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回儘頭(1 / 2)

沢田綱吉遠行的第一程,目的地在拉克城。

雖然這個較為偏遠的小城鎮,是沢田綱吉曾經並未聽聞的,但是少年的心中自然是懷揣著滿滿載載的期待激動的情緒。而當沢田綱吉抵達了拉克城之後,少年的視野霎然就被粉色的柔軟所包裹了。這細碎的小花對於沢田綱吉而言也並不陌生,看起來就像是他所熟識的櫻花一樣,櫻色的小小的,脆弱的錦簇的,綿延一片成為了橫亙於這片城鎮之地上的絢爛彩霞。

雖然行程的開始是令人愉悅的,但沢田綱吉的心裡還是有所擔憂,那就是他非同一般的——「腳滑」屬性。若是在擁有如此美景的愉悅的旅程中,卻進行著走三步滑一跤的旅途,難免依舊讓沢田綱吉感到遺憾的掃興了。

然而當沢田綱吉下馬車的時候,雙腳卻非常沉穩地落地,少年的心裡驀得有了一種難得的踏實的感覺。沢田綱吉心下有些驚訝的同時,又走了幾步,他的雙腳還是腳踏實地地踩在地麵上,並沒有了曾經讓他難堪得難以正常行走的感覺。

他,竟然,不腳滑了?

這讓沢田綱吉真的是驚異了,然後蹙起眉頭疑惑地轉頭看向羅伊。他不得不懷疑,是不是在趁他睡著的時候,羅伊又在他的腳上也設下了什麼魔法,讓他不會再陷入腳滑的尷尬局麵了。

“我們先休息一會兒吧。”然而,羅伊似乎根本就未察覺到沢田綱吉的疑問般。

畢竟如此漫長的時間都在馬車的旅途中,即便馬車內已經被安置得很舒適,但畢竟比不得踏實落腳安睡的地方。而且這一次跟隨而來的霍恩比騎士與佩格想來也並未好好休憩,先尋個住處好好休整一番肯定是必要的。

沢田綱吉自然是點頭的。

少年的心中也有些確認,他現在安然的雙腳肯定是羅伊的傑作。

如此樂於助人的羅伊,都快要讓沢田綱吉忘了這個男人惡劣的變態屬性了。

沢田綱吉真的覺得,這個男人似乎終於決定重拾起之前所遺忘的名為「父愛」的感情了。

說不定,在未來六道骸也會是個令人意外的好父親呢?

雖然沢田綱吉覺得自己的精神還是處於振奮的階段,但是佩格還是難得的以一種極其強勢的態度讓少年再好好睡上一覺。等到沢田綱吉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大下午,而羅伊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存在會讓少年第一天遊玩便玩得不夠儘興,所以便隻讓霍恩比騎士陪同著少年和佩格去當個儘職儘責的人形提物櫃。

直到此時,沢田綱吉才知道了,正因為到了時節而滿城盛開的流罌之花,所以拉克城也被譽為「雲霞之鄉」。入目間,城鎮裡的顏色除了大片櫻色的流罌,便是淺咖色的牆壁,如此溫暖而又平和的色係,讓人感覺到了一種獨屬於這個城鎮的和平的安定與愜意的閒適。

明明市集中是熱鬨的人來人往,但是沢田綱吉卻感覺到了一種慢節奏的氛圍。

身為王子的隱形富豪沢田綱吉,在這裡也沒有再思考錢財的問題了,感到了難得的樂趣的少年在市集裡買了不少有趣的玩意。他想要為留在王城中的柏妮絲帶上禮物,他相信柏妮絲應該會喜歡的。

“少爺,您為什麼不買些您喜歡的東西呢?”柏妮絲對遠行的少年,仍然牽掛著王城中的公主殿下而感到不滿,佩格自然是希望少年能夠多買些自己所喜愛的東西。

“佩格,你覺得這個好看嗎?”突然間,沢田綱吉看到了一對綠石的耳墜。

“無論您買什麼,柏妮絲公主都會喜歡的。”佩格無奈地輕歎了口氣,而後笑著說道。

“你喜歡嗎?”沢田綱吉抬眼看向了女人墨綠的眼眸,“很像你的眼睛的顏色呢。”

女人怔了怔,訝異的眼神注視著那耳墜。

明明是墨綠幽深的石頭,卻在陽光下透出了一種生機盎然的翡綠之意。

對於殿下而言,我的眼眸竟然如此美麗嗎?

佩格在此刻定定地注視著沢田綱吉的雙眸,褐發少年的眼眸如同最純淨的琥珀,如同最通透的琉璃,如同最澄淨的陽光,如同最光輝的天空……也正因此,佩格覺得如她一般,如此毫無生機的,堅硬的不起眼的石頭竟然入了少年的眼,都仿佛是一種過錯。

然而,她卻又好像這綠石一般,從石心中透出了如同寶石般的光亮。

女人的心中不禁複雜地感歎道——

原來,在殿下的眼中,我也能有這般動人的光彩啊……

“當然,我很喜歡。”女人的眉眼溫柔,含著笑意的綠眸仿佛蕩開了金光閃閃的漣漪。

“少爺,不買一個禮物送給羅伊先生嗎?”人形提物櫃霍恩比騎士終於好意地提醒道。

沢田綱吉:“……”如果你不提的話,我真的要忘了這號大人物了。

的確,花著王的錢,買了如此多的禮物。

似乎,不專程為羅伊買一個禮物的話,無論場麵上還是情麵上都顯得有些過意不去。

“他,喜歡什麼呢?”沢田綱吉深思熟慮之後,還是感覺到無解。

“隻要是您送的,羅伊先生一定都喜歡。”霍恩比騎士笑著給出了毫無用處的敷衍回答。

雖然霍恩比騎士是這麼說的,柏妮絲曾經也提到過說羅伊很珍視他送給男人的禮物。

即便是在花園中為羅伊摘下的花朵,都會被作為永恒的標本。

但是呢,沢田綱吉的心中總是感到懷疑。

他總覺得,羅伊會是個很挑剔的人呢。無論送什麼禮物,都會被反送一波嘲諷的人。

不過,如果不買禮物的話,男人大概會因為被兒子徹底忽視而不高興吧。

原本已經認為買禮物送給羅伊是個難度不小的任務的沢田綱吉,才驚覺這個任務在霍恩比騎士的陪伴下,任務等級瞬間升級成噩夢難度了。

——“手套的話,太過普通了吧,羅伊先生大概是在整個卡塞特擁有最多手套的人了。”

沢田綱吉:“……”所以這個男人在這裡是什麼手套控嗎?

——“劍嗎?但是,羅伊先生不喜歡用劍呢。”

沢田綱吉:“……”不是你說不管我送什麼,他都喜歡的嗎?

——“魔法卷軸的話,羅伊先生根本用不到啊,畢竟先生已經是最強大的魔法師了。”

沢田綱吉:“……”那我到底是送什麼呢!

……

沢田綱吉覺得,霍恩比騎士不愧是羅伊的心腹了,在折騰人方麵似乎是得到了真傳了。無論沢田綱吉對禮物有什麼想法的時候,霍恩比騎士都能想到充分的理由來反駁他。沢田綱吉本來就對給羅伊買禮物沒有什麼積極性,現在完全覺得就是特彆放送的煎熬了。

看到再一次被他駁回的王子露出了堪稱是心灰意冷的神情之後之後,霍恩比騎士終於笑著說道。

“要不要,親手做個什麼呢?這樣看起來更有心意呢。”

沢田綱吉:“……”你要是早點有這個想法的話,請你早點說出來好嗎?

麵對霍恩比騎士,沢田綱吉真的有一種,如同麵對羅伊一般的同出一轍的讓人無能為力的感覺。於是接下來一直到晚上的時候,沢田綱吉的時間都是耗費在甜品的手工坊。

是特彆的如花一般造型的蛋糕塔,流心是用流罌的花釀做的甜品。

沢田綱吉為了這份親手完成的心意真的非常努力了。

一直等到沢田綱吉雙手小心翼翼捧著甜品走出的時候,少年的心中是有成就感的。

“啊,突然記起來了,羅伊先生好像從來不吃甜品啊。”霍恩比此時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來。

沢田綱吉:“……”你給我閉嘴吧!

此時沢田綱吉真的是狠狠瞪了霍恩比一眼,他近乎於要懷疑這個男人是不是羅伊變的了。

回到旅店之後,沢田綱吉為了去證實霍恩比究竟是不是羅伊變得,立刻將蛋糕塔送給了羅伊。

“既然是莫爾斯親手做的心意,我一定會好好品嘗的。”留守在旅店的紫發男人眯起眼如此笑著說道,“肯定是和莫爾斯一樣令人感到令人甜蜜的味道呢。”

沢田綱吉:“你……喜歡就好。”

明明是誇獎的口味,少年卻覺得難以言說的不自在。

「莫爾斯!」

等沢田綱吉回到了房間,柏妮絲已經忍不住用鏡魔法聯絡沢田綱吉了,鏡中的紫發少女看起來似乎是已經按捺了很久的樣子。雖然這才是遠行剛開始的第一天,然而柏妮絲卻似乎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聽他們旅行的故事了。

沢田綱吉看到少女熠熠生輝的眼眸,心中卻也不禁遺憾地想到,比起留在王城中柏妮絲一定也更想與他們一起遠行吧。

「不用擔心我哦,莫爾斯。」似乎是看出了沢田綱吉的想法,柏妮絲笑著說道,「一直以來,我都希望軟弱的我能成為哥哥的力量。如今,能成為你和哥哥的助力,我發自內心地感到高興。看到你們能開心地在遠行的旅程中,是我最為高興的事情了。」

柏妮絲的雙眸如同黑夜中明亮的星辰般,安靜細膩地以美好的光永恒地守護著黑夜。

「莫爾斯,生日快樂。」

「生日願望的話,莫爾斯你一定要許願自己身體永遠健康哦。」

沢田綱吉看著柏妮絲堅持的神情,笑著點了點頭。

「真是太好了。」

柏妮絲鬆了口氣,像是終於如釋重負一般地揚起唇角笑道。

“怎麼了?”沢田綱吉不解地問道。

「其實,我曾經做夢,夢到莫爾斯你對我說要離開了。」

柏妮絲這才將這個深藏在心中已久的秘密說了出來,雖然曾經的她身體虛弱,光明靈體徹底損壞,但是有的時候她會做預言夢。當夢到莫爾斯說要離開的那一晚,柏妮絲渾身冷汗地驚醒,她分辨不清那個夢到底是一場噩夢,還是一個預知未來的夢境。

「一直以來,我都很擔憂,害怕這個夢成為現實,對我和哥哥失望的你會選擇離開我們。」

「現在我才知道,也許這個預言夢是代表莫爾斯要遠行的意思啊。」

紫發少女揚起唇角,雙眸中無慮的坦然,笑著問道——

「莫爾斯,不會離開我們的是嗎?」

柏妮絲本以為會聽到少年立刻的回答,會看到少年一如既往的溫暖的笑容。

然而,柏妮絲的耳邊卻隻有一片令她害怕的沉寂。

這種未曾意料的回答,讓紫發少女原本的笑容漸漸隱了下來。

——「驚嚇值:95%/100%」

「為什麼,要沉默呢?」

柏妮絲瞬間感覺到嗓子乾啞艱澀,滿心的歡喜瞬間因為突如其來的缺口而流瀉殆儘。曾經已經丟棄至一邊的不安,又在不經意間放大到極限,壓抑的情緒充溢了整個胸腔。

就連在少年身邊的佩格,都露出了詫異的神情來。

沢田綱吉依舊低垂著眼沉默著,似乎是有難以開口的原因。

「莫爾斯,你到底想去哪兒呢?」

柏妮絲深吸一口氣問道,目光中滿是無法理解,是強壓的慌亂,是期許的懇切。

“柏妮絲,有些事情並非是我所能決定的。”

對於莫爾斯而言,這也許是遠行的第一程。

但對於沢田綱吉而言,這卻是最後一程了。

「莫爾斯,我不明白。」柏妮絲緊蹙著眉,「我不明白啊。」

“柏妮絲,其實,在我的身上經曆了很多你們所不知道的。”沢田綱吉的神情顯得很平靜,嘴角扯開了一個苦澀的笑意,“旅程,不知道從什麼時候突然開始,又突然間結束。”

在沢田綱吉的眼前,浮現出了迄今為止的每一段旅程。

每一段過去,都是如此得讓他銘記於心。那些說不出口的遺憾,那些說不出口的不甘,那些說不出口的悲傷……全部都化為了一個個約定,是在未來才會實現的約定。

少年,與他們都約定過了。

“對於現在的我而言,曾經所發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夢一樣。”沢田綱吉的聲音顯得很縹緲,甚至讓柏妮絲覺得少年的身影都仿佛會在下一秒消失般,“但是,隻說是夢的話,對於你們而言實在是,太不公平了啊。”

明明是不應該說出口的話,但是沢田綱吉此刻卻還是忍不住將這些都傾訴出來。

“我有的時候會想,當一切都結束之後。”

褐發少年定定地注視著紫發少女,又像是在透過她,看著另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