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身處皇權中心,從他們被先帝欽點為繼位者起,他們就注定隻能進,不能退,身後是隨時可將他們一家吞噬的萬丈深淵。
“不生了,以後再也不生了,要不是你會賺錢,我養這些公主都艱難,更彆說是還要嫁公主。”
這是正寧帝的肺腑之言,他在受夠郡王府經濟窮困的苦楚後,本以為當了皇帝縱有萬般不好,但有一條,至少應該不用再受窮。
卻沒料到,先帝給他留下的竟是一個大爛攤子,不僅國庫空虛,連私庫中都隻剩下一些華而不實、不能賣的器物。
麵對那一貧如洗的困境所生出的絕望與無措,讓正寧帝此生都刻骨銘心。
窮怕了的正寧帝至今已登基九年,在何殊的幫助與帶動下,才好不容易攢了些家底。
可是每個女兒從出生到出嫁所需要的巨大花費,讓他一想到自己還有十個女兒要養要嫁,就覺壓力山大。
何殊很欣賞她老爹的這個決定,在她上輩子生活的那個世界中,已用科學研究證明生男生女取決於男性。
顯然正寧帝雖然不懂科學,但是根據他成親二十多年,多位妻妾相繼為他生下十多個女兒的經曆中,也能意識到,沒兒子應該是他的原因。
隻是何殊也一直寄希望於概率,盼著她這輩子的爹能生個兒子,好早點讓她解脫,可以讓她當個悠閒自在的公主,才會一直心存期望。
如今這殘酷的現實表明,她這輩子已經注定沒有機會解脫,就隻能接受並麵對自己將不得不肩負江山社稷重擔的未來。
“也好,您已年過不惑之齡,也是時候該好好休生養性、保養自身,爭取能比先帝更高壽,儘量為我多保駕護航個幾十年。”
這話讓正寧帝聽了特彆感動,年過四十,麵對後宮,他早有力不從心之感。
後宮近三年來,隻有惠嬪一人有孕的事實,從某些方麵講,其實也是一種信號,隻是為了能夠拚出一個真正的兒子,他一直在勉力堅持。
“皇兒果然是這世上最能體諒為父之人,你說得對,為父從即日起,好好養生、保重自身,看著我兒不負先帝厚望,成為一代賢君,將大安治理得更加繁榮昌盛!”
換了史上任何一位皇帝,都不可能這麼跟自己的繼承人說這種話,然而這些卻都是正寧帝的肺腑之言。
因為他在被立為太子前,不曾與朝政有過任何交集,對朝堂上那些大權在握的王公大臣,也都隻是有所耳聞,基本不認識。
被倉促的立為太子,臨朝聽政不過兩月,剛弄清楚朝堂上的組織框架,將朝堂上的重臣給認個大概,知道當皇帝日常需要麵對的工作流程,就匆匆登基。
各方麵都沒做好當皇帝準備的正寧帝,完全可以說是靠著何殊這個當時偽三歲的小孩,才能在短時間內適應當皇帝的工作,沒出什麼大差錯。
登基九年來,也是靠著三歲就開始上朝的何殊為他出謀劃策,正寧帝才能在人前扮演好皇帝這個身份,在朝野上下獲得不少讚譽,不至於被罵昏君。
所以正寧帝是打心裡認為何殊這個女扮男裝的太子,絕對能在將來成為一代賢君。
就是相對於她的太子身份,本為女兒身的事實讓她多有不便,而且她的性格特彆像他這個爹,一心隻想悠閒度日,視權力地位為枷鎖。
可是責任心強,嫉惡如仇的性格,又讓何殊縱然經常抱怨日理萬機的辛苦,也會儘心儘力的輔助他當個好皇帝。
任由自己沮喪片刻後,父女二人收拾好心情,再次投入到各種奏折中,處理那些繁雜的國事,不時召見或接見各部臣工,一起議事。
等到當天的工作告一段落,已是日暮時分,二人才回皇後所住的鳳元宮。
看到父女二人過來,皇後蔣秋寧麵帶笑容的過來迎接。
“你們這是忙完就過來了,怎麼沒去景華殿看看?”
相較於正寧帝與何殊很希望後宮嬪妃能生個皇子的心態,身為皇後,蔣秋寧的心情其實有些複雜,或者說是矛盾。
受傳統思想影響,在自己陸續生了四個女兒,已有多年不曾再有身孕的情況下,她也不可避免的會期待其他嬪妃可以生下皇子。
畢竟庶子也要認她這個嫡母,甚至她還可以挑個庶子記在自己名下,有了真正的皇子,也可解決一些隱患。
可是在她的丈夫是皇帝,親生女兒占著太子之位的情況下,她私心裡又不怎麼希望彆的嬪妃生下皇子,從而給她的中宮地位,以及四個親生女兒帶來未知風險。
這種不便訴之於口的矛盾心理,讓她對後宮那些懷上孩子的嬪妃,不僅不會做出什麼加害舉動,還會讓人多加照顧。
名義上的解釋,就是她很希望後宮嬪妃能多生幾個皇子,能在將來成為太子臂膀,這讓皇後在皇宮內外都頗有賢後之譽。
即便出於心中的顧忌,皇後與其他嬪妃的關係其實頗為疏離、淡漠。
這也讓正寧帝對自己的皇後相當滿意,兩人雖然談不上是兩情相悅、琴瑟相合的恩愛夫妻,但也絕對稱得上是相敬如賓,彼此相互尊重。
“還是老規矩,洗三的時候,朕會親去,對惠嬪的封賞已然過重,不可一再破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