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眨眼,一年半過去了。
酷暑六月,烈陽似火,沒有一絲風,熱得人喘不過氣來。
三丫昨晚就聽大姐說縣城來了一夥賣雜耍的,表演的是吞劍和噴火,厲害得不得了。
她聽得十分心動,趁木氏做飯的功夫,偷偷從家溜出來,想找小石頭一起去看。
可到了小石頭家,發現他正在幫他爹擇菜,根本沒時間去。她隻好獨自去西市口。
西市的空地上全是看熱鬨的百姓,擠得裡三層,外三層。不時傳來叫好聲,三丫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擠進去。
出來的時候,她小臉都是紅撲撲的。太厲害了,這些人太厲害了,嘴裡居然能噴火。
三丫張大嘴巴,伸手比劃,怎麼也弄不懂,嘴裡怎麼會有火。
她興奮得不得了,很想把這麼精彩的表演講給小石頭聽。她加快腳步往回走。就在這時,有個老太太攔住她的去路。
三丫唬了一跳,退後兩步,仰頭看著對方,“你是誰?”
於婆子看著麵前這個小丫頭,眼底滿是憎恨。
於婆子坐完牢回來,發現兩個兒子已經分了家。再也不聽她。她的日子不比坐牢好多少。
老天爺真是不公平,她什麼壞事都沒乾卻要受苦,而他們這樣的惡人居然越過越好。她就把陸時秋和於氏恨上了。連帶著恨大丫三個。
她老臉擠出一抹笑,從自己的籃子裡摸出兩顆糖遞過去,“孩子彆怕,我是你阿奶啊。你是不是叫三丫?”
三丫愣愣點頭,“我是叫三丫。你是誰啊?”
“我是你親奶啊。你娘帶著你們姐妹仨個改嫁給你現在的爹。這些年沒見,想死奶了。”說著,她上前幾步把小丫頭摟入懷。
三丫被她弄懵了。
她親奶?不是啊,她認識她奶,陸婆子嘛,每年她都跟爹娘一塊回老家的。
還有他娘改嫁給她現在的爹?啥意思?
於婆子聽到三丫連自己親爹都不知道。心裡更恨木氏歹毒。就算改嫁,怎麼能讓孩子連親爹是誰都不知道。
她鬆開三丫,按著三丫的肩膀惡意滿滿道,“你姓於。你叫於三丫。你和你大姐,二姐是親姐妹,同一個爹。你那個四妹是你現在的爹和你娘生的。”
三丫不相信,頭搖成撥浪鼓,“不可能的。不是的,我姓陸,我叫陸宛如。我爹請人給我起的名字。我不姓於。你騙我。”
說完,她推開麵前的老太太,一溜煙跑回了。
身後,於婆子臉上露出古怪的笑容。
三丫回到家的時候,家裡已經吃完飯了。
木氏站在院子裡捶打衣服,聽到身後有動靜,回頭見是三女兒,沉著臉,“你跑哪去了?剛剛四處喊你,不是跟你說過了嗎,到吃飯點一定要準時回來。”
家裡孩子多,大人照看不過來,三丫偶爾會趁大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溜到街上看人表演。說了多少回了,就是不改。
三丫心情不好,四下看了看,“爹和姐姐呢?”
木氏當她沒當一回事,恨不得揍一頓,可她是個慈母,真不願打孩子,聽到這話就冷哼道,“他們吃完飯,去街上找你了。”
木氏邊洗衣服邊訓道,“你都八歲了,不要總讓家人喊你吃飯。”
三丫乖乖聽母親嘮嘮叨叨說了一通,等她不生氣了,才腳底抹油跑到灶房,掀開鍋蓋一瞧,粥已經涼透了。
三丫往灶膛添了把柴禾,擦著火石,將粥重新熱了一遍。
吃完早飯,三丫坐到木氏身邊,盯著木氏的眼睛,小心翼翼試探,“娘,我今天碰到一個老太太,她說她姓於,是我親奶奶。”
木氏搓衣服的手頓住,眼神伶俐看向三丫,聲音有些發澀發急,“她還跟你說什麼了?”
三丫仔細辨認母親臉上的神色,心裡一個咯噔,難不成那老奶奶說得是真的?
三丫捏著衣擺,心跳得飛快,突然喉頭發乾,不敢再問下去了。
木氏卻有些心急。於婆子出來了?仔細想了想,好像前年就出獄了,她抓著三丫的手腕,急切問道,“就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