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1 / 2)

第二天一早,木氏去糧店買糧食,回來後告訴陸時秋一件事,“有兩家糧店被官府封了。現在隻有嚴氏那家鋪子還沒關。是不是發生大事了?”

“可能那兩家糧店賣糧食給金人才被封的。”陸時秋猜測。要不然說不通。

木氏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大丫從門外跑出來,“爹,娘,我剛才看到嚴家所有鋪子都關了。”她跑得太急,扶著門框直喘氣,“我還看到那個嚴三老爺駕著馬車往城西去呢。”

“你這孩子乾啥大驚小怪的。他可能是去城外莊子。”

大丫跺了跺腳,“不是的。他後頭還跟了好幾車的貨。看樣子,是要出門奔逃。”

陸時秋也覺得這事有點懸了。

看來他之前的猜測不是沒有根據的。他立刻出城打聽。

可誰成想,城北這邊的城門隻進不出。他問起進城的百姓,對方卻說城北好著呢。

陸時秋從東城門出去,租了輛牛車,走到一半,路上遇到衙役,又把他們趕回來了。

就這樣提心吊膽了好幾日,陸時秋每天都出去打探消息,可惜全都一無所獲。

有天早上起來買包子,看到有人站在街口大喊,“臨渝關有金兵來襲。大家快逃啊。”

臨渝關是鹽儉縣和金國交界的關隘,那裡有個四方城,常年駐紮十萬軍隊。

可是月國已經一百年沒打過仗,入軍的士兵也不是吃不起飯不得已才當的兵,而是走關係進去白領俸祿的軟腳蝦。讓他們跟金國那些餓急眼的人打仗,勝負顯而易見。

陸時秋四下看了看,很快發現街道兩邊有幾個身穿皂衣的衙役,可是他們並沒有出來阻止,想來這事多半是真的。

陸時秋拔腿跑到顧家飯館,顧掌櫃還是不在。

不過二掌櫃悄悄拉著陸時秋說,“顧掌櫃剛剛使人通知我們,讓我們快點逃。原來前些日子,金國就有十五萬大軍突襲臨渝關,守城士兵奮力抵抗。可惜金人太過悍勇,人數又多,我們這邊抵抗不住。前天金人還殺了守城將軍。臨渝關快要撐不住了。你趕緊逃吧。”

陸時秋一顆心砰砰亂跳。他衝二掌櫃拱了拱手,“大恩不言謝。”

說完,他也顧不上跟二掌櫃客套,拔腿往外衝。往日繁華喧鬨的街道,此時已經亂成一鍋粥。到處都是奔走的百姓,每個人神色都很倉皇。

陸時秋一路疾馳到了家,關上門,衝還在舀水做飯的木氏急聲吩咐,“快,快,快點收拾東西,咱們回老家。金人打過來了。”

木氏手裡的葫蘆瓢啪嘰一聲掉到木桶裡。她瞳孔縮了縮,整個人慌亂起來,而後急急忙忙往屋裡衝,翻箱倒櫃收拾衣裳。

三個丫頭站在院裡,齊唰唰用那茫然的眼神看著他們。

陸時秋吩咐大丫二丫把糧食全部搬到院子裡。

他們一家這麼大動靜很快驚動了房東。老太太,小孫子和劉氏看著他們急急忙忙收拾東西。

陸時秋握住老太太的手,對方有點耳背,他聲音拔高,“大娘,臨渝關那兒打起來了。你們快點收拾東西往府城逃吧。”

說完,他也不管她,衝屋裡的木氏喊了一嗓子,“我去城外租馬車。你們動作快點。”

話音剛落,他的背影已經消失在門口。

身後的老太太麵皮都跟著顫抖起來,她扔掉拐杖,癱坐在地上,痛哭流涕,“我們在府城那邊也沒親戚,去那邊可咋整啊?”

本來就指著房租過活,搬去府城,他們全家連唯一的指望也沒了。

老太太隻覺得死到臨頭了,拍著自己的老腿嚎起來,“我的老天爺,你下道雷把我劈死吧。我不活了。”

她都這把年紀了,沒想到還要遭這份罪。

劉氏也開始慌了,她身子下意識抖了起來。

待看到木氏忙著收拾東西,並不過來勸她們。她彎腰把老太太扶起來,抹著淚,“娘,快起來吧。孩子還小呢。”

這話像是提醒了老太太,她死了不要緊,可她大孫子怎麼辦?

老太太立刻也不嚎了,從地上爬起來,一疊聲吩咐劉氏,“快點去收拾糧食和衣服。帶上娃,趕緊走。”

一家三口終於忙起來。

劉氏收拾東西的時候,還有些遲疑,“娘,我們要不要叫些鄰居一塊走啊。”

老太太想著人多,一塊走也能相互照應,“那你快去通知。”

劉氏跑出去。

兩家人就像比賽似的,一會功夫就收拾了好幾個包袱,全都堆放在院子裡。

陸時秋是一個人回來的,垂頭喪氣地拍了拍門框,“城門外彆說馬車,連頭毛驢都找不著。城裡已經亂得不成樣了。”

木氏邊收拾衣服邊問,“縣令大人就沒出來主持大局?”

“我問牲口的時候,縣令大人正在催促城北的百姓牽到城南,看樣子是要關北城門。這消息肯定是真的。”

縣城到臨渝關這條路,唯一住的就是城北的百姓。

一旦金人破關,城北百姓頭一個遭殃。他之前的猜測是對的,縣令大人也不看好臨渝關的守城士兵。所以才提前做了那樣的準備。

陸時秋看了眼天色,臉上有一絲慶幸,“再過兩個時辰,我大哥會來給我們送海貨。你帶著孩子先在家等他。我再出去打探消息。”

木氏抿著唇,想攥住他的手,可是他留在這兒也無濟於事,隻好道,“好,你小心些。”

陸時秋拍了拍她的背,“沒事。城門一時半會還破不了。”

他湊到她耳邊小聲道,“縣令大人早就有準備。去年冬天就到吐吐蕃買了上千匹駿馬,訓練了許多騎兵。”

木氏瞪大眼睛。

縣令大人怎麼會練兵?

陸時秋沒跟她解釋太多。事實上,他也是無意之中看到顧掌櫃招待十來個身手不凡的客人,聽到他們談話,才知道縣令大人私下居然乾這種事。

他也不敢告訴旁人,生怕引起騷亂,一直憋在心裡,這些天,情況越來越不對,他隻要想起這件事,焦躁的心就能平穩下來。

陸時秋關上院門出了巷子往縣衙門口走去。

縣衙門口是一片很空曠的地方,此時正站著幾千個訓練有素的士兵,其中有三分之一是騎在馬上的。一字排開,整整齊齊,排了四五十列。

平時那個看著文弱白淨的縣令大人正站在臨時搭建的高台上,手中揮舞著長劍,衝下麵喊話。

大意就是讓他們站好最後一班崗,確保縣城的百姓能平安離開。

士兵們熱血激昂,一聲聲高喊“保家衛國。”

隨後,這些人分彆往各城門湧去。他們走後,有不少人正往縣衙裡擠,其中還有一個是他認識的牙紀。

陸時秋扯住他袖子,從身上摸出一把銅板塞到他手裡,“這些人是乾嘛的?”

牙紀每天接待那麼多客人,自然不記得陸時秋這號人了。他將銅板塞到自己懷裡,指了指擁擠的人群,給他解釋,“不都說城要破了嗎?有許多人就想轉讓田地和房產。”

如果金人攻下臨渝關,他們這些百姓就是俘虜,哪有資格擁有田地,契書自然也就不奏效了。

陸時秋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隻是他有些困惑,“明知道要虧本,還有人冒險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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