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沈卓再次做了一場,這次的夢中,他夢到的就有諸山府大疫一事。
夢中的他還在青山書院中讀書,夢中的那場疫情沒能像現在這樣,隻花兩三個月的時間就被徹底控製住。
甚至連所有需對瞞報疫情一案負責的官員,都已受到相應的處置,朝廷新派去的主政官員們正在諸山府處理後續恢複民生的事宜。
沈卓之所以知道這些,既有門下省消息靈通的原因,也有新派去的主政官員中,有門下省放出去的一位同僚的緣故。
可是在沈卓的夢中,這時的他剛聽說諸山府大疫的事,疫情失控,傳播到諸山府外,才引起重視。
可是由大商家與大族控製的藥材價格飛漲,大夫奇缺,朝廷根本無力控製局麵,隻能派官兵將重/疫區諸山府圍住,任疫/區中人生死聽天由命。
導致大批的染疫百姓喪命,還有許多諸山府一帶的人,都拚了命想要逃離,使得局麵變得非常嚴峻。
青山州雖距離西南區域路途遙遠,也如臨大敵的增強守衛,生恐有疫/區人偷跑過來。
可是禍不單行,當年秋收時節,大安的幾處重要產糧區域傳來遭受蝗災,鋪天蓋地的蝗蟲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柳先生跟他們提起諸山大疫已導致十室九空的慘況,還提到亂局將至時,悲憤而又無奈的無聲抹眼淚時的一幕。
提及遭遇蝗災的區域糧食絕收,朝廷卻沒有能力救助遭遇蝗災的百姓時的絕望,都讓沈卓在夢醒之後,仍覺心中酸澀悲痛不已。
睡不著,沈卓隻好起床,坐在床前,就著晨曦尚不明亮的光芒拿起筆,給青山書院中的幾位對他照顧有加的先生們寫信。
他不知道自己做的那些與現實情況不同,卻又顯得真實無比的夢境到底是怎麼回事。
可以肯定的是,不管是在他的夢中,還是現實中的柳先生等人,都是在悉心教育學生的同時,還會憂國憂民的真正飽學之士。
雖然門下省中的許多事都涉機密,不能對外說,但是諸如朝廷在接到諸山大疫的消息後,迅速做出的反應,在最短時間內控製局麵的安排,都能說。
在夏汛將至時,要求各地官府做出的一些預防措施,也都可以說,還可以教給青山書院中的學子,讓他們知道該如何處理實務。
那位毫不掩飾自己的用人風格,隻會空談的人,文采再怎麼出眾,都隻會被打發到禮部學道。
那位願意重用的是會辦事,辦得好事的人,錦繡文章做得再怎麼才華橫溢,都不及一份整理得不出一點紕漏的數據文書來得有用。
給幾位先生講了下自己在京中過得雖繁忙,卻很充實的生活日常,又從不同角度,分彆講了下自己在工作中學習到的經驗與感悟後,沈卓的情緒才徹底平複下來。
他很慶幸自己是生活在現實中的這個充滿欣欣向榮的大安,而不是生活在夢中那個混亂無道,局勢變得越來越來亂,讓人越來越感到惶恐無力,乃至是絕望的世界。
更重要的是,他的親人也沒有遭遇那些不幸,而是都好好的活在他的身邊。
祖父母每天都會關心他的吃喝與生活狀態,表姐與情投意合之人婚姻幸福,現已懷有身孕,表姐夫沒有遭遇無辜慘死的厄運,順利成為工部匠吏,收入很不錯。
夢中那些充滿不祥的經曆,讓沈卓更加珍惜自己現有的這些看著很平凡的一切,更享受現在這雖然累,心裡卻很踏實,沒有允斥著無儘的悲傷、痛苦、遺憾與無奈的生活。
正當沈卓還在想,要以什麼方式提醒朝廷,河原省及其周邊今歲有發生蝗災的危機時,門下省就率先接到相關消息的奏報。
接到農務司駐地官員的奏報,近兩年氣侯較為乾旱的河原省發現大片蝗蟲卵,河原省及其附近省府今歲夏末秋初都有發生大規模蝗災的危機。
朝堂上的眾大臣都焦急不已,認為這是上天的警告,要求皇上要趕緊舉行祭祀,反省己過,祈求上蒼的寬恕。
輪值做朝堂奏對記錄的沈卓聞言,下意識看向站在殿首一側的太子,不出意外的在其嘴角看一抹略顯嘲諷的譏笑。
正寧帝也對此不以為然,要是上天和先祖真能顯靈,早就將他這個在天壇與宗廟祭祀時,將女兒正式封為太子的皇帝給劈死了,哪裡還有現在?
“不久之後,就該舉行秋收祭祀,禮部的確要提前準備起來,感謝上天賜下土豆和玉米兩種高產作物,讓我們大安的百姓可以稍解溫飽之憂,至於你們說的蝗災,朕已派人就近調了大批的雞鴨鵝過去,不久之後,應當就有好消息傳來。”
大臣們聞言,有些不明狀況,他們說的是蝗災之患,皇上卻說什麼雞鴨鵝,這算什麼?
“陛下,幸得祖宗庇佑,才會讓此次的蝗災提前現出蹤跡,我們應當要提前重視並做好各方麵的準備,這與雞鴨鵝有什麼關係?”
正寧帝心說,這件事要不是太子早有準備,要求農務司的官員組織人手在蝗蟲喜歡產卵的區域仔細巡視,才能提前發現這場蝗災,誰保佑都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