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正如陸時秋猜想的那樣,不少官員爭相給他下帖子。
陸時秋通通來者不拒。
他的要求依舊是之前的老一套。隻要價錢到位,無論多能折騰的混世魔王,他都能調1教好。
有些官員家出不起這麼多銀子,隻能打消念頭。
家底厚的人家經過深思熟慮,還是把孩子送過來了。
一共有十五位學生被送了過來。其中還包括之前那十位學生。
當嚴仲文聽說他們要回來了,一大早就站在門口等。
可是等這十人下了馬車,嚴仲文一眼就看到一張張苦瓜臉。
他們看著陸時秋的眼神明顯帶著譴責。
他們很想說,先生,您怎麼恩將仇報啊?我們可是幫您贏了比賽。您居然轉手就把我們坑了。
說好了隻教一年,現在倒好,居然啥時候考中進士啥時候回。
往日慈眉善目的長輩們一個個全握住他的手,一邊誇,一邊勸他們回去。
他們撒嬌耍賴不想來。
長輩們一句句反問紮他們的心。
不是你自己說的嗎?你先生為人很好,講課有趣,還經常稱讚你。說你是他見過除狀元以外,最聰明的學生嗎?你可不能浪費你的聰明,你要考狀元為家裡爭光……巴拉巴拉。
往日他們為了討長輩開心,又不甘心被祖父和父親叱罵,把先生誇他們的話原封不動說給他們聽。沒成想,居然被這些話給架起來了。
到這時,他們才發現先生有多陰險。先生一定是算準了這些,所以才好話不要錢似地誇他們。也認定他們一定會回家炫耀。
偏偏他們還真著他的道了。
學生們一個個幽怨地看著先生。
陸時秋通通裝作看不到,非常自然上前拍他們的肩膀,“喲,不錯,這幾天精神多了。走,跟我進去,我給你們準備了一樣禮物。”
大家聞言欣喜起來,“什麼禮物?”
前麵十個跟陸時秋已經熟悉了,剛開始為自己默哀,可是難過之後,又能怎麼辦?他們倒是想跟陸時秋反抗來著,可他們鬥得過嗎?
先生走一步看三步,設套子給他們鑽。
想想接下來他們還要在這邊學習。又想起剛開始來這邊時,他們不聽話,隻能自己做飯,想想還是認命吧。
乖乖聽話,考上進士,然後最點離開這個地方,再也不要回來。
陸時秋見他們很快想通,神秘一笑,“你們進去就知道了。”
前麵十個撒腿往院裡跑。
後麵那五個剛到這個陌生的地方,四周看了看,一望無際全是田野,這是住在荒郊野外嗎?怎麼周圍連一戶人家都沒有。
他們不熟悉地形,也不敢亂跑,隻能跟在這些人身後。
剛進去,柳大郎就把大門鎖上了。
那五個新生嚇了一跳,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
一個個麵麵相覷,最終有一人咳了咳,“走,進去看看。”
其他人趕緊跟上。
“來來來!你們一人挑一個位子坐下。”陸時秋敲了敲講台。
那十個學生坐在自己原來的位置上,那五個新生隨意找了個空位坐下。
囡囡從自己位置上站起來,給每人發了一本書。
題目叫《如何從混混成為狀元》。
沒錯,這是陸時秋的新書。他從年初,一直寫到年中,花了整整半年時間,借著辯論賽的熱度再度火了。
晏三奎為此還給了他千字一千的潤筆費。儼然已經把他當暢銷作者來看待。
新書剛賣出三天,首印兩千本就賣完了。晏三奎趁熱打鐵加印一千本。甚至有外地書肆找他談合作。雖然出不到晏三奎的價格,但也有五六百文,非常不錯了。
興許不久的將來,隻靠寫書,他一年也能掙個千八百兩。雖然不多,但是他也算是真正的先生了。
陸時秋美滋滋想著。
底下學生看著這書名臉皮抽了抽。
先生真是一慣不要臉,原以為他坑了他們,先生能給他們補償。誰成想,居然是書。
“你們看完這書就知道先生以前也乾過不少混事。什麼招貓溜狗,勒索訛詐通通乾過。但是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隻要你們有一顆向上的心,你們一樣能考上狀元。讓那些覺得你們是討厭鬼的人傻眼。”
其他人一言難儘。
陸時秋笑了笑,開始宣布一件事,“現在我來任命。以後公孫竹是咱們學堂的齋長,陸令儀當副齋長。
公孫孫竹負責考勤,儀容儀表。上課的時候要負責維護課堂秩序,在課後也要幫助管理學生。
陸令儀負責學生的飲食。如果誰沒有完成任務,就自己做飯。你負責登記。”
之前那十人倒是習以為常。新來的五人卻是傻了眼。什麼?完不成任務,就自己做飯?
陸時秋說完,就讓學生們先休息一刻鐘,他回去準備他的教案去了。
等他一走,學堂裡立刻炸開了鍋。
……
陸時秋剛到家,木氏就小聲道,“剛剛來了客人,正在家裡等著呢。我瞧著他們穿得挺好。”
陸時秋笑笑,猜想是新家長,“我去招待他們,你先去灶房燒點茶。”
木氏點了點頭。
陸時秋進了堂屋,就看到屋裡坐著兩個陌生人。一個是四十出頭的中年男人,一個是十一二歲的男孩。
兩人衣著都很精致,一看就是出自大戶人家。那小男孩束頭發的簪子居然還是玉的。看那玉的成色估計價值不菲。
陸時秋臉上帶笑,“兩位今日光臨寒舍,鄙人蓬壁生輝,快快請坐。”
兩人站起來還了一禮,三人落座。
陸時秋有些遲疑,“不知二位是?”
年長些的男人笑盈盈道,“我是太康伯,名叫張國恩,這是我的兒子張承天。今天貿然登門是想請陸先生收下小兒。”
陸時秋努力忽視張承天打量自己的目光。
他對京城不怎麼熟,他那十個弟子的身份背景還是囡囡從他們口中套話才知道的。
這太康伯是什麼來頭?他一頭霧水。
不過人家是太康伯,那就是伯爺,家裡指定很有錢。陸時秋臉上掛笑,試探問,“我這邊對學生資質沒有要求,隻有一條,伯爺不知有沒有聽說?”
意思是彆以為你是貴人,但是我這邊隻認錢。
太康伯還沒開口,張承天1朝他翻了個白眼,不屑地哼了哼,顯然嫌他粗俗。
太康伯卻不以為意,哈哈一笑,“自然!”
他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雙手遞給陸時秋。陸時秋一怔,接過來一瞧,居然是一萬兩。
陸時秋一頭霧水,“這麼大筆銀子?我這裡束脩每月隻收五兩。”
說著就要推回去,太康伯擺手,“陸先生,且聽我一言。”
陸時秋點頭,“您說。”
“是這樣的。我家是皇親國戚,富貴已經到頭了,我不打算讓我孫子考科舉。但是我也不想他虛度光陰,我想要他成材,他不僅要比那些狀元厲害,還要會彆人所不會,你明白嗎?”
陸時秋一愣。這意思是讓這孩子全麵發展,還得每樣都厲害?
這人要求也忒高了吧?
“這是一個月的束脩,我每個月會派人送來給你。”
一個月一萬兩?
陸時秋眼睛瞪得溜圓,猛咽唾沫,這他娘的也太有錢了吧?
怪不得女皇絞儘腦汁不讓那些世家子出頭呢。想想啊,有這麼多錢什麼事辦不成?
陸時秋看了眼張承天,這小子眼尾上挑,一看就不是安份的主。可是誰讓人家老子有錢呢,看在錢的份上,他原諒這孩子的小缺點了。
陸時秋把銀票揣懷裡,從容如流拍著胸口,“好!既然伯爺看得中我,我必定竭儘全力替你教導。”
太康伯拱手,“多謝陸先生。”
他指著自己帶來的籠子,裡麵有兩隻鴿子,“這孩子喜歡鴿子,請先生通融一次。”
陸時秋:“……”
行!誰叫您有錢,您是大爺呢。他還得幫忙搭個窩。
陸時秋點頭表示同意,不過他還是補了一句,“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太康伯笑了,“好!”
說完,他看著張承天,“好好跟陸先生上課。不要辜負你母親……你祖父的良苦用心。”
張承天點頭應是。
交待完畢,太康伯便告辭了。
陸時秋原想留他喝茶,對方不願久留,客套一番,就告辭離開了。
看著馬車越來越遠,張承天久久沒有收回視線,陸時秋拍拍他的肩膀,“走吧。”
張承天低頭看了眼搭在他肩膀上的手。陸時秋一愣,這小子該不會是潔癖吧?居然連拍一下肩膀都不行。
張承天拂開他的手,淡淡道,“領路吧。”
這頤指氣使的樣子倒造得陸時秋一愣。這臭小子知道什麼是尊師重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