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似乎也不在意其他人的反應。
她漫步走到場中,澄清一個事實,“孔愛卿,陸狀元要辦育嬰坊,前期資金是朕提供的。賬目也將由朕叫人查驗。你不必懷疑他的用心。”
孔詞嚇得渾身哆嗦,“是臣胡言亂語,請女皇恕罪。”
“不知者不罪。陸狀元為了籌建育嬰坊,連彆人誤會他貪財都不在乎。朕對他的決心非常欣賞。孔愛卿是個教育大家,不知能否做到呢?”
孔詞沒想到女皇竟對陸時秋如此愛護,他額頭滴汗,緊張到難以複加,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話,“臣知錯!”
女皇淡淡道,“朕剛剛聽你們都在辯論,你們辯來辨去沒意思,不如來個賭約。誰勝,誰的論點就是對的。”
孔詞當即表示,“願聞其詳。”
女皇咳了咳,“朕為你們二人各挑十個學生。你們回去用各自的方法來教,以一年為期,你們互相考帖經,誰勝的多,誰就獲勝。你們二位意下如何?”
陸時秋眼睛一亮,立刻跪下,“遵旨”。
國子監祭酒被陸時秋架在火上烤,不過他還是道,“陛下,他這次的論點是‘每個學生都能成材’,微臣認為人品方正的學生才能成材。您找的學生務必合我們兩人前提才是。”
這話初聽有些道理。
但是仔細分辨,相當於讓陸時秋全挑刺兒頭。孔詞這邊都得是聽話的好學生。
女皇看向陸時秋,“你意下如何?”
陸時秋點頭,“就依孔祭酒所言。”
女皇示意宮人去國子監挑人。
國子監的學生分為三種:一種是官員子弟,一種是皇親國戚,另一種是成績優異,考進來的農家子。
月國前兩任皇帝留下來的子嗣非常少,留在京城的皇親根本沒有。再加上外戚家的孩子都被女皇叫到宮中當皇太孫伴讀了,不提也罷。
倒是官員子弟,有一部分仗著自己老子的身份,在國子監裡作威作福。
女皇挑的就是這些刺兒頭,孔詞不敢管得太過,每每隻能聽之任之。
很快,二十個人被禦林軍統領帶過來。
照理說,孔詞不可能認識國子監所有學生。但是這二十人,他幾乎認識一大半。
左邊十個,成績優異,他作為最高長官,在學生大會的時候,親自為他們頒過獎。
右邊十個,成績一塌糊塗,每每都讓他跳腳。恨得他咬牙切齒,根本無從下手。
女皇示意孔詞看右邊,“這十人,孔祭酒可滿意?”
孔詞拱手,“陛下英明。”
“那就回去準備吧。一年為期。明年今天,朕親自為你們評斷。”
說完,她擺駕回宮。
底下人皆跪下相送。
等人全走了,這二十位國子監學子麵麵相覷,“叫我們來乾什麼?”
孔詞輕了輕嗓子,把自己與陸時秋的賭約如實說了。
左邊十人麵露喜意。能得祭酒親自指點,這可是天大的福份。
右邊這十人也是相當高興。因為未來一年,他們不用去國子監受罪了。他們自由啦!
陸時秋送完女皇,心裡還在嘀咕女皇此舉深意為何。左思右想,都想不通。他也就丟開不管。可是扭頭一看,這些人居然撒歡往外衝。
他當即大喝一聲,“你們是想抗旨不遵嗎?”
十人呆住。
陸時秋撫了撫袖子,在十人麵上掃了一圈,“你們前腳走,我後腳就去宮門口求見女皇,說你們抗旨不遵。到時候先打你們五十個大板子,然後再送到牢裡待半年。如果你們喜歡這個待遇……”他手指大門,“你們現在就可以走了。”
十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到家中長輩每每都被女皇弄得焦頭爛額,隻能認慫。
陸時秋向台下招手。
囡囡跳上來,手裡還捧著筆墨,“爹?”
“把這些人的身份記錄下來。”
囡囡點頭應是。
陸時秋轉過頭看向孔祭酒,對方正在跟他的十位新弟子進行友好交流。
這十位都是勤勞上進的好學生。個個手裡都捧著書,反觀他這邊,一個個吊兒郎當,哪有半分學習樣兒。
他首先要教他們的不是知識,而是改變他們的心態。
心態要如何改變呢?他把這個賭約當回事,但是這些人可不會放在心上。
陸時秋正在發愣時,孔詞已經忙完了,微胖的臉上掛著慈祥的笑容,“陸狀元?”
明明是笑,但陸時秋卻從中讀出了對賭約勢在必得的嘲諷,他從鼻端哼了哼,“孔祭酒有何要事?”
孔詞笑了笑,故作好心提醒他,“孔某人隻是提醒陸狀元。雖然你是狀元,但是你若當官也隻能打從六品開始。你的這些弟子家裡個個都有來頭。就說左邊那個,他父親是三品,右邊那個是從二品,中間那個是一品。你可千萬悠著點兒,可彆為了贏,就下狠手,到時候得罪那麼多大官。你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陸時秋心裡哼笑,報這些是嚇唬他唄?當他陸進秋是嚇大的嗎?
他笑眯眯衝孔詞拱手,“孔祭酒左右逢迎,陸某人佩服。不過有一點,你可說錯了。我若是真能把這些弟子調1教好,他們隻會感激我。畢竟隻要是親爹,就沒有人不希望自己的兒孫成材。”
話雖如此,但是這世上有幾個長輩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兒孫被人嗬斥呢?
孔詞失笑搖頭,隻覺得這狀元郎真是天真得可愛。仗著女皇那一點點寵信,就得意忘形,分不清東西難北了。
他拱拱手,“那我們一年後見真章。”
陸時秋點頭,笑眯眯回禮。
要不是見過兩人見才吵得臉紅脖子粗,還以為他們是一對好友,臨走前依依惜彆呢?
囡囡登記完,把名冊遞給陸時秋。
陸時秋回過頭來,“你們回去收拾東西,三日後,到城外育嬰坊找我。不準帶任何下人,也不必帶銀兩。隻帶換洗衣物即可。”
十人當即就有人不樂意了,“什麼?連下人都不讓帶,你那有下人嗎?”
陸時秋抬了抬下巴,不給麵子,“沒有下人。而且到了育嬰坊,什麼事都我說了算。我說讓你們回去,你們才能回。”
十人齊齊瞪向陸時秋,他卻絲毫不給麵子,帶著囡囡瀟灑離去。
十人麵麵相覷。
最沒主意的陳為,急得額頭冒汗,“怎麼辦?他這是鐵了心要收拾我們了。”
公子哥打扮的公孫竹白了他一眼,手中的扇子刷得展開,扇了兩下,自以為瀟灑道,“急什麼。他隻是一個小小狀元,身上半點官職都沒有。隻要我們回去找爹娘,還怕沒人給咱們撐腰。”
“對!就這麼辦!”
十人立刻回去找家長。狀元樓裡的看客紛紛散了。
路上,囡囡忍不住犯起嘀咕,“爹,孔祭酒那十個一看就是好學生。你真能勝過他們嗎?”
陸時秋笑笑,“你知道什麼是帖經嗎?”
囡囡點頭。
帖經就是意翻開四書五經的一頁,隻留開一行,其餘的都被遮蔽。同時,又用紙隨意遮蓋住這一行的三個字,讓應試的學子讀出或寫出被遮蓋住的文字。
這種考試方法,要求應試者熟讀熟記經文,即使是注釋之文也必須熟讀熟記,那些不能熟記經文、不辨章句者,根本無法應付這種形式下的考試。
“隻是比記憶力而已。他們未必沒有勝算。”
囡囡見父親似乎胸有成竹,她也不像剛剛那樣擔憂了。
第二日,天晴氣爽,萬裡無雲,不冷不熱,正適合搬家。
陸時秋帶著一家人搬到城外育嬰坊。
正在準備考試的蘇沫陽和方永康也不再待在房裡複習功課,幫著沈青墨一塊搬家。
這裡已經收拾妥當,青磚青瓦,院子裡水井,屋裡有桌椅板凳,床鋪櫃子,應有儘有。
一共有六進院子。每進院子有十四個房間,其中十間住人,一間是灶房,一間雜物房,一間洗澡房,一間休息室。分為兩排,一麵六間,麵對麵排列。
中間院子是花園,可以種菜。其他部分都是空地,可以供孩子玩鬨。
陸時秋選了第二進住進去。
“第一進住那十一個弟子。第三進往後都是孩子住的。”
囡囡和三丫沒什麼意見。
一行人動作麻利,忙活一整天,把院子收拾得妥妥當當。
三丫和二丫配合,做了一桌可口的飯菜。
大家累了一天,吃得分外滿足。
吃飽喝足後,方永康帶著他們回了城。沈青墨想要留下來幫忙,陸時秋把他轟走了,“你在這兒也幫不了什麼,回去吧。”
沈青墨沒奈何,隻能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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