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廊酒店(17)(1 / 2)

畫家已經在不住跳動擴散的火舌中走了出來。這個火似乎觸及了所有畫中人的底線, 女人的尖銳叫聲和畫家的怒喊聲交織在一起。

晏明光瞧了一眼逐漸燃燒起來的畫室,嗓音淡淡的:“你把畫室燒了。”

高明還處於茫然的狀態中。

好在晏明光已經完全反應了過來,兩人一道拉著高明, 就朝著更加瘋狂的鬼怪們衝去,朝著一號房的方向跑。

燕危沉聲道:“我們都錯了,一開始所有的玩家都被誤導了。畫家根本不是這個副本裡最大的危險,我們地下室裡看到的那具女醫生的骷髏才是!!!”

從一開始,這個副本的陳設和服務員的畫就給所有玩家帶來了最大的誤導。

從在酒店大堂被帶到餐廳的那一刻, 不管是燕危自己,還是其他人,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畫上。因為肖像畫最密集地分布在長廊上, 而畫家的一切故事都和畫有關。

但他們卻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這整個長廊酒店,長廊和房間內最多的東西, 除了肖像畫,還有鏡子!

酒店在誤導他們, 卻也在提示他們。所有死去的玩家看上去都是死於挖眼,但玩家的死相各不相同, 服務員收拾屍體的選擇也帶來了暗示。

不同, 代表著……這個副本的鬼怪並不僅僅隻有畫家和畫家操控的畫中人,而是有兩撥鬼怪。

燕危方才看到鏡子裡的自己沒有眨眼睛的時候,已經有了模糊的猜測,直到看到畫室裡孫石的屍體,他徹底明白了過來。

關於畫家生前的一切,他們查到的都是對的。一個天生就在畫肖像畫上極具天賦的畫家, 靠著他的能力聲名遠揚,開了酒店和畫展。可是有一天,這個畫家的天賦消耗殆儘了, 他再也畫不出靈動的眼睛。一向追求完美主義的畫家再也無法完成完美的畫作,他去了醫院看心理障礙的疾病,並且漸漸和給他看病的女醫生在一起。

後來,畫家突然發現了一個方法——那就是挖掉彆人的眼睛,他就能畫出那個人的眼睛。

女醫生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畫家用刀,親手剜下了他愛人的雙眼。

同地下室那具骷髏分享給他們的記憶一樣,被剜下雙眼之後,畫家拿走了女醫生的眼睛,完成了女醫生的肖像畫。可女醫生卻因為被活活剜眼而死,屍體被酒店的服務員扔進了地下一層的健身房。

之後的事情卻根本不是女醫生分享給他們的信息!燕危從一開始就很奇怪,為什麼畫家這十年來隻殺了女醫生一個人?為什麼他隻挖了一雙眼睛,就自己也死於剜眼?一個癡迷於畫作的人,會甘心第二個就挖掉自己的眼睛死去嗎?

那必然是不可能的。能解釋這些問題的答案隻有一個,那就是畫家剛挖掉女醫生的眼睛,他自己也被彆人剜眼害死了。

被誰?

被死後怨氣化鬼、執著地想要找回自己生前雙眼的女醫生!女醫生死了以後,化作了厲鬼,寄生在自己的屍體上。她有著生前的怨氣,也想給自己找到一雙眼睛。畫家的執念讓畫家想要挖眼填畫,女醫生的怨念讓她想要挖掉眼睛來填補自己失去的。所以她挖了畫家的眼睛,死去的畫家也因為執念,甚至在屍體還沒有腐爛的時候就直接化作了厲鬼。

畫家化作厲鬼藏進了畫裡,醫生還是沒能找到她生前被挖出的眼睛。她不斷地尋找著眼睛,所以在昨晚挖了兩個玩家的眼睛。隻可惜這些眼睛都不是她的,畫家將她的雙眼藏的很好,她還是一直沒找到自己的雙眼。

長裙女人和中年男人是被畫家殺的,可是十三層那兩個玩家卻是被女醫生殺的!而今天,他們在地下一層得到的信息,也是女醫生騙他們的。

“所以這個骷髏才是最大的危險!她是第一個受害者,卻也是第二個凶手。昨天畫家和我說,‘明天你也是要死的’,還有服務員喃喃自語的‘他會把你們都殺了’,其實都不是他對我們動手,服務員說的是‘她’不是‘他’——醫生會把我們都殺了。”燕危躲過朝他肩膀刺來的尖利指甲,微喘著氣說完了一切推論,“她不會放過我們,說的化解酒店危險的方法根本就是假的。”

高明聽得一愣一愣的,身上也多了好幾處被鬼怪拉扯出來的傷口。燕危說完的時候,高明正躲閃不及,大腿被牆壁掛著的肖像畫上伸出來的血手活生生挖出了一個血洞。

他“嘶”了一聲:“我的天,你是怎麼想到這一點的?而且我們燒畫室是乾什麼啊,我腦子不夠用了。”

燕危:“長廊鬼怪太多了,進房間我們再說!”

從燒畫室到跑向一號房,一分鐘都不到,電光石火的功夫,眼看畫家就要追上他們,三人終於到了一號房的門口。晏明光先是轉身輕巧地踏入房內,清理了房內為數不多的幾個鬼怪,三人立刻閃身進入一號房內,用力地關上了房門。

在他們進入房間的那一刻,長廊驟然發生了異動——

長廊兩側,沒有被血水覆蓋、本來十分正常的落地鏡驟然震動了好多下。幾人剛跑到一號房門口的功夫,一麵鏡子上,居然緩緩走出了一具骷髏!

骷髏的眼眶骨頭處,邊緣十分不齊整,顯然生前被利器損傷過。

——這正是燕危等人在地下一層看到的那具女醫生的骷髏!

可這一回,這具骷髏居然從鏡子裡走了出來,自己行動著,發出了怒氣十足的怒吼:“你們竟然燒了畫室!!那裡有我的眼睛,你們燒了我的眼睛!!你們該死!!!!!”

骷髏剛出來,長廊上,那些畫中走出來的鬼怪全都仿佛遇到了什麼讓他們害怕的東西一樣,牆上的血手都瑟縮回去了。本來撞擊抓撓著一號房門的無眼女人們也紛紛退散開來。

骷髏和追出來的畫家碰了個正著。

方才喊著要殺了燕危等人的女醫生和畫家居然直接在長廊上打了起來。

高明使勁按著門,聽到了外麵的動靜,轉頭回去看了一眼燕危,問道:“怎麼回事?這兩個boss自己打起來了?”

燕危累得不輕。

房內的鬼怪被晏明光清理了乾淨,方才那一番打鬥,晏明光仿佛什麼都沒發生一般,燕危卻喘氣聲越來越重。他倚靠著牆邊,深呼吸了幾下,才說:“他們互相挖了對方的眼睛,當然有天大的仇。我剛才的猜測如果沒有錯的話,畫家平時都靠這些肖像畫遊走,而女醫生則靠鏡子移動,他們誰都遇不著誰,今天都為了殺我們碰著了,當然打上了。”

他們說話間,聽完燕危方才簡短解釋的晏明光已經開始動手,用床單等東西迅速地蓋住或者裹住房間裡能找到的所有鏡子。

這個房間裡的畫中人已經被清理了,女醫生能自由移動的媒介鏡子也被暫時覆蓋,他們也算能獲得暫時的喘息。

“外麵,我感覺……”燕危凝神聽了一下外麵的動靜。

晏明光接口道:“骷髏更強。”

燕危下了結論:“那也就是說,贏的會是骷髏。如果她把畫家收拾完了,第一件事肯定是砸門而入收拾我們。”

此時,隔壁畫室的火似乎愈演愈烈,燒焦味都在頂層散播開來。隔著一層厚厚的牆壁,三人也逐漸聞到了火焰的氣息和無數紙屑燒成灰燼的氣味。

“啊這些畫中人的手抓人也太厲害了,痛死我了。我們要是沒辦法通關,是不是還要被骷髏活生生剜眼而死?我的老天……燕危,你是怎麼猜出來的?”

一號房的門被重重地撞擊著。

畫家和骷髏正互相牽扯著,畫家手下的畫中人仍然不依不饒地想要進來。好在這些普通的鬼怪沒有太多的智力,沒了畫做媒介,她們沒辦法瞬間移動進來,隻是笨拙地在門外衝擊著。

木門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搖搖欲墜。晏明光直接將沙發堵在了門口,讓這道門堅持的更久一些。

但他們能破局的時間還是不多了。

“長話短說,”燕危靠著牆,語氣頗為急促道,“高明,你還記得我剛才問你,你的室友是什麼時候死的嗎?”

“記得,昨天晚上十一點左右。”

撞門的聲音一下一下響起,一隻指甲尖利的手還直接戳破了木門,沾滿了鮮血的手臂在戳破的洞上掙動著,仿佛想要抓破什麼東西。

燕危在這樣千鈞一發的時刻,居然輕笑了一聲。

他被劃破的側臉微微流著血,臉頰也狼狽地沾上了些許汙穢。可那雙淡茶色的眼睛在笑意的浸染下依舊亮如星辰,仿佛天塌下來,都無法給這雙好看的眼睛綴上慌亂。

他說:“昨天晚上十一點,畫家要殺的人是我。我睡覺之後,被畫家——可能是通過畫吧——轉移到了畫室,當時發生了什麼就不細說了。我躲過了死亡觸發活著離開了,但我當時記得很清楚,時間也是在十一點。當時,晏明光也遇到了服務員。畫家當時在我的麵前,服務員在晏明光的麵前,那你的室友是被誰殺的?”

“畫家移動的媒介是肖像畫,這一點我們第二天就知道了。而女醫生移動的媒介,我推測是鏡子,因為健身房也貼滿了鏡子,那些黑色的血水也根本不敢流過鏡子。而且她需要哄騙我們去畫室幫她拿眼睛,說明畫室她去不了——畫室沒有鏡子。昨天晚上,十三層死亡的那兩個玩家,屍體的附近都有什麼?”

晏明光低聲接道:“鏡子。”

“對,鏡子!”燕危扯了扯嘴角,“第一天晚上,我和晏明光也遇到了死亡觸發。當時我就很奇怪,為什麼房間裡沒有畫,也沒有開門的動靜,那個鬼東西居然能進來並且留下到處都是的血手印。現在想,當時進我們房間的根本就是女醫生。”

所以血手印特彆纖細。

女醫生的骷髏當時直接通過衛生間的鏡子出入他們的房間。而放在他們床邊的布娃娃,其實是服務員放在他們房間吸引骷髏的——這是第一個晚上的死亡觸發條件。

他們把娃娃扔出去了,骷髏挖了娃娃的眼睛,他們躲過一劫。而隔壁的長裙女人則是觸發了畫家的死亡條件,剜眼而死。

當時的時間順序是長裙女人先死,屍體被服務員扔到了地下一層,和骷髏待在了一起,長裙女人屍體流出來的血也就沾到了骷髏的身上。到了後半夜,骷髏來了他們房間。因為當時骷髏沾滿了長裙女人在地下一層流的血,所以他們的房間充滿了血手印。

第二天晚上,賭樓機製開啟,難度拔高,鬼怪限製降低。骷髏沒了床頭擺娃娃的限製,隻需要通過鏡子,就可以殺人。高明他們房間,衛生間有一麵鏡子,所以高明的室友在洗手的時候,麵對著鏡子,被骷髏從鏡子裡伸出雙手瞬間剜眼而死。而孫石他們房間,死亡的那個玩家身旁有一個化妝桌,化妝桌上也有鏡子。

這兩個玩家死亡的地方沒有血手印,隻有孫石室友的身旁有零星一點,因為這一回是骷髏先出手,畫家再殺人,服務員再收拾屍體,所以骷髏的手沒有沾染上鮮血。隻有殺了高明的室友之後,骷髏的手上沾染了鮮血,再去殺孫石的室友,導致孫石室友死亡的地方有一些血手印。

所以十三層的那兩個玩家屍體沒有被服務員扔到地下一層,被挖眼睛的傷口也和畫家的傷口十分一致,都是被堅硬的東西直接刺穿——那是骷髏的手。

可骷髏挖了那麼多雙眼睛,仍然沒有找到她的眼睛。畫家又一直藏在畫中,醫生找不到畫家,也找不到她的眼睛。

於是她把目標放到了還活著並且看上去有點用的“客人”——也就是他們這些玩家——的身上。

她哄騙剩下的玩家,讓玩家去把畫家引出畫室,並且在畫室內搜查所有畫作,希望玩家能找出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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