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內世界, 賭樓區。
死亡校舍流動本的投影之前,各個組織之間的氣氛一再僵持。
林情說出那番話之後,給了所有人一天的時間, 現場就再也沒有任何喧鬨的聲音。各個組織的人麵麵相覷,沒有說話,也沒有立刻離開。
他們似乎達到了什麼微妙而暫時的僵持點,玄鳥的人搬來了一把椅子, 林情在那無言地坐著,其餘組織領頭的人目光交彙, 意味難明。
林情隻是脊背挺直地坐在那裡, 雙手交疊地放在膝上, 抬眼看著投影畫麵, 深墨色的雙瞳斂著光。他其實並不是其他組織的高層玩家, 也不是其他組織當家的, 玄鳥也大不如前,可就這樣坐在這裡, 其他的玩家仍然下意識的意識繃緊。
那不僅僅是林情個人的登樓記錄帶來的影響,也是玄鳥給所有待得久的玩家帶來的印象。
就算玄鳥那個從來沒有外人知道長什麼樣的神秘當家的失蹤很久了——傳言早就死在了哪個高層副本裡, 但這個組織曾經締造的神話和巔峰時期積攢下來的那些道具、高手,仍然是壓在其他組織身上的一根刺。
瘦死的駱駝還是比馬大的。
趙景臣的臉隱在帽兜之下,看不清表情。可他唯一露出的下半張臉卻緊繃著,下唇緊咬,雙拳緊握。
他低聲道:“林情還當現在是玄鳥當年一言堂的時候嗎!?”
他的身邊, 月芒其他的高層玩家湊上前壓著嗓音說:“要不我們還是撤吧?林情說過的話,從來沒有不兌現的……當家的說過了,玄鳥都是一批瘋子,他如果不在, 我們最好能避則避。”
趙景臣不甘心道:“月芒要是能拿到傳奇道具,即將到來的競技本就可以讓月芒上一個台階了。現在——”
他的嗓音驟然一頓。
——投影畫麵突然有了變化。
非搶答模式的賭樓投影中,不會像搶答模式那麼細節,大家隻能看到不同的投影,也沒有標注每個人的信息。而這個副本又是一個前前後後進入了幾十上百人的大本,投影被切分成了太多塊,黑色灰色的區域堆在一起,觀看的玩家們根本沒有心思去管。
就算是又一個黑色的投影突然亮了,也不太能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但是這一次亮的投影不一樣。
這一次,一連亮起了六個畫麵!
這六個畫麵都是在晨曦高中的宿舍,這些人的眼前互相有對方,還有宿舍不同視角的模樣,這個宿舍很是奇怪,前後還掛著很多交錯的繩子,繩子上掛著好些鈴鐺。
這六個人明顯待在一起,而從他們各自的視角中,可以看出他們分彆是魚飛舟、林縝、晏明光、周甜、大家並沒有什麼印象的高明、還有一個……
是燕危。
是那個大家方才都以為他死了、成為了那些灰色的投影其中一部分的燕危!
在其他人的投影視角中,青年一手抄兜,麵色帶笑地靠在床欄旁,緩緩從窗外收回目光,側著臉看向宿舍的門口。夕陽燦黃的光線勾勒出他精致的輪廓,灑在他的臉上,卻一點沒有襯出他先前那些乖巧和溫順。
他嘴角微微勾起,眼神滿是不屑地看著門口站著的月芒玩家。
投影前一片嘩然。
本來神情幽微的林情似乎渾身僵硬了那麼一瞬,他抬眸死死地看著這些突然亮出來的投影視角,深墨色的瞳孔猛地縮了一下。
他本就交疊在一起的雙手緩緩用力,手背上青筋暴起。可這樣的失態不過片刻,他便重新收斂了神情,仍然是那一副幽深的模樣,視線停留在晏明光等人的投影部分,無言。
可投影前確實一石激起千層浪。
趙景臣這種高層玩家幾瞬之間就明白了過來,咬牙切齒道:“李清這個廢物!”
“怎麼回事?剛才李清那些人的投影視角裡,這個燕危不是被鬼怪推下水了嗎!?”
“這你還沒反應過來嗎?替身娃娃啊!”
“李清被算計了!??這個燕危、這個燕危不是、不是一個拖後腿的廢物嗎?難道他之前……都是裝的??”
“這個表情……他為什麼這麼從容?如果從一開始大家看到他死就是他刻意的,他現在又和yan站在一起,那豈不是月芒從進入副本開始就被他算計了?”
“不,不是。是我們所有人在他第一次副本的時候就被他算計了,我們都以為他隻是一個拖後腿的廢物,甚至還先入為主的以為他的最佳玩家是晏明光帶著一起拿的。現在看來,哪有那麼容易帶著拿最佳玩家,他恐怕本來就是憑借自己……拿的最佳。”
“……”
-
407宿舍門口。
李清等人打開宿舍門,映入眼簾的就是封住了門口的鈴鐺網,還有在交錯的繩子之後側身站著的燕危。
月芒所有的人都愣在了門口。
他們甚至第一時間沒有注意到封住了宿舍唯二兩個入口的鈴鐺繩網,直勾勾地看著悠哉悠哉站在宿舍裡的燕危。
李清愣了足足好幾秒,才失口道:“燕危!??你不是死了嗎?”
燕危眉梢微動。
他沒有第一時間開口,隻是緩緩地站直了身子,一手抄著校服的兜緩緩往前,在門口的鈴鐺繩網後停了下來。
“是不是很意外?”他輕笑了一聲。
李清咬牙:“……你用了替身娃娃?”
“看來你也算不上蠢貨,就是廢物了一點。”
“你——!!”
燕危悠哉悠哉的,一雙琥珀般的雙眸閃動著狡黠靈動,同之前跟在月芒隊伍裡那種膽怯慌張的模樣截然不同。
同樣是精致漂亮的五官,此刻卻潤滿了自信與無謂。他穿著嶄新的校服外套,青澀氣息包裹之下的,是漫天靜雪中隱藏的風暴。
他說:“嗯,我。”
李清終於看清了屋內的情況。
好歹是月芒培養出來的十八層種子玩家,李清在第一時間的驚詫和意想不到之後,迅速收拾好了心情。他手一揮,身後月芒的玩家立刻進入渾身緊繃的備戰狀態。
“林縝?yan?高明?你們……”他深吸幾口氣壓下怒火,眉頭緊蹙,看著麵前的鈴鐺網和燕危,手中頓時出現了一把彎刀,“好一出臥底計啊,燕危,是我低估你了。你們這搞得是什麼?不會是以為拉張阻攔的繩網,就可以阻止我把你打殘吧?我可沒那麼好商量。”
“你錯了,我隻是看你不爽而已。月芒幾次三番和我們過不去,還用下三濫的手段扔高明進來,我也沒那麼好商量。”
燕危話音剛落,在後方坐在上鋪上、吊兒郎當晃蕩著雙腿的林縝嗤笑了一聲:“李那個廢物那個清啊,你要不要先看清楚形勢?”
與此同時,燕危抬手,修長的手指在麵前的鈴鐺網上輕輕一撥。
“叮呤——叮呤——”
連續一串的鈴鐺聲響起。
燕危有條不紊的嗓音伴隨著鈴鐺的尾音響起:“周甜,還有多久日落?”
“三分四十九秒。”
李清麵色一沉。
燕危輕笑一聲:“明白過來了?這個繩子咱們都能換到,你應該有印象吧?我們這種十幾層玩家,每一根繩子儘全力都要四五分鐘才能斬斷。而我呢,不巧,前兩次賭樓都是低概率爆高收益,拿了一堆用不出去的邀請函,就全用來換了一堆這些繩子。”
周甜就一旁提醒道:“三分二十五秒。”
“所以你覺得你能在還有三分鐘日落的情況下,砍斷這個密密麻麻鑽是鑽不過來的繩網嗎?”
他說著,抬手,又用力地撥弄了一下繩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