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中仙1(1 / 2)

漆黑的夜色濃稠無比, 厚重的烏雲如堆絮, 遮掩了天上的月光。

巍峨的博物館靜靜沉睡,街邊昏黃的燈光映出了兩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伴隨著一兩聲極輕極輕的響動, 博物館的大門被人打開,兩條人影忽地一下躥了進來, 左右張望了一番。

“哎喲!”

不知踩到了什麼東西,前麵的一個人突然絆倒在地上, 下意識叫了一聲。

“噓——”身後的瘦高個連忙抬手拍在他肩膀上,低聲警告道,“你小聲點, 彆驚動了保安!”

“嗨!就這小破縣城, 小破博物館, 每天門票都賣不出去,你以為還有重重安保埋伏在這裡不成?”前麵那人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這又不是拍電視劇!”

“總之, 咱們小心為上。”

瘦高個叮囑了一句, 從褲兜裡摸出一個小小的手電筒, “啪嗒”一聲打開。

一束柔和的白光在黑暗中亮起, 恰好照亮了兩人前方那麵透明的櫥窗。櫥窗之中幾套古人衣冠正正掛在那裡,從頭到腳整整齊齊,猛地看去像是幾具僵屍陳列在黑暗裡,靜默地注視過來,倒是嚇得這兩人身體一抖。

“什麼鬼?!這奇葩博物館的展品是怎麼擺放的,整得這麼嚇人!”手電筒的燈光照在前麵的人鋥亮的光頭上, 他沒好氣地抱怨了一句,又眯起眼睛懷疑地問道,“你說的寶貝真的藏在這個鬼地方?”

“就是這裡沒錯!我的一個遠房親戚就在這裡工作,據說那幅飛仙圖就在前幾天剛剛被人捐到了這個博物館裡,絕對是真跡。估計過不了幾天就會被轉移到京都博物館去。”

瘦高個打著手電筒向前走,小心翼翼避開旁邊的動物骨架,語氣也不禁變得有點激動。

“那可是楚太·祖的親筆畫,而且我聽說他這輩子就畫過這麼一張人物像,還是那個在網上爭議不斷的神秘國師。嘖嘖!這要是賣出去該有多值錢,你也能猜到吧?”

光頭聽得兩眼放光,忍不住搓了搓手:“這種寶貝居然還有人舍得捐出來,怕不是被那些電視上的正能量宣傳語洗腦洗傻了喲!看來今天合該咱們兄弟倆發財!”

“找到了!”這時,拿著手電筒走到前麵開路的瘦高個低聲驚呼了一句,伸手在黑暗中吭哧吭哧摸索起來,“就在這裡。”

手電筒調整方向,柔和的白光像輕紗一樣柔柔披散出去,照亮了牆壁上一幅展開的畫卷。

透過一層透明的玻璃,古舊的畫卷泛出奇異的質感,淡淡的白光中,一副朦朧的水墨畫呈現在二人麵前。

濃淡相宜的筆鋒描繪出一望無際的雲海,一座小樓在雲霧中若隱若現,天穹高遠,白衣仙人踏雲而去,孤高飄渺的背影似與穹天白雲融為一體。

作畫之人筆力高絕到了極點,每一筆更像是凝聚著無比真摯的心意,似有無窮悵惘撲麵而來,卻又帶著淡淡的釋然與希冀,直將人引入了那畫中的場景之中。

隻看了一眼,難以用言語形容的獨特氣質刹那間震懾了兩人的心神。即便他們對於這些藝術一竅不通,此刻也能看出這幅畫的非同凡響。

被震懾得呆了一秒之後,光頭當先反應過來,樂得眉開眼笑:“哈哈,發了發了。就連我這個外行都能看出這幅畫的不凡,這鐵定是真跡無疑。想不到這個傳說中文武雙全的楚太·祖還真有兩把刷子,不是被網上那幫人吹捧出來的。”

說著他就要伸手摸上那麵玻璃,琢磨著怎麼把畫完好無損地取出來。

“等等,這可是要專業工具的。”身後的瘦高個正要取出自己的裝備,卻猛然間僵立在了那裡。

古卷之中,似要乘雲而去的仙人突然頓足,側過身來看了他們一眼,幽深的眼眸之中一片空明。

這一眼極輕極淡,卻是讓瘦高個全身一寒,好似有一桶冰水從頭澆下來,又像是有人在他腦袋裡直接紮了一記,他渾身一個激靈,被突如其來的恐懼緊緊攥住了心臟,一步也不敢動彈。

短短幾個呼吸時間,他的思維卻像是停滯了半天,身體終於恢複了控製,他哆哆嗦嗦伸出手指頭戳了戳正在玻璃上摸索的光頭。

“你你你有沒有看、看見什麼?”

“還能看見什麼?”摸索了半天也沒搞定的光頭,見瘦高個兒一直在旁邊乾站著不出力,不耐煩地反問了句,“難道這畫還能活過來不成?”

瘦高個又是一陣哆嗦,周圍一片漆黑,唯有手電筒的柔光點亮前方,但他不敢再看向那幅畫,隻能低下頭看著黑乎乎一片的地麵。

剛才那一幕詭異的場景又在腦海裡重現,他心臟重重一跳,也不提去拿裝備的話,低聲催促道:“我看我們今天還是先走吧,我感覺不太對勁。”

“走什麼走哇,哪有入了寶山還空手而歸的道理!”光頭停下手,不耐煩地回頭瞪了同伴一眼,“我說你今天怎麼回事?怎麼變得這麼膽小?難道還擔心世上有鬼不成?”

“嗬嗬……”

耳邊似乎傳來一陣低低的笑,瘦高個頭皮發麻,下意識聞聲抬頭,便看見畫麵之上的仙人已經徹底轉過了身,微微牽動唇角,露出一縷極輕的笑意,眼底似還帶著幾分興味。

“啊!”

他再也忍不住手上一抖,手電筒啪地摔到了地上,整個人也直接蹲了下去縮成一團。

一隻手突然在他肩膀上重重一拍,瘦高個還來不及逃跑,就已經被光頭直接拉了起來:“我說你今天是怎麼回事?一驚一乍的!”

“有、有鬼!不、不對,是那幅畫,”瘦高個哆嗦著抬手指向一片漆黑的前方,“那幅畫它真的活了!”

“開什麼玩笑……”光頭將信將疑地將手電筒撿起來,重新照向被透明玻璃裱起來的畫卷,準備繼續自己的行動。

手電筒的白光直直照過去。玻璃之後的古卷與之前一般無二。雲霧飄渺無定,小樓若隱若現,仙人乘風而歸去,獨留作畫者悵然的愁思凝聚於筆尖。

光頭鬆了一口氣,不耐煩地說道:“我就說沒什麼……”

他未出口的話語卡在了喉嚨裡。

一雙幽深如霧、如霜如雪的眸子輕輕投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