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炤哪裡沒看出她的緊張和猶豫,心知有異,想要直接詢問,又擔心他們之間好不容易緩和的氣氛再次變僵硬。
封炤就算自信心突破天際,也明白楚灼自從見到自己人形的模樣時,反應很不對勁,並非他曾經想像的那般,看到他化形後,她會高高興興地撲過來,給他當媳婦。
反而處處透著抗拒與拒絕。
他不知道哪裡搞錯了,為何楚灼的反應如此奇怪,縱使他曾經也覺得小姑娘某些行為透著古怪,卻因為是她,所以不想探究。
難不成和她以前的古怪行為有關?
封炤心中千回百轉,麵上並不顯,儘量壓製著自己的脾氣,溫和地看著她。
果然,楚灼的緊張緩和許多,她抿了抿嘴,仿佛下定決心,說道:“我覺得魅媿是為我來的。”
封炤的神色微動,不過麵上並沒什麼太大的反應,依然一副耐心的模樣。
這讓楚灼感覺到安心,心情更輕鬆了,身體也不再緊繃得厲害。
她繼續將自己如何在時間海中被人救上來的情況告訴他,以及關於她的一些猜測。
“聽烏管事說,當時我是被時間之浪送過去的,他們救我時,我好像在時間海中飄了許久。”說到這裡,楚灼又忍不住皺起眉,“烏管事說,唯有被時間承認的人,才能被時間之浪送過來。這樣的人不是沒有,但很少。”
所以,作為少數中的一員,還被魅媿隔三岔五地襲擊,楚灼心裡不是不擔心的。
如果隻是低級的魅媿還好,但卻接連來了兩隻高級魅媿,第一隻高級魅媿被烏主擊退後,雖然不再出現,但楚灼直覺它在時間海的暗處窺視。第二隻高級魅媿的實力更強,甚至它根本沒隱藏,就這麼尾隨在他們船後,一群修煉者都被它的反常之舉弄得緊張不已。
楚灼不知道是否有人將魅媿的反常之舉聯係到她身上。
但她知道,能在時間海活下來的修煉者都不是蠢的,特彆是烏主船上那些曾經見過她被救上來的修煉者,遲早會猜出什麼。
先前是礙於烏主,他們不好隨意討論。
現下是懾於封炤,同樣不敢隨意討論,隻怕已經心知肚明。
還有重要的一點,楚灼被烏主從時間海救起時,封炤他們早已回到白璃域。
意思是說,在她和封炤他們在空間通道失散後,之後封炤趕回白璃山,接著出動白璃域的修煉者去尋找失散的人時,曾有半年的空白時間,楚灼不知所蹤。
可能是已經流落到時間海,也可能在其他地方。
但楚灼對此沒有絲毫印象,在她醒來後,她已經身在時間海,被人救到船上,而且受傷極重。
難不成她當真在時間海中飄了半年,而且還是無意識地飄?
這樣都沒被魅媿殺死,或者被骨妖拖進海裡,那她到底有多幸運?可能麼?
楚灼傾向於這半年的空白時間,她其實並不在時間海裡。
聽完她的猜測後,封炤忍不住仔細看她。
楚灼此時一心隻想弄清楚她身上的異常,便也由他看著,心中千回百轉,顯得有些漫不經心的。
她以為封炤是神獸,血脈高貴,生而知之,還有血脈傳承,一向是他們中知道最多的,指不定能知道些什麼。
然而,她卻聽到封炤說:“確實有些奇怪,我也不能確定。不過……”
楚灼認真地看著他。
他的眉梢眼角透露出絲絲的冷酷,“不管是什麼原因,不管是時間海的怪物,還是那些修煉者,無人能傷你。你且放心,有我在!”
這是重逢後,他不知道第幾次表明對她的保護,沒有條件、沒有猶豫!
楚灼眼眶微熱,忍不住悄悄彆開臉。
她對上輩子的事情耿耿於懷,豈知不是因為死得太過突然,也糊裡糊塗的,這輩子弄明白她的死和白璃域之主其實沒有關係後,其實她也在慢慢地釋然。
唯一無法釋然的是,這個人為何對她如此好?
經曆兩次死亡後,她的心思已不複當初,在這個修煉界,她每行一步,皆帶著目的和算計,衡量得失,無法再恢複曾經的天真純粹。曾經在應龍大陸的龍脈,當封炤驅除應龍大陸的修煉者時,她被它展示出來的強大弄得心湖震動,產生某種懷疑。
她甚至開始懷疑,難道當初真的是她無意中撿到它的麼?
她何德何能,讓一隻在大荒界中呼風喚雨的強大神獸留在她身邊,陪著她一起玩升級晉階的遊戲,隻怕她的那些手段,在他麵前,極為可笑吧?
好不容易將眼眶的熱意眨退,等楚灼重新轉過頭時,突然發現坐在身邊的男人不見了。
她猛地站起身,感覺到什麼,扭頭看過去,就見蹲坐在床上的小妖獸。
楚灼:“…………”
小妖獸依然萌萌噠的,雙爪子揣在麵前,毛茸茸的尾巴繞到腿間,瞪大一雙圓乎乎的眼睛,歪著腦袋時,依然可愛得不得了。
楚灼木然片刻,就見它叼著被子,然後伸出一隻爪子在被窩拍了拍,示意她過來休息。
楚灼的心情又有些複雜。
她覺得這隻獸一定是發現自己對他的獸形沒有絲毫的抵抗力,與其用人形麵對她,不如用獸形,再來個歪頭殺,隻能丟盔棄甲。
事實上,楚灼麵對獸形的阿炤,比麵對人形的封炤確實自在多了。
男人和小毛團是不一樣的。
男人存在極強的侵略感,就算他隻是安靜地坐在那裡,渾身的氣勢仍讓人承受不住,無法忽略他的存在。小毛團就不一樣,會讓她忍不住忽略其他,像以往那般,遇到什麼事情,喜歡和它商量,將它當成小輩一樣寵愛。
楚灼順勢坐回去,盯著他半晌,突然問道:“阿炤,你為何對我這般好?”
小妖獸的尾巴下意識地甩了甩,一雙異瞳滑過明亮的光芒,心裡暗忖:當然是因為你是我媳婦啦!
不過這話他下意識地知道最好不要說出口,萬一她害羞後,又和他客客氣氣的可不好。
於是他跳到她肩膀上,用尾巴掃掃她,傳音道:【因為你救過我。】
“什麼?”楚灼有些糊塗。
【你八歲那年,在晉天大陸的時候。】
楚灼臉色變得有些古怪,轉頭時,見它雙目緊緊地盯著自己,尾巴圈到麵前,雖然是一張毛臉,但好像有些緊張。
她心中一軟,將它從肩膀捧到手上,摸摸它的背,說道:“你是說,當時我將你撿回家的事情麼?”未等它點頭,她悵然道:“你是神獸,縱使我不撿你,你也沒事。”
更何況當時她在楚家就是個尷尬人,被家族忽視,根本沒什麼好的藥材,對他的傷束手無策,最後是他自己痊愈的,和她真心沒什麼關係。
唯一要扯得上關係的,就是她撿回他,給他一個休養的環境。
【你撿我回去,也算是救命之恩。】它頓了下,雙瞳盯著她,用一種慢吞吞的語氣道:【我聽一些人修說,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許……】
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它用尾巴半掩著臉。
楚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