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風衣的袖口稍稍卷起,骨節分明的雙手有力地握著刀叉,切割的動作有條不紊。在這樣一個詭異的地方,燕危居然吃出了矜貴優雅的感覺。
他吃的太自然,有人咽了咽口水,也動起了刀叉。
到了最後,隻有之前那個差點摸到油畫的長裙女人和一個穿著西裝的中年男人還沒有吃。
中年男人嗤之以鼻:“這個小年輕一坐下來就不怕死地開始吃,還有這個戴眼鏡的瞎分析了幾句,一個不是人的東西準備的食物你們就敢碰了?恐怖電影裡麵不都是那麼演的嗎,食物其實是什麼彆的東西,可能是死人的肉。還有這個麵,說不定是死人的頭發呢?反正我是不吃,老婆,你千萬彆吃!”
長裙女人正打算拿起刀叉,聞言,她趕忙鬆了手。她猶疑道:“可是,那個服務員剛才……不是讓我們吃嗎?”
“他現在又不在,你隨便動一動盤子裡的東西,吃沒吃他怎麼知道?他一個小年輕,心大就敢吃,你們居然敢跟著?也就是長得好看一點,你們連判斷力都沒了。”
“小年輕”自然指的是燕危。
中年男人自然不敢提一看就不好惹的晏明光,也不敢直接下了頗有領頭風範的高明的麵子,挑了燕危這個“軟柿子”來說。
他甚至往後靠了靠,離麵前的食物更遠了一些:“你們聽他的吃了,說不定服務員回來之後,桌上的東西就變成了屍體、頭發、血……反正我是不吃。”
他說的太過具體,其餘幾個玩家也沒由得跟著聯想了起來,還有一個甚至差點反胃吐了出來。
方才還看燕危容易親近的幾個玩家再也不和他搭話,就連高明自己,也有些躊躇了起來。
燕危卻連神情都沒怎麼變,看上去十分心大,從始至終有條不紊地吃完了麵前的一整塊牛排。
他提醒了,也就算仁至義儘了。更何況……有人不吃,有人吃,才能最快地對比出怎麼應對服務員最合適。
一個背著書包、大學生模樣的青年沮喪地趴在桌上:“我現在一點胃口都沒有了。這個副本到底要怎麼通關?那個服務員會不會知道階梯在哪?總不可能是讓我們直接對付那個服務員吧……他隨手就能扭斷人的脖子,我怎麼可能打得過他。”
“不會,”高明搖了搖頭,“太難了,也太簡單了。萬一我們這些玩家全都是身體指數不高的普通人呢?那這個副本對我們來說必死。萬一我們當中有人能直接對付服務員……”
高明看了一眼晏明光,這才接著說:“那豈不是一下子就通關了?而且服務員一開始就出現在我們眼前,如果對付他就能通關,沒必要有後麵這些東西。而且,階梯不一定是真的階梯,我更傾向於,這是一個破局的抽象概念。”
“應該和畫有關係。服務員特意叮囑我們看畫,這個酒店光是我們看到的第一層,就有這麼多畫,肯定不正常。”
“會不會是要在這麼多畫裡麵找出與眾不同的一副?比如摘下畫框,發現畫後麵有玄機,說不定就是階梯之類的。”
“有可能誒。或者……”
燕危低著頭,默默思索著方才在長廊上,服務員說的那些話。
“燕危,”高明眼見他一直沒說話,喊了他一聲,“你有什麼看法嗎?”
“問他乾什麼,他一直沒說話,什麼都不知道吧。”
燕危將最後一塊牛排吞了下去,“我也不敢下定論。階梯可能就是字麵意義上的階梯,也可能是抽象意義上的破局關鍵。畫……說不定隻是表麵的東西……”
“畫當然是表麵的東西,我們這不是在討論,我們要怎麼利用畫破解這個副本嗎?”有人嗤笑了一聲,“都說了,問他沒用,他一直沒說話,明顯什麼都不知道。”
燕危隻是低頭思索著,沒有理會這人的廢話。眾人隻當他確實脾氣好,也確實什麼都不知道,接下來根本沒人再詢問燕危。
餐廳的時鐘緩緩地走過了一個小時的刻度。
那個中年男人從始至終沒有吃東西,長裙女人最後有些挨不住,還是喝了幾口紅酒。
不多時,服務員終於回來了。
他換上了一身乾淨的燕尾服,枯瘦的手上拿著幾張房卡,臉上堆著僵硬的笑容。
“客人們,晚餐時間結束,”他走上前,笑著說,“我給客人們帶來了房卡,我將根據各位用餐的順序發放房卡——”
服務員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那標準的笑容瞬間垮了下來,兩個眼珠子微微凸起,神情猙獰地看向了方才唯一一個什麼都沒有吃的中年男人。
服務員嗓音沙啞,語氣陰森:“你沒有吃我準備的食物?”
中年男人瞬間麵色慘白。
眾人顯然沒想到,服務員不在場,居然也能知道誰沒有吃東西,紛紛麵露驚駭。幾個沒吃多少的玩家也瞬間惶恐,生怕服務員也發現他們沒吃多少。
眼見服務員快步走向中年男人,其餘玩家紛紛慌張地遠離,生怕服務員順帶扭斷了他們的脖子。
中年男人從座椅上踉蹌著爬了起來,雙腿發顫地後退著。
他驚駭地張著嘴,卻說不出什麼話來。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服務員已經走到了他的麵前,朝中年男人伸出了那雙枯瘦的雙手。
燕危皺眉,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桌上還殘餘的食物。
他用手肘輕撞了一下晏明光,快速低聲問:“哥們,你扔飛鏢這項運動玩得怎麼樣?”他指了一下桌上的食物,“能直接把食物扔到人嘴裡不?”
晏明光神情微動地點了一下頭,頃刻間便明白了燕危的意思。
下一刻,在服務員的手即將觸碰到中年男人的脖子時,晏明光隨手抓起了桌上的一個勺子和一個糕點,陸續往前一拋——
勺子不痛不癢地打到了服務員的肩膀上,將已經要靠近中年男人的服務員打退了些許,糕點則在服務員稍退後的那一瞬間,準確無誤地拋進了中年男人的嘴裡!
服務員的動作驟然停滯了。
中年男人整張嘴都被糕點塞滿,他已經完全嚇傻了,瞪大了眼睛看著麵前的服務員。其餘玩家用看服務員那般驚駭的眼神看向晏明光,顯然被他方才的出手震懾到了。
服務員和中年男人就這樣,一個跌坐在地,一個伸出手卻沒有進一步動作。
燕危的猜測得到了證實——服務員隻能殺沒有完全遵從他說的話的“客人”。
而方才在走廊上,他所謂的觸發死亡條件,並不是服務員能做到的。
——這個酒店裡還有彆的殺機!
燕危得出了結論,眼見中年男人還坐在那裡不敢動彈,他揚聲道:“快吞下去啊!”
求生欲讓中年男人根本沒有思考的空間,他完全忘了先前說燕危是“小年輕”時的態度,連咀嚼都不曾,居然就直接將整塊糕點吞了下去。
下一刻,服務員瞬間恢複了笑容。
他那枯瘦的臉一笑起來,所有的皮都拉扯在一起,堆出一圈又一圈駭人的褶皺。
中年男人被嚇得不輕,剛吞下去的糕點噎在他的喉嚨裡,將他原先慘白的臉都噎成了豬肝色。
他早就顧不上之前說的那些食物可能有問題的話,抓起桌上的紅酒就往下灌,好一會才順了氣。
玩家們心有餘悸,開始有些慶幸一開始和燕危一起吃了一點。劫後餘生的中年男人也看了一眼燕危,本來就因為噎了一口而通紅的臉頰更紅了一些。他此刻什麼話也不敢說,雙腿癱軟地坐在地上,和方才一口一個“小年輕”嘲諷燕危的時候判若兩人。
高明看了一眼晏明光,心有餘悸道:“幸好你出手扔食物給他,我們都沒想到還可以這樣。”
晏明光不答。這人似乎對這些東西都不怎麼在意,完全不在意彆人的看法,也沒解釋方才發生了什麼。
燕危見他不說話,頓時明白,晏明光是完全不在乎的。澄不澄清剛才拋食物是他的主意,全看他願不願意說。他現在身上有著莫名其妙的二分之一不死技能,如果冒頭站在最顯眼的地方,技能沒開啟的時候還好,技能開啟的時候,彆人很容易就能看出他不會出事。
有晏明光這種實力強勁的人替他接受彆人的注意力,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燕危想清其中關竅,直接放任高明等人誤會,也沒有說什麼。
服務員已經重新站直,拿著房卡走回了所有玩家們的麵前。
此時,燕危腦海中驟然又響起了樓的聲音。
[恭喜玩家獲得掉落的獎勵!]
[由於您是第一個享受服務員準備的食物的玩家,並且幫助服務員讓所有玩家享用了他精心準備的食物,您已獲得buff“服務員的好感”。]
[由於玩家已經獲得debuff“服務員的厭惡”,buff和debuff會各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生效。服務員討厭玩家還是喜歡玩家,全看運氣哦。]
燕危:“……”
運氣這東西,他就沒好過。
他摸了摸手中的黑戒,信息麵板彈出,副本內buff/debuff那一欄,“服務員的厭惡”與“服務員的好感”挨著排列在了一起。
燕危:“…………”
服務員已經走到了他的麵前,拿著手中的房卡,笑著對他說:“您可真是我服務過最好的客人——”
他嗓音一頓,笑容往下垮了一個度,話鋒突轉:“……其實也不是那麼好,還十分醜陋!”
服務員說著,將手中的四張房卡攤開,房卡上印著標號,分彆是2、3、4、5。
他抽出標號為2的一張房卡,“我喜歡不辜負我準備的食物的客人,我要把最好的房間給您——”
服務員剛抽出那張標號為2的房卡,複又塞了回去,將標號為5的房卡抽了出來,“可是醜陋的人住最差的就好了……”
燕危:“……”
隨後,服務員將標號為2和5的房卡抽出來又放回去,抽出來又放回去,看了好幾個來回,服務員不情不願地將標號為2的房卡徹底抽了出來,道:“可是第一個享用晚餐的人應該住在最好的這間……可你真的好讓人討厭。”
他又把標號2的房卡塞了回去。
糾結了許久,服務員終於獰笑著將標號5的房卡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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