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寧十六年春夏交替之際,何殊正與朝臣們為今夏遭遇水災的幾個地區,調撥賑災錢糧等物資時,合城邊境傳來振奮人心的大好消息。
夷北軍應蠻族四大王庭所求,深入草原助其抗擊赤羅大軍,與本駐紮在新三省邊境,卻穿過戈壁天塹,直接繞到大後方截斷赤羅大軍後路的衛西軍,一起前後夾擊,成功將其給包抄掉。
幾十萬的赤羅大軍東上以來,一路勢如破竹,滅掉無數小軍,卻徹底載在他們還沒來得及招惹大安軍隊手中,逃出生天者寥寥無幾。
朝堂上的眾大臣們這才知道,原來太子明麵上隻派出夷北軍襄助草原蠻族,實際上還在暗地裡派出了衛西軍。
也是直到這時,有些大臣才隱約明白,為何大安要將原來的西月徹底弄到大安的版圖中,原來從那裡的邊境出發,可以與草原方向守望相助,打擊想要從兩處方向過來的任何侵襲。
在此之前,夷北軍與衛西軍分彆兩道相隔遙遠,完全不在一個方向的邊境線,誰也沒想過他們可以有打配合的可能。
隨著原來的西月王國成為現在的新三省,再看大安輿圖,就能看得出來,大安的邊境防禦形勢已然大變。
安和省邊境外的那片不毛之地,也就是戈壁灘,既是可守衛新三省的天塹,戈壁灘的另一端,則是一條非常關鍵的戰略通道。
收到兩軍俘虜十餘萬赤羅大軍,已經按照她的指示,令俘虜分彆在草原邊境與戈壁灘修築大安烈士紀念墓,戰壕、長城等工事的消息,何殊的心情卻十分沉重。
因為這一戰,大安戰亡近千,受傷的將士人數更是多達上萬。
這樣的傷亡對從前的大安而言,乃是常事,可是對於何殊而言,這個傷亡數字實在太過龐大,讓她感到心痛不已。
可她心裡清楚,這就是戰爭的殘酷之處,避無可避,而她能做的除了在戰前戰中儘力為將士們提供充足的物資保障外,就是在做好戰後撫恤與安置工作。
於是最新一期的邸報上,不僅刊登出朝廷在太廟附近修建烈士紀念碑閣,皇上與太子親率文武百官祭奠戰亡將士,發表哀悼致辭的內容,還公布出朝廷對戰亡將士的撫恤標準,以及朝廷為在此戰中受傷及退役將士們,提供的各種醫療及生活保障方麵的安排。
這不僅是戰亡將士們古往今來都不曾受到過的至高禮遇,同時也是還活著的受傷及退役將士們,從不曾有過的優待。
受益者將會涵蓋大安近幾十年來,所有可以找得到名單,有記載或確實證據的將士。
朝廷對這些為保家衛國做出犧牲與貢獻的將士們,所給予的高度認可與肯定的態度,不僅讓大安各地的駐軍將士們感動不已,也讓老百姓也對這些將士們悄然改變態度。
曾讓人避之而唯恐不及的兵役,如今卻成了許多年輕人積向往的事。
畢竟邸報上說了,若非有大安將士們在前線為大安浴血奮戰,成功將這那幾十萬赤羅大軍殲滅及俘虜,大安勢必會在日後多個難以對付的大敵,麵對更多的侵襲,讓大安老百姓的生命財產受到更多威脅。
“殿下,這般鄭重其事地公開表彰將士們的功績,會不會有些太過?”
聽到錢閣老的話,何殊淡笑著回道。
“這些可曾言過其實?幾十萬赤羅大軍不僅兵強馬壯,還都手持精良武器,若非我軍在此戰中表現出色、悍不畏死,如何能夠打贏他們?這些都是我大安將士的真實功績,孤所做的不過是將之公開,並表示讚許與嘉獎而已。”
麵對何殊的坦然大方,錢閣老的心情有些複雜,但他還是說出自己想法。
“殿下仁義,臣等有目共睹,可是這樣一來,實在很容易讓那些將士滋生出居功自傲的心態,易生禍患,那理山國王氏就是前車之鑒啊。”
何殊十分確定位自詡是寒門出身,其實準確地說,應該是地主出身的錢閣老,肯定是在她將與理山國有關的那段曆史撥亂反正前,就已知道那些差點被埋沒的真相。
隻是這位心機城府夠深,特彆擅長左右逢源,也特彆能忍,直到如今連他也感受到文臣地位受威脅,認為她將武將的地方提得太高,才會忍不住跳出來。
而且還是一上來就拿理山國王氏做類比,好提醒她武將坐大的威脅與教訓。
“孤早說過,叛國之賊人人得而誅之,隻要我大安的將士,沒有做出背叛國家與百姓的舉動,孤都願意相信他們、不會虧待他們,這是所有願意為保家衛國,不惜在戰場上拋頭顱灑熱血的將士們,都值得的待遇。”
聽到何殊的回複如此擲地有聲,態度光明磊落,錢閣老不禁有些語塞,但他還是忍不住道。
“殿下,這些將士們不過是在儘分內之責而已,朝廷不僅不惜代價地為他們提供充足的物資保障,還給他們提供如此優厚的傷亡撫恤與退役安置,已經非常對得起他們的付出,實在沒必要如此抬舉他們在百姓心中的聲譽和地位。”
何殊很想問問對方,同樣的條件,讓對方上戰場,他敢不敢去與那些人高馬大的赤羅大軍拚殺,但她照顧到對方的麵子,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