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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聽到章和帝主動談起了展嶽,莊妃不由眉目一動, 自和淑嫻談過以後, 她心裡當然是藏著小心思兒的。可一想到展嶽是金吾衛出身,莊妃又不敢貿貿然開口, 怕不當心下惹了章和帝的疑心。

她謹慎地抿了抿嘴兒,舒緩了眉峰,道:“陛下真是問倒了臣妾。臣妾統共沒見過展指揮使幾麵, 一時, 真也說不出個好賴。”

“不過, ”莊妃話音一轉, 溫然說, “他既能得陛下愛重, 想必, 自有過人的本事在。”

莊妃心思向來縝密,雖有淑嫻求情在先, 但在沒摸透章和帝的目的之前, 她也不肯輕易地露了口風出去。

是以,這話,說了和沒說幾乎無什麼差彆。

章和帝微一斂眉,斂著眸子望向她:“朕提拔他,確是愛重他的本事。但朕思來想去, 又覺得他是庶子出身, 隻怕他, 日後掌權了無法服眾。”

莊妃聽到這話隻靜了靜, 她的嘴角劃出一點微涼的弧度。

想到淑嫻下午時,還大言不慚地在自己跟前說過“我也是個庶出”,莊妃強忍住了麵上的微微變色,她低眉一笑道:“臣妾是個見識短淺的婦人,說不出什麼大道理。但臣妾從前在家裡,和姐妹們一起讀書的時候,聽過這麼兩句話。一句叫‘英雄各有見,何必問出處。’一句是老子言的,‘良才善用,能者居之。’”

莊妃兀自一笑,神清氣爽地說:“若是陛下真的喜歡展指揮使,若是他真的是個有能有德之人,臣妾覺得,庶出,其實並不是什麼大問題。”

章和帝抬眼,若有所思地看向了莊妃,他凝視她片刻,沉聲問:“是這樣嗎?”

莊妃頷首微笑道:“臣妾以為是。”

章和帝沉默了片刻。

他道:“或許,是朕太執著於門閥之見。”

想到展嶽的英姿過人,章和帝屈指按了按眉心,他平靜道,“朕下午也問過了安國公。展家小子是在他家老夫人跟前長大的。這庶出身份,可以抬。”

莊妃從這話裡聽出一些端倪來,她深深地看了章和帝一眼,左思右想後,還是忍不住地想探知一二。

莊妃神情微動道:“展大人君恩深重,看來,是又要擢升了。”

“臣妾趕明兒,要和汝陽皇姐報聲喜才是。”莊妃笑一笑,麵露喜色。

章和帝道:“不是擢升。”

他頓了頓,說:“汝陽皇姐,今日替展硯清,在朕跟前提了親。”

莊妃神色一變,她心思轉得快,冷厲的眸子裡即刻多了絲幽深之意。

這世上,有幾個人能請得動汝陽親自出麵,又有誰,值得展硯清這樣一個深受帝王恩寵的人,百轉千回地來求親?!

他求娶的,必然是一個身份尊貴的人。而這世間女子,身份尊貴的又有幾何?

莊妃第一時間便想到了嘉善。

是!也隻有嘉善的婚事,才會讓章和帝這般反複思量,拿不定主意。

莊妃麵目幾變,殿裡霎時變得無比安靜。六角的鎏金香爐裡飄出了一股子濃重的雲南丹桂香,其中還混著一絲清爽的薄荷油。

那薄荷油聞起來有絲涼苦,片刻間就讓莊妃清醒了過來。

她唇角緊緊抿起,麵目肅然:“那陛下,應允了皇姐嗎?”

“沒有。”章和帝指了指自己額上的穴位,示意莊妃幫忙輕輕揉一揉,他閉著眼道,“展硯清日後襲不了爵,朕覺得,嘉善嫁過去,委屈了些。”

聽到章和帝說沒有應允,莊妃的心裡微微鬆快了點兒,她伸手,在章和帝的額上輕按著:“是啊。的確有些委屈大公主。”

“但你說的,也有道理。”章和帝沒有睜眼,隻作閉目養神之態,他道,“能者居之。展硯清,是個有能力的人。”

莊妃差點咬碎了一嘴的牙,她神情凝滯如冰,連手上動作,都不自覺加重了一份力氣,她說:“恐怕大公主,會不甘願吧。”

章和帝被她按得有一絲吃痛,便緩緩睜開了眼,莊妃眼裡的冷凝之意,此時還未散去,恰被章和帝瞧了個正著。

夜涼如水,這一刻,章和帝看她的眼神,也有如這夜色一般。

莊妃慌忙地輕柔一笑:“臣妾力道,按重了些嗎?”

章和帝盯著她的眼睛,目光如炬:“無事。”

莊妃挽起唇,白皙的臉上浮起一線溫柔的笑意,她聲音低弱下去:“陛下勞心朝政,也要當心身體才是。臣妾,再幫陛下揉一揉。”

章和帝又閉上了眼,不知在想什麼,他眉心微皺,說了句“嗯”。

可這茬出了之後,一夜裡,章和帝都再沒有和莊妃提過,任何與嘉善和展嶽有關的話題。

莊妃心下一凜,一張冷豔的臉上麵無表情。

隔日,莊妃便找來了淑嫻,她斂著神色,將昨日的事情說與淑嫻聽,見淑嫻知道後,仍舊一副沒開過竅,神馳心醉的模樣。

她眸光一狠,聲色俱厲地教訓道:“你給我放亮了眼睛,看清楚情勢!”

“不是母妃不幫你,人家早就快你一步捷足先登了!”莊妃想起昨夜章和帝看她的目光,心裡有一絲涼意飄過,她恨道,“若是你將嘉善二人那夜私會的事兒,早先告訴了我。我告訴你父皇,你父皇必會懷疑他們在長春觀就有了苟且,哪還有什麼賜婚不賜婚!”

淑嫻凝望著莊妃,粉嫩的嘴唇在微微發抖,她才十四歲,還是第一次喜歡一個男人呢。

而那個男人,要被嘉善搶走了。

淑嫻的眼裡迅速蘊上了一層水霧,她抓著莊妃的手,顫聲道:“母妃,父皇現如今是什麼意思,他要給嘉善和展指揮使賜婚嗎?”

“多半是了。”想到自己居然還在章和帝麵前,為展嶽美言過幾句,莊妃的一顆心都涼透了。她握緊了茶盞,看向淑嫻這個樣子時,又是一陣來氣。

莊妃的聲音很冷:“如果不是你這不中用的家夥,昨日求了我幾句,我豈會為他們說話。”

莊妃肅穆的眼尾上勾,她冷笑說:“現在可好,平白給他人做了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