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妄一如既往悠悠邁步走進大廳, 立刻迎來了安老爺子的怒目相視, 原本熱鬨的氣氛也因為他的到來變得尷尬而凝滯。
原本還滿臉笑容的安思文兄妹也是吃了一驚,呼吸亂了半拍。
……明明離開之前他們已經將這個家夥鎖在了小閣樓裡,怎麼現在對方卻自己跑出來了?那他們之前做的事情不會暴露吧?
總覺得此刻的安易有些不對勁的兩人不由互相對視一眼, 然後齊齊瞪視向那剛剛走進來的少年, 在其他人沒注意到的角度裡,兩人的眼神中透出一股隱秘的威脅。
蕭妄無視了周身各色打量的目光, 徑自從桌上端起一塊小蛋糕, 就要走到常坐的角落裡。
在閣樓裡呆了幾個小時, 這具身體現在急需補充能量。
“站住!”
身後傳來安老爺子中氣十足的一聲冷喝。
蕭妄腳步頓了頓,決定暫時維持十多年來的人設,於是充耳不聞,在複古式的單人沙發上坐了下來, 順便嘗了一口小蛋糕。
見此, 安老爺子緩緩吐出一口氣, 強行平複著心中的怒意。
……自己真是氣糊塗了,這小子從小到大都是一副“沉迷發呆,諸事不理”的樣子, 什麼時候會乖乖聽話?
隻不過, 原先他雖然不愛說話, 倒也還算安靜乖巧, 不會隨便亂跑。今天卻是放了個大招,直接跑的沒影沒蹤。這讓安老爺子臉色黑沉,直接對著蕭妄訓斥道:“亂跑什麼!今天是什麼日子你不知道嗎?居然還記得回來!”
蕭妄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 以往那雙總是顯得空洞而迷茫的眸子此時淡漠一片,透出一種洞悉一切的光。他冰冷的眼風漫不經心自眾人身上輕掃而過,似乎不動聲色間將這座城堡大廳化為了自己的主場。
安老爺子神情不由一怔。
就連原本暗暗瞪視蕭妄的安思文兄妹,也好似刹那間被他那雙幽深如潭的眸子所攝。
短短一瞬間,兩人的意識便跌入了難以想象的噩夢之中,不知過去多久。待到兩人重新恢複,之前的噩夢卻也悄無聲息被封印。
冷汗不知不覺浸濕了兄妹二人的脊背,看著蕭妄那張無辜又無害的臉,他們下意識打了個寒顫。完全遺忘了剛剛那短短幾秒鐘裡發生了什麼。
隻不過,下一秒不遠處的少年便垂下眼眸,專注的目光重新投在手中的小蛋糕上。似乎剛才那種局外人般的冷靜眼神和掌控全場的氣勢隻是一場幻覺。
突然有點緊張的安思文兄妹這才放鬆下來,暗道自己大驚小怪。
……果然小啞巴還是小啞巴,剛才那種好像突然麵對大佬的感覺一定是錯覺!
兩人心情平複,忍不住最後衝著蕭妄的方向看了一眼,恢複禮貌的笑容融入賓客之中。全然不知隻不過這目光接觸的瞬間,已然有一一枚小小的種子,悄無聲息種在了他們潛意識深處。
而安老爺子也立刻回過神來,對自己剛才竟然被這個孫子的氣勢所懾而惱羞成怒。
看了一眼周圍的親朋好友,他沉著臉冷冷說了一句:“今天的事情之後再和你算賬!”
蕭妄保持沉默,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對周圍的一切恍若未聞。
儘管此時若將安思文兄妹所乾的好事說出去,老爺子很可能就會立刻調準炮火,將一腔怒火儘數宣泄在那二人身上,但也頂多如此一般而已。以對方一直以來對這兄妹二人的疼愛,口頭訓斥以外的實質性懲罰,恐怕半點都不會有。
相反,在一眾親朋好友麵前揭穿二人的蕭妄反倒會受到安思文兄妹的記恨,之後說不定便會在背後使出各種各樣的小絆子……一來二去,彼此之間或許就會演變成無聊的宅鬥。
倒不如他現在這樣乾脆果斷,直接憑借著超高的精神力給安思文兄妹來一發噩夢大禮包,隻不過這份禮包暫時被精神暗示所封閉。
隻是蕭妄的沉默無疑卻坐實了他的“罪名”,這讓安老爺子對他的不喜越來越深。
於是,沒過幾天,蕭妄就得到了這一世父母遺留的饋贈,然後與這份龐大的遺產一起,被變相地掃地出門。
……這倒是省去他不少麻煩。不必再費心想著怎麼離開。
畢竟,這一次他並不是半途而來頂替原主,而是一縷分神轉世。與安家之間的的確確有著十六年的養育之恩。
潛意識被困的十六年,自己這具軀體雖然在安家不受待見,但至少也被好好養大,如今父母的遺產也如數交付……想到這裡,蕭妄也不再維持原先那種狀態,而是認認真真對著麵前的老人鞠了一躬,喊出了第一聲,也或許是此生唯一的一次稱呼。
“……多謝爺爺!”
他清冷的聲音不含任何多餘的感情,淡淡的疏離之中透出一種客氣的恭敬。
安老爺子臉色一變,滿麵訝異看向他:“你——”
卻見蕭妄恍若未睹般重新抬起頭來,那張一向麵無表情如同人偶娃娃般的臉上露出一抹淡淡微笑。
隨後,他神態輕鬆走出了這座古堡,沒有回頭再看一眼。
安老爺子看著這個從未待見過的孫子灑然離去的背影,一絲悔意不知不覺從心中冒了出來,他立刻將之強行掐滅。但某種特殊的預感還是不時在他直覺中響起。
隻不過,沒過多久,安老爺子就沒有心思再去琢磨蕭妄的變化了,隻因他那雙寶貝的孫子孫女突然開始做起了噩夢,在某人的精神暗示之下,這噩夢足足延綿了半個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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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海城城區,一間有彆於如今時代特征、複古式的二層紅色小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