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妹妹啊,二妹妹,這次我是幫不了你了,分家吧,分吧,現在就分。”村支書氣的臉紅脖子粗,把手裡正在磕著的煙槍扔到了齊母腳下,激起一層黃土,撲臟了齊母靛青色的褲子。
隻是這個時候哪裡還有人再管什麼褲子臟不臟,她趕緊撲過來想讓老支書說句話再勸勸。
可是人家老支書有不是傻子,什麼能管什麼不能管,他也清楚的很。以前齊母苛待齊明安,無非就是存著對弟弟好,對弟弟的孩子好,以後有個依靠。
可現在弟弟不認她,姐姐惱了她,在她就剩下一個兒子的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處境,隻是現在已經晚了。
齊明安夫妻兩個不是壞人,家中的房子照舊給齊母住,隻是他們的收成不再給齊母,也不在一個鍋裡吃飯了。
幾畝地,對半分,儘量給齊母大頭,家裡的東西,也是給齊母大頭,他們夫妻兩個都年輕,少種點地也活的起。
隻是,這個家,是非分不可。
宋梔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當初的齊明安,到底是以怎樣的心境來麵對這樣的一個母親的。
他是如何半昏著,流著淚,耐著腿上刺骨的痛,第一次意識到他的母親其實也不怎麼在乎他,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人愛他的呢。
一想到這裡,宋梔的心就疼的像是刀絞一樣,心裡飄飄忽忽的像是在騰空,落不到實地上去,這感覺一點都不舒服。
明明午飯還沒吃,胃卻像是吃多了東西,沉沉的往下墜,滿肚子裡鬨騰,讓她的臉色都有點發白了。
出了老支書家門沒走上個幾步,心上的難受就變成心理上的難受了,齊明安發覺她手發涼的時候,她的眉毛都難受的皺成了一團,臉色卻泛著不正常的潮紅。
他下意識的想把她打橫抱起,卻差點一個踉蹌摔了,宋梔不重,抱起來並不費事,隻是他腿不穩,不可能抱她。
又急又氣,幸好離家門也不過隻是百步的路程,趕緊把宋梔扶到床上,還沒到屋子裡,宋梔就吐了,淋淋瀝瀝的一地都是。
此時也顧不上分家什麼的了,齊明安連忙打水給宋梔擦洗,一瘸一拐的去找了大夫來。
上爻村離縣裡遠,隻虧得是這十裡八村的大抵都有個大夫,他們村就有一個,隻是這個大夫也隻是個赤腳大夫,平日裡村民有個頭疼腦熱的從他那裡拿點藥吃吃。
他雖然是赤腳大夫,但是醫藥費收的一點也不少,上爻村窮,村民們有小病的不會請他,自己挨挨就過去了。因此他去請他的時候,連藥箱都找了半天才找到。
結果花了兩三塊錢出去,不過隻是個著涼,開了一大把黃連給齊明安,要他煮了湯水給宋梔喝。又濃又苦的黃連幾乎要了宋梔的半條命,宋梔苦著臉一大碗喝進去,齊明安又變法術一樣的掏了兩塊硬糖出來。
宋梔躺在被窩裡任由他剝了糖放到她嘴裡,臉上泛著笑,這樣的糖塊實在是沒什麼好吃的,乾巴巴的香精的甜味在舌尖蔓延開,倒是衝散了苦味。
見她吃了糖,齊明安也笑了。也不知是黃連水有效,還是她確實隻是小病,喝下藥之後,她就不吐了,臉色也不泛著不自然的紅色了。齊明安看了之後才輕輕的鬆了口氣,給她用熱乎乎的毛巾擦了臉,半天不停的又開始張羅給宋梔做飯。
夜幕漸臨,外麵不知道何時起了風,嗚嗚嘯嘯的,他家外麵不遠就是竹林,外麵的風不小,吹的竹林沙沙作響,即使他們是在屋子內,也能聽見外麵的風聲。
齊明安覺得宋梔現在還沒好,於是不讓她起床,索性把晚飯拿到了她的屋子裡的小炕桌上一起吃,在有人可以陪伴他的時候,獨自吃飯都變得難以忍受了。
宋梔之前一直在想如何安慰他照顧他,現在自己忽然一病,倒是讓他忙了一會,起碼把難受勁先過去,和他看不得她流淚一樣,她也看不得他露出不快的情緒。
晚上睡覺之前齊明安還想守著她坐一晚,怕她晚上的時候又發病,隻是宋梔覺得自己隻是著涼,吐過一次應該就沒事了,再讓他白白的熬上一晚實在是不像樣,況且兩人的屋子近的很,要是晚上她有不舒服的地方,再叫人也來的及。
隻是她雖然是這麼想的,晚上的事情倒是半點由不得她,睡到半夜的時候她被身上的涼濕驚醒,抬頭看的時候,年久失修的老房子的屋頂破了一個大洞。
雨滴正劈劈啪啪的從洞裡砸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好,下一章睡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