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夜哭古村(五)(1 / 2)

新娘子蒙上紅布,坐在椅子上,雙腳離地,臉上浮現不正常的紅暈。

族長神情嚴肅,穿著一身白色麻衣,腳踏草鞋,手裡拿著一根鈴杖。他低頭,向新娘子晃了下手中的鈴杖。

鈴鐺輕輕響動,清越的聲音傳遍整棟紅樓。

聽到鈴杖聲音的瞬間,管千秋就變了臉,她轉頭沉聲說:“都捂住耳朵!”

【絕對清醒】的命令一下,king工會的其餘人都把耳朵捂上了。

觀落陰,在華國民間又叫走地府。新娘子雙腳懸空,坐椅子上,在老人的指引下,兩隻腳居然緩緩動了起來。“走”在陰間。

老人又燒了一張紙,新娘子兩隻腳“走”得越來越快了。

她臉上的紅暈越來越詭異,“走”到最後不知道看到了誰,露出一個甜蜜的笑容來。

族長點點頭。

新娘與新郎開始在地府進行【相看】。【相看】結束,喜婆幫忙扯掉紅布,新娘子朝著族長一拜,施施然離開。旁邊圍觀的村民們,都跪在地上,朝族長拜了三拜。

苗岩和王透對視一眼。

苗岩說:“我下去看看。”王透:“我和你兵分兩路。”

他們說完就沿著樓梯走了下去。上麵就剩下葉笙,管千秋,石濕,光頭四人。

石濕疑惑問道:“千秋,剛剛的鈴聲有什麼特彆之處嗎。”

管千秋臉色蒼白,在極度惶恐和不安時,她手指顫抖抓上圍欄。“那鈴聲……如果我沒猜錯,它應該有催眠的作用。”

石濕一頭霧水:“啊?就一個催眠?”異能者世界裡擅長催眠的人太多了,催眠聽起來是那麼平平無奇,完全不像是一個A+副本裡族長該有的能力。

管千秋顫聲說:“對。有些異能,你不覺得可怕,是因為那些人能力不夠以及用不到點上。”

她低下頭,發絲擦過臉頰,眼神裡滿是警惕,焦慮。

“這個族長給我的感覺像是定點催眠。”

“我以前遇到過定點催眠,它能定向改變你腦海裡的某一部分常識。這個族長的能力明顯在A級往上,他的定點催眠,足夠讓我們所有人忘記自己會異能這件事!”

石濕愣住:“什麼?!”

管千秋啞聲說:“異能者被纂改常識後很容易抽身,因為我們的異能和心性相關,做任反常的事都會馬上起疑。但如果被催眠的是‘異能’相關,那麼,你會保留自己的全部記憶,甚至知道自己被催眠,可你就是不知道該怎麼用你的異能。”

“等於說,那個老人鎖定我們,搖一下鈴鐺,我們所有人都會變成普通人。”

“靠。”石濕臉色陰沉,算是理解管千秋的意思了:“我們去把鈴鐺偷過來?”

管千秋看著那個老人手握鈴杖離去的背影,緊皺眉心:“我覺得…

…很難。”

光頭也後怕不已:“靠靠靠,還是石哥有先見之明,讓我們偽裝成迷路的遊客混進來。”

夜哭古村太神秘了,很多人一進西南密林就失蹤。所以有一部分異能者認為,夜哭古村的排名高,是因為它難找而不是難攻克。根據神明的力量來自於信徒的原則,光頭看到這棟紅樓&#3濤0記第一刻,就想用【火種】燒了它。

還好他沒有輕舉妄動,否則村長一出來,搖搖鈴鐺,他們幾個都要喂蛇。

石濕翻個白眼:“你比旁邊那個學生仔還蠢!”夜哭古村如果能暴力攻克,這他媽還能上榜?

這時,王透和苗岩氣喘籲籲地跑了上來。

他們見到管千秋石濕想說什麼,但是下麵已經有人敲鑼了,聲音嘹亮,吆喝道。

“午時已到,關門就寢!”

銅鑼聲震耳欲聾,傳遍整座樓。

家家戶戶都把門關上,把油燈吹滅。

管千秋和石濕對視一眼。

“先回去吧。”

危險地裡活命的關鍵是守規矩。尤其這種古村,明擺著告訴他們,孟家祖訓就是死亡線。

進去之後。

石濕仿照古村的其餘居民,吹滅了幾盞照明用的燈,最後隻留了一盞油燈放在桌子上。

幾人坐下。

石濕:“說說你們打聽到的消息吧。”

他們去了不知道多少危險地,什麼靈異恐怖的畫麵沒見過。紙人索命、下地觀陰、半喜半喪對他們來說都小case,哪怕現在出現個倒頭鬼在外麵敲窗,這群人也能麵無表情看著她。

可以說來這裡的每個人,都不會因為恐怖被嚇到。

他們的目的非常明確,殺死孟家先祖。

苗岩點點頭,皺眉說:“我之前不是在分析夜哭古村的淵源嗎,所以我剛剛下去的時候,就一直在往這方麵對他們旁敲側擊。我大概理清夜哭古村的來源了。”

苗岩毫不隱瞞道:“他們和《桃花源記》裡記載的村落差不多,都是為了逃避戰爭躲進西南密林的。夜哭古村不是‘紙人’崇拜,是‘紙’崇拜,他們有個家書文化,會把信寫在紙上麵,燒給列祖列宗。這和孟梁說的一樣:紙人是他們接連生死的東西。現在進行的就是冥婚,新娘和她死去的親生哥哥結婚。”

“夜哭古村所有人都姓孟,他們以孟家血液為榮,一整個大家族住在一起。孟家宗祠是他們的聖地,在這座正八麵體紅樓的頂點。”

“夜哭古村的人信奉孟家先祖,可越來越多畸形兒的誕生,讓他們惶恐,以為是孟家先祖生氣,所以安排了這麼一場婚禮。是婚禮,也是祭祀。”

“他們認為親上加親會使祖宗開心。”

“同時,結婚是夜哭古村的大事,畢竟他們家文化繁盛,結婚會宴請四方,宴請地上的,宴請地下的,所以婚席一半紅事一半白事。新郎新娘拜堂要在宗祠裡麵進行

,到時候,孟家先祖也會出現,做證婚人。”

苗岩做出總結道:“孟家先祖,會出現在婚禮當日。”

幾人點了下頭,隨後石濕把目光看向王透。

王透抿唇,開口說:“苗岩去問的是古村的曆史,但我去問的是婚禮這五天我們要做的事。”

“石哥,我覺得夜哭古村的重點,或許是我們怎麼在這五天內活下來。”

管千秋愣住:“活下來?”

王透點頭:“對,婚禮期間,我們需要幫忙做很多事:上午喂蛇,中午做燈籠,晚上曬紙。這三件事,都沒我們想象的那麼簡單。”

石記濕皺眉:“你是想說,夜哭古村的關鍵,其實是存活五天?”

王透點頭。

管千秋沉默了會兒,對他們調查的結果做了下終結。

“既然孟家先祖會在婚禮上出現,看來我們要做的,就是存活到他出現的那一天。”

光頭舉手,問道:“但活到第五天,憑我們五個可以對付孟家先祖嗎?古村裡還有一個能隨意剝奪我們異能的村長呢。”

管千秋眸光沉沉說:“走一步,算一步吧。”他們自始至終都是五個人在一起討論,完全無視葉笙。

葉笙給自己選了個靠窗的床,坐在床邊,手指輕輕撥弄著捕夢網下麵墜著的紙流蘇,眼神晦暗不明。到了淩晨十二點的時候,外麵忽然嗚嗚咽咽響起了風聲。

風聲穿過樓梯木廊,像是有人在哭。

他一句話都沒說,聽king工會一群人討論。

他直播間的人,很多人都在跟他一起當個聽眾。

所有人都給管千秋等人跪了。

【古村的來曆,婚禮的真相,最終的boss,當前的任務,族長的能力,第一天第一晚全推理出來了。我他媽,我要是進這副本,古村來曆我可能要結束時才知道。】

【哈哈,彆說推理了,光是新娘觀落陰時那古怪的懸空走路姿態,都夠我嚇半天了。】

【很多時候這樣的靈異危險地不是推理困難,而是我們容易被恐怖的氛圍嚇到掉san,神誌不清。但是很明顯,敢進夜哭古村的大佬沒有一個害怕驚悚血腥的畫麵。】

【天啊,那為什麼夜哭古村排名那麼高?】

【難在任務吧。難在喂蛇,做燈籠,曬紙三件事裡活下去。】

【…呃…葉笙真的好幸運。】

礙於直播間大佬太多,他們發彈幕最多說一句【葉笙好幸運】,但是私底下的小群已經把葉笙罵死了。

他們心裡嫉妒得要死,這是夜哭古村啊!如果葉笙被這麼一群大佬帶著過關,他的學分會增長多少!惡意和嫉妒一起滋生。

【他能有點用嗎?】

【啞巴?】

【真的無語死了,話都不會說,被嚇傻了吧。這幾人的隊伍,帶條狗都比他有用。】

【哈哈哈狗還會

賣乖呢,葉笙會什麼。要能力能力不行,要智力智力不行。彆出來了,死在裡麵吧。】

管千秋幾人整理完當前線索後,準備睡覺休息。

光頭往自己的耳朵裡塞了兩個棉花,爬上床。

管千秋在吹滅油燈之前,忽然又抬頭看了葉笙一眼。king工會對葉笙是完全無視的態度,如果不是管千秋,他們都想把葉笙趕出去了。

管千秋發現葉笙一直在看那個捕夢網,她猶豫片刻,還是走過去,手裡拿著兩個耳塞。

“葉笙。”管千秋喊了一下葉笙的名字。

葉笙的指尖撩撥著捕夢網下墜的紙流蘇,沉默地抬起頭來。

管千秋對上青年那雙清冽冷漠的眼,抿了下唇,攤開手掌:“孟梁說古村晚上不太平,外麵可能會有一些異動,你戴個耳塞吧。”

葉笙搖頭,淡聲道:“不用,謝謝。”

另一邊的石濕氣死記了,差點一個枕頭砸過去:“姓葉的,你彆給臉不要臉。”

管千秋被拒絕了,也沒說什麼,問道:“剛剛我們的推理,你聽了嗎。你覺得有什麼問題嗎?”

葉笙奇怪地看她一眼,選擇搖頭說:“沒問題。”

管千秋笑了下:“好。”她離開前,視線若有所思看了眼那個捕夢網。

葉笙收回手,也躺下了。管千秋問他,他們的推理有沒有什麼問題。葉笙說沒問題,這不是禮貌地敷衍,是他確確實實覺得他們的推理沒問題。

無論是苗岩說的,還是王透猜測的,都是葉笙心裡想的。

葉笙垂眸,揉了下太陽穴。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蠢貨見多了,一直都是自己做決定,忽然來了群聰明人,所以不太習慣?

葉笙對陌生人本來就不喜歡說話,而且從坡上摔下來時,他現在還有點頭暈,身體不適。他就更不喜歡說話了。他當了一路的啞巴,一直在觀察這棟古村,閉上眼,好像也能勾畫出這個村子的樣子。

兩座陡峭的山壁間,懸掛的正八麵體紅樓結構實在是太詭豔了。

雕梁畫棟,古木拚接。黑蛇淵,紅燈籠,捕夢網。一身白的村民,花花綠綠的紙人。新娘,族長,宗廟。夢境到最後,世界成了一個紅紙做的正八麵體,像個陀螺,不斷旋轉。

外麵的風聲宛如哭聲。夜哭古村的第一晚,人人都在警惕中淺眠到天明。

第二天,天一亮,孟梁就過來哐哐哐敲門了。

“喂!起來乾活!”

孟梁給了他們一套白衣,讓他們去洗澡換上。

葉笙直接把螢蟲開了紅外模式,等他換好衣服,披麻戴孝出來,管千秋手裡已經拿了一小盒的喜丸。

喜丸是肉做的,特彆小,刷上紅粉,一粒一粒看著特彆喜慶。

孟梁說:“今天早上你們的任務是去喂蛇,把蛇都喂飽。蛇淵在下村的第六層,喂完蛇後去做燈籠,燈籠室在第二層。至於曬紙的事,我明天

再教你們。行了,婚禮期間大家都忙著呢,彆浪費時間了。”

古村下半截是個倒的正四棱錐。

第六層很寬。

孟梁給了他們鑰匙後,走前惡狠狠說:“孟家先祖在天上看著你們做事,要是被我發現誰偷懶,你們就等死吧!”

石濕屁顛屁顛過去:“千秋,你拿著這個盒子累不累啊,我來拿吧。”

管千秋點頭,把懷裡的肉盒遞給了他。

她後退幾步,苗岩上去,扶住她,她偏過頭看著管千秋,眼裡有很多不解。管千秋的頭發很直很黑,前短後長的姬發式發型,顯得她神色更加脆弱,招人憐愛。

“千秋,你沒事吧?來到這裡後,你就一直很不對勁。”

管千秋想了想,艱難啟齒說:“苗岩,我現在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很慌。”

苗岩愣住:“因為這是排行第六的危險地嗎。”

管千秋抿唇,她想說不是,但她又給不出原因。

苗岩:“你為什麼對那個學生那麼照顧,千秋,這不像是你的性格啊。”管千秋可不是個善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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