當年沒能看著顧妤嫡女出嫁一直是他心中遺憾,如今此女聯姻去漠北,無論如何,他一定要一路送到邊界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