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天上聚落(1 / 2)

第51章

螳螂們薄翼震顫,都是憤怒到了極點的表現,但他們卻又對龍拾雨有所顧忌。

畢竟當時他們可是見過這頭惡龍失控撒歡的模樣。

根本攔不住。

龍拾雨心虛了,又被知道了過去做的惡霸事件,他可能會被心地善良的公主討厭。他小聲和沈朝幕解釋說:“惡龍的事情不能叫搶的......”

沈朝幕一時不知道該講什麼。

太能吃了,真的是太能吃了。

眼前的螳螂越發騷動,沈朝幕又說:“那麼,你們聚落墜落在這裡是因為什麼,總不可能是因為糧倉空了吧。”

那會說聯盟語的螳螂卻不答話,充滿了戒心。

沈朝幕說:“我知道我是獵人,但是我正在追獵疑似塞壬的異獸。如果是它導致你們墜落,我能幫到你們。”

這片區域已知的強大異獸個體就隻有塞壬了,很難想象有其他東西能影響整個天上聚落。

螳螂繼續以怪異腔調說:“你又是為什麼要幫我們?”

“沒有為什麼,你們應該被困在這裡很長時間了,大家都是想回家的不是麼。”沈朝幕說,“你們可以當做單純的利益交換,我想找多點幫手對付那隻異獸,你們想回到雲端。”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語氣分外冷靜,眼中有一抹奇異的光。

光芒極快地掠過,但是龍拾雨看見了——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燃燒。--

螳螂們又是用嘶嘶聲交頭接耳了一番,對這個提議感到意外。

最後仍然是那隻螳螂說:“我們不能相信你。”

“行。”沈朝幕點頭,也沒多糾纏。

倒是龍拾雨突然開口了:“我知道你們為什麼墜落。”他指了指為首那隻螳螂的身側,那裡有一塊還未愈合的傷口,黑色、皮肉露出微微腐爛,看上去實在不容樂觀,“我認識這種傷口。”

沈朝幕的目光也落在了上頭。

他一眼便看了出來,那是某種腐朽性的精神力導致的。

......和在這裡死亡的熾烈龍的傷口非常相似。

但是龍拾雨為什麼會知道呢。

他微微垂眸,看不出什麼情緒。

螳螂將話語轉述給了同伴,頓時又是一片雜亂的嘶嘶聲。龍拾雨的這句話引起了不小的波瀾,這次他們的討論進行了非常久,情緒十分激烈。

最後他們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和龍拾雨說:“我們不會告訴你聚落如今在何方。但如果你能帶我們找到那個人,我們就答應幫你。”

“噢,可以啊。”龍拾雨說,“他會過來的,但是你們打不過他的。”

螳螂振翅:“龍類,這種事情不用你來操心。即便打不過我們也會用鮮血一雪前恥。”

又是一陣交頭接耳,螳螂說:“你們想找那頭異獸對麼?你們叫她什麼?”

“塞壬

。”

“那我們就帶你們去找塞壬,不過龍類,你最好遵守你的諾言,我們對你的憤怒仍未退散。隻是那個人是我們最想要的獵食目標。”

一群黑色螳螂同時振翅,雲霧狀的特殊精神力出現在周身。

龍拾雨和沈朝幕感到周身一輕。

這種輕盈感與失重感並不相同。

如果說全然的失重會帶來恐懼,帶來讓人感到四周無所依的漂泊感,那麼這種輕盈的感覺是可控的——有種微妙的堅實感,縹緲的雲霧已經變成了厚實土地,永遠不會離開腳下。

螳螂們的精神力便是如此的特殊。

最強的如維爾潘那般,將縹緲的精神力完全化作實物,比如那些詭異的門票、馬戲團動物與小醜,憤怒時精神海直接撕碎敵人。而即便是普通螳螂也能踩踏著幻化出的雲霧,在天空中飄浮。

所以天上聚落總是伴著巨大的、似是積雨雲的雲彩出現。

龐大的雲彩在正午向地麵灑下濃厚的陰影,而所過之處天穹留下片片卷積雲,那些像鱗片一樣的雲彩輕柔而縹緲。

他們就這樣在茫茫的雪山中飛了起來,冰霜與寒風都穿不過雲霧。

沈朝幕沒有放鬆警惕,隨時注意著螳螂們的舉動——那幫螳螂反之也是如此。

龍拾雨還是害怕沈朝幕生氣,悄悄用尾巴勾住他的手腕:“嚶。”

沈朝幕卻說:“我第一次見到天上聚落,是在還沒成為獵人的時候。當時沈家一群優異的晚輩一起出去訓練荒野求生與追獵,我們就到了多恩星球。”

“噢,我去過那裡。”龍拾雨說,“那裡有很多牧民和牲口群。”

沈朝幕立馬警覺:“你沒有在那裡做什麼事情吧?”

龍拾雨一臉真誠:“絕對沒有......彆晃我彆晃我!”

沈朝幕搖了一會龍角才鬆手,繼續說:“......總之那時我們剛剛從荒原回來,來到牧民集中的區域。剛回去就是大片的牛羊,很多天沒見到那麼多活物了,大家都挺高興的,結果剛抬頭就看見了大片的卷積雲。天上聚落剛剛才經過,如果往遠山那邊眺望,還能看到它們巨大的積雨雲。”

“啊,那當時你怎樣?”龍拾雨熱情關心公主,害怕他被螳螂欺負了。

似是回憶起什麼,沈朝幕愣了愣。

當時牧地上大片的金色長草飄搖,牛羊成群結隊走過。

下午的陽光金黃卻不刺眼,一群剛剛歸來的少年注意到鱗片般的雲朵

印在天空,日光從它們之間傾灑而下。再遠遠眺望,更是能看到蒼青色的群山之後,和那高聳如山嶽的積雨雲。

強大而神秘的異獸就居住在上頭。

同行人的臉色都是敵意與征服欲的混合,帶著興奮,其中有一人豪情說:“總有一天,我要把天上聚落從雲端扯下來。不就是螳螂麼有啥神秘的,連龍族現在都臣服在我們腳底了。”

“就是啊。”又有一人接話,“誰要是第一個能讓它們墜落,肯定能曆史

留名。誒,沈朝幕你乾嘛老是盯著雲看?”

夥伴笑說:“大天才肯定要準備發威啦。”

“得,沈天才出手那也沒我們啥事了。”

一群人開始笑鬨,骨子裡那種追獵的欲望燃燒,天空也會成為他們的戰場。然而後來龍類消失得分外徹底,他們各奔東西,有些繼續追獵有些當了雇傭兵,有些成了學者有些開始經商,都是極有天賦的人,在各行各業混得風生水起,沒人再提起這話題。

年少的沈朝幕卻還是望向那片積雨雲。

它比普通的積雨雲要龐大得多。金色陽光勾勒出層疊的邊緣,像是山嶽又更像是城堡。

漫遊天際,蒼穹無垠。

他臉上有一道淺淺的血痕,還未凝結,衣衫上是幾日來洗不去的血和塵。荒原的戰鬥是艱苦的,與夜行鬼、食腐獅鷲的戰鬥分外驚險,異獸與人類的爭鬥從未停歇。

風來了,鼓起衣衫,他說——

“真好看。”沈朝幕說,“當時我想,那朵雲真好看。”

不僅這積雨雲,他見過許多值得驚歎的事物,比如這群梟歡歌,比如鮫人垂淚,比如龍類亮閃的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