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中仙8(1 / 2)

與後世麵積狹小又靈機斷絕的靈樞星不同, 此時的太古大陸正處於最巔峰的時期,仙神無算、瀚海無邊, 大陸之上靈氣充盈,神、仙、妖、鬼、人各有其歸處。

這其中, 天庭收納先天神靈與後天飛升的仙人, 執掌此界權柄。大陸之上則有不少妖物鬼怪混跡在人類之中。四海之上, 無數修仙門派林立,不知多少人一生汲汲於道,渴求飛升天庭,位列仙班。

北海, 大雪茫茫無際。紛飛的雪花如鵝毛,覆蓋了群山與湖海。

充斥著無窮靈氣的北海之水卻一如往昔般澎湃, 沒有受到這極寒溫度一絲一毫的影響, 麵上甚至看不見任何薄冰。

正因如此, 北海之濱附近漁村眾多,不少凡人以打漁為生。一年四季均可收獲豐盛,但偶爾也會遇見妖鬼興風作浪。

海麵上,一艘漁船搖搖欲墜, 十多名水手在風浪裡掙紮,一條怪魚掀起巨浪, 張開的大嘴裡寒光閃閃, 連人帶船一起吞入腹中。黑暗就此降臨。

感受到漁船正在向著滑膩的食道之中下墜,周圍腥臭撲鼻,可供呼吸的空氣越來越稀薄, 水手們滿麵慘笑,就要閉目待死。

下一刻,周圍的黑暗突然被人劈開了一條縫隙,一道驚豔無邊的劍光在每個人眼中亮起。

這妙到毫巔的一劍將怪魚的肚子整個剖開,卻沒有傷到裡麵的人一絲一毫。就像是輕巧地撬開了一枚蚌殼,露出深藏在其中的珍珠。

海水灌進怪魚劈開的肚子裡,漁船晃晃悠悠重新飄了出來,船上的水手們還在呆呆看著上空,神情怔忪。

天穹之上,白衣仙人乘龍而來,鋒銳無雙的長劍收回鞘中。他每一寸衣襟上都泛著點點星輝,腳下漆黑的蒼龍破雲而出,掀起天地間呼嘯的狂風。

蕭妄負手而立,漆黑的長發被濺起的水珠染濕。一幅畫卷從他身上飛出來,十多道人影被畫卷像倒垃圾一樣毫不客氣地倒了出去,摔落在漁船之中。

而蕭妄清冷的聲音這才悠悠響起:“一月之後,北海之濱再見。”

既然這些人自願請求出來曆練,蕭妄自也沒有阻攔的道理。他目光在跌跌撞撞爬起的眾人身上掃過一眼便收回,重新看向下方幽深莫測的大海。

悠長龍吟響徹天地,綿延無儘的莽莽蒼龍一頭紮入了無邊無際的北海之中。

嘩啦——

海水被強勢分向兩側,蕭妄剛來到幽深無儘的海底,一眼便望見了盤根在海底深處的龐大黑影。

那是一頭龐大無比的玄武,猶如一座沉眠的巨峰般懶洋洋趴在海底,隻偶爾發出的呼嚕聲卻足以掀動洶湧而熱烈的海嘯。

蒼龍入海的動靜何其之大,海浪掀動的瞬間,玄武立刻便被驚醒。

它懶洋洋睜開一隻眼睛,一眼便看見了那龐大的漆黑龍首,與龍首之上從容安坐的白衣人,對方虛幻而飄渺的雪白衣角幾乎要垂到它臉上,點點星輝將漆黑深邃的海底照亮。

“……我隻為天地元胎而來,此乃天庭法旨。”

輕輕拋出一句話,蕭妄攤開手掌,一枚虛幻的玉印緩緩浮現,向著玄武飛去。

嘩啦啦——

似乎檢驗過玉印無誤,玄武猛然翻了個身,蕭妄這才注意到它四足之上還纏繞著一根根巨大的鎖鏈,每一根鎖鏈都由一枚枚符文銜接而成,將玄武鎖死在這深深的海底。

玄武翻身的同時,整片海洋刹那間劇烈波動起來,海浪滾滾而開,嘩啦啦作響的鎖鏈似乎拉開了一扇隱藏在海底的大門,現出了一片特彆的寶庫,各色光輝將海水映照得五光十色。

其中一樣東西直直從大門中射出,徑直向著蕭妄手中飛來。它無形無色,就像是一團透明的空氣,悄悄落入蕭妄手中的瞬間,蕭妄隻覺這片天地間的無窮法則大道都在向著自己靠攏。

蕭妄立刻反應過來:“天地元胎?”

玄武點點頭,發出一道嗡聲嗡氣的聲音,震動著周圍的水波:“沒錯,這就是你要找的天地元胎。”

它巨大的龜殼上似有符文隱隱流動,身體似幻非幻,無數道水流在四足間淌過。看上去便不似活物。

蕭妄的目光何等銳利,一眼就看出了玄武身上類似於傀儡的情況,他心中頓時升起好奇。

果然,對方也並未隱瞞,而是直言相告。它本就是已經死去的真正玄武留下的一道精魄,而後一位修為高深的仙君為它煉製出了傀儡肉身,從此成為了類似於器靈的存在,一直以來便鎮壓於北海。

聽到這裡,蕭妄心中不由冒出了一個念頭,那想法漸漸變得越來越強烈,他暫時按捺下去,又與玄武交談一番,得知了更多與之相關的訊息。

取回天地元胎的過程非常順利,簡直讓人不敢相信。但若是換作其他人來,卻不可能像蕭妄這麼輕鬆。

即便有著世界意識保駕護航,讓他們的靈魂不會被時間之河衝刷,他們自這個時空所帶出的天地元胎最終也隻會化為一抹虛幻的投影,無法變回真實。

根據世界意識傳遞給蕭妄的訊息,他本身並非此界之人,一切過去未來不受時間之河的影響。

儘管太初大陸與命運齒輪的那一場戰爭結果,已經深深印刻在了整片宇宙海的曆史之中,無法被人更改。但其他隻在此借時間之河中映照,沒有印刻於宇宙海的“小事”,卻可以被蕭妄改變。

此所謂“大勢難逆,小勢可改”。

因此,儘管蕭妄無法改變太初大陸四分五裂的命運,卻可以自過去的時間之中,將那枚疑似毀滅或失蹤的天地元胎帶出來。

·

天地元胎落入蕭妄手中的同時,三十三重天上星象再變,一顆顆星鬥自行運轉,拖曳出長長的焰尾,組成了又一幅星象。

掌星使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失聲驚呼:“星象徹底改變了,真的有一線生機!”

·

回到北海之濱,再次與一眾人彙合之時,蕭妄滿意地發現這些人氣息中都沾染上了淡淡的殺氣,舉手投足之間愈發有了一種乾脆果斷的味道。

他們身上那因為天庭中的珍饈美味強行灌下去的修為,不再顯得那麼虛浮而無用,反而在實戰之中某些招式得到了沉澱與升華。

眾人重新回到天庭,三十三重天上,蒼龍探雲而入,蕭妄雪白的身影輕輕落在雲海之上,像是一抹輕飄飄的白雲與飄渺的雲海相融。

這時,一道飛虹突然自他身邊劃過,掀動的狂風讓沈行等一眾人跌跌撞撞絆倒在雲海上。隱隱約約之間,蕭妄耳邊似乎聽到了一聲輕輕的冷哼。

他凝目遠望,便看見了一架華美的鑾車遙遙向著遠處的天際而去,鑾車之中一道熟悉的人影正閉目養神,沒有向著這邊看上一眼,似乎想用這樣的態度表現出自己的不滿。

鑾車上的車簾隱隱晃動,現出他繡有仙鶴雲紋的素白法衣與嵌有仙玉的華美冠冕,五色光輝自他法衣上垂落,他冷峻的臉上顯出極端的高傲與冷酷。

原本驚喜迎出來的掌星使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勉強解釋道:“勾離仙君性情一向孤傲,從來不相信天機數算的推衍,更加相信自己的實力。”

“或許在他看來,天庭實力如此之強,我所擔憂的一切都不過是庸人自擾……”這位星君無奈一笑,“……還望閣下勿怪。”

蕭妄神色莫名地收回了看向鑾車的目光,淡淡搖頭:“自然不會。”

……畢竟是將來注定要被自己碾成飛灰的角色,又有何計較的必要?

隻不過,看那人如今這幅對天庭實力極度自信的樣子,再對比無數年之後對方費儘心思也要逃離這個世界的表現……看來他所謂的驕傲也不過如此,隻是建立在自以為強大的實力之上,輕而易舉便可被暴力摧毀。

與之相比,蕭妄甚至更加欣賞虛擬網遊之中的NPC薛秋水,兩人的實力或許天差地彆,但薛秋水的心境卻儼然不知比對方高出多少。

隻不過,這位勾離仙君一時擺架子的任性之舉,卻也讓他完美與蕭妄錯過。後世的他隻餘下殘魂,更加不會認出蕭妄便是上古之時取走天地元胎的那個人……這算是巧合,還是一種時間圓環中的必然?

掌星使自然不清楚蕭妄已經不知不覺開始思索起了神秘的時間法則,見蕭妄神色沒有半點不愉,她臉上微笑更加燦爛了幾分。

於是蕭妄便發現,這位星君對自己的態度似乎比原先還要熱切。

沒過多久,蕭妄便明白了其中的原因。原來,就在他取得天地元胎不久,這方世界星象再次發生大變,這也讓掌星使愈發肯定,蕭妄的舉動的確與他們那一線生機息息相關。

縱然已經超凡脫俗,成仙成神,大多數天庭仙神還是無法擺脫對死亡的恐懼,從容等待著那一天到來,因此蕭妄的地位在這些人眼中自然是非同一般。

蕭妄對這類恭維並無興趣,他更想要早點完成交易,這樣便可全心參悟這個世界的法則大道。

……

掌星閣中,團團星光輝映。蕭妄暫借此處,一心推算著歸去的時機。星光與道蘊在他身上流淌,讓他整個人的氣息愈發飄渺淡薄,近乎於天。

這一天。

天窮無儘的星光連成一片,明亮的光輝穿透了三十三重天。在天庭眾仙神的目光裡,莽莽蒼龍再次騰飛而起,躍入那片浩瀚星河之中。

熟悉的黑暗又一次降臨,幽邃而死寂。

時間之河浩浩蕩蕩,沉默無聲向前流淌。蒼龍在漫無邊際的黑暗裡無聲飛行,最終一頭紮入了一個熟悉的時間節點之中。

莽莽蒼龍安靜下來,化作一座熟悉的陡峭的孤峰,其上雲霧深深,寒風刺骨。

靈樞星上,漫天星輝還未消散,剛剛消失不久的雲霧峰再次重現。

有誰能夠想象得到,就在剛剛離奇失蹤的半分鐘裡,這座山峰連同峰頂的所有人,已然回到遙遠的上古天庭,進行了一場堪稱不可思議的時空之旅呢?

即便後來眾人說出這個真相,也有許多人並不相信,把這當做是一個有趣的玩笑。

蕭妄站在峰頂,任由眾人離去,他手中那無形無色的天地元胎悄無聲息融化,融入了這片天地之間。

冥冥中的世界意識仿佛發出了一聲舒緩的低歎,就像是一個饑餓已久虛弱至極的人終於喝上了一口熱粥,漸漸開始恢複精神,而這片天地也好似變得更加完整了幾分。

蕭妄的意識進入了世界核心之處,一瞬間感知無限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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