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知府張長平扶額道,“有關那些人的身份來曆,消息可確切?”
郭尚東點頭道,“確切,崔家那位沒想瞞著,當眾表明自己是康王的表哥,據說那位早年由先帝帶回宮中撫養後,基本沒什麼消息傳出,直到新帝登基後,他才偶以懷安商行東家的身份出現在人前。”
懷安商行在世人心中的印象,就是背景雄厚、財大氣粗,一直專注於行商,十分用心的經營自家口碑與信譽,與各地官衙之間,都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也不是沒人試圖拉攏懷安商行的人,隻是對方從不給麵子。
除非是正經的生意合作,懷安商行從不與地方官府或世家豪族打交道,比東宮產業的人還要獨。
東宮產業與宮中產業的一些業務,卻往往都會托付給懷安商行,彼此間多有合作。
從中不難看出,懷安商行背後的那位東家,絕對不是一般人,而是連當今聖上與太子都願意信重的人。
“既是如此,我們的立場很好選擇,當然是按律處置。”
郭向東聞言,頓時臉色一變。
“府尊,世人常說強龍壓不過地頭蛇,我等對此深有體會,若因此事與王同知他們正麵起爭端,那麼我們先前的……隱忍,恐怕都要功虧一簣啊。”
張知府與郭通判都是科舉出身,家世普通的外來官員,在青山州中沒什麼根基。
而王同知與高縣令等人雖然也非青山州本地人,卻在當地經營多年,與州內各家豪族大戶通過各種聯姻,結成利益共同體,勢力極為龐大。
張知府到任後,不想將精力都耗費在這些權力鬥爭中,隻能儘量選擇退讓,為自己爭取儘量為百姓做實事的空間。
不管怎麼說,張知府才是一州最高行政長官,那些人也不敢做得太過分,所以這幾年來,雙方還算默契,一直保持相安無事的狀態。
張知府背著手看向門外,“一直放任那些人欺壓百姓,將所到之處鬨得烏煙瘴氣,是我等為官無能,怎可得過且過,繼續這麼放縱下去。”
郭通判發現自己無言以對,作為心中尚有理想、有抱負的官員,他們十分痛恨自己的這種無力。
可是人生在世,實在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他還是要勸。
“府尊,從懷安商行這些年的行事風格上,不難看出那位貴人的處世態度,就怕他不願摻合地方上的這些爭端。”
到時候,就算那些被打紈絝子弟背後的勢力,不敢與那京中貴人對上,也會將氣都撒到他們身上。
地方上的工作不好做,那些世代盤踞在當地的豪族大戶,隨便在一些事情上動些手腳,就能讓他們的一切心血都白費。
這次為了執行朝廷的政令,在全州境內張貼那份稅改方案,將稅改方案的內容傳達給鄉鎮村民知道,他們已經頂著巨大壓力。
那些對稅改方案持反對態度的豪族大戶沒有鬨起來,已經算是相當給麵子,同時也是他們這些年用儘心思經營的結果。
聽到同僚好友的話,張知府搖搖頭。
“這是我們的機會,若是那位貴人沒有露麵,意味著他還繼續保持超然事外的態度,既然他選擇在第一時間趕到現場,還當眾自曝身份來曆,可見他對此事,或者說是對他外甥的重視。”
既然重視,就不會繼續選擇置身事外,想來為了維護其自身的威信,也為保護他的外甥,那位也不會輕輕揭過才對。
韓氏本就是陳陽城中首屈一指的世族大戶,傳承二三百年,世代都有人出仕。
在先帝朝時,雖曾因為卷入皇子爭儲中,有些傷筋動骨,可是人家舍得斷尾求生,所以韓氏一族的根本得以保全。
當今登基繼位後,對那些曾卷入皇子爭儲中的勢力,不僅沒有施加打壓,還多以懷柔為主。
這個態度讓韓氏一族鬆了口氣,隨著韓氏女嫁給康王當側妃,備受寵愛之餘,還生下康王長子,更讓韓氏重煥生機。
而康王對人丁興旺的韓氏一族的重用,也讓韓氏一族自覺底氣十足,有意重振韓氏一族的威望。
所以近幾年來,韓氏子弟在青山州的地界上,總是張揚跋扈的以康王嶽家自居,仿佛他們真成了皇親國戚。
卻沒料到,他們這次竟然直接招搖到正經的皇親國戚麵前。
何氏皇族開國兩百多年,稱得上是皇親國戚的家族難以計數,可是真正的皇親國戚,從來隻有可以得到坐在皇位上的那位承認的人。
而那懷安商行的東家,據說就是這麼一位真正的皇親國戚。
雖然仔細算起來,那位隻是當今聖上的遠房親戚,似乎還無官無職,卻是連京中王公大臣都不敢怠慢的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