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039(2 / 2)

說完這句話,展嶽便不再看她們,而是帶著劉琦,長腿邁開,徑直往聞老太君的院子裡去。

他來時靜寂無聲,走時卻聲勢浩大。

迎春想也能想見,夫人此刻必然心情很不美妙,她在短暫間也不敢發音,更不敢近張氏的身。

直到張氏說:“我們回去!”

迎春才低眉順眼地道了聲:“是。”

這事兒,卻並沒有因為展嶽的單方麵離開而告終。迎春回到院子裡以後,剝了個剛出爐的新鮮雞蛋來給張氏敷臉,邊敷邊歎道:“明日大公子還要過來請安,看到夫人這樣,該如何交代?”

張氏眼裡猶自怨毒,她恨聲道:“實話實說!”

迎春能作為張氏的陪嫁跟進府,腦子是有的,心機也是夠,聽到夫人還想繼續追究下去。她遲疑片刻後,忙說:“大公子和四爺,到底是叔侄,來日,說不定能有守望相助的時候。何必再繼續牽連……”

張氏轉目看迎春,從她的喉間漫出一聲嘲諷的輕笑,她冷道:“守望相助?你看四爺那個樣子,有半點要和大公子守望相助的姿態嗎?”

“既然他先不要臉,我還畏手畏腳地給誰看!索性與他撕了臉皮。”張氏的麵色陰鬱,說著說著,她不禁又怒火中燒起來,遂一把推開了迎春的手,自己拿著雞蛋輕輕揉著臉頰。

迎春搖了搖頭,緩慢道:“夫人。如果齊樂侯府知道我們府上內宅不和,恐怕不願輕易將女兒嫁來了。大公子眼看著要成婚,這時候,多生事端,對我們也不是太有利。”

任何時候,隻要拿出展少瑛來說事兒,都可以讓張氏的頭腦最快冷靜下來。

張氏雙目一眯,銳利的指甲在薄薄的雞蛋清上,頃刻間劃出了一道裂縫。

她臉色煞白,呼吸聲在沉重和輕緩中來回變換了幾次,張氏的目光依然很瘮人。她將雞蛋拍碎在桌上,腫著半張臉,妥協道:“這幾日,對外稱病。”

張氏雖然神色不虞,但終於肯聽了勸,迎春也總算敢呼出一口長氣,她點頭:“是。”

張氏的臉上浮起冰冷笑意,她的麵孔笑得斑駁而扭曲,聲調好如毒蛇:“我們和展硯清,從這一次,就正式開始了。”

夫人受此大辱,雖有些“因果報應”的原因在,可依夫人的脾性,自然是不可能就此罷休的。迎春跟在她身邊多年,明白她的氣性,隻好又拿了個新鮮的煮雞蛋來,一邊替張氏揉著臉,一邊垂下了眼瞼。

——

而這頭,孔氏斷斷續續地為趙佑澤看眼睛也有了一個月的時間。這期間,趙佑澤自然是住在鳳陽閣裡要多一些。

這日晚上用完膳,鄭嬤嬤卻忽然來了。

自從素玉幾個都大了以後,鄭嬤嬤便開始著手放權,如今含珠被處置,正是素玉最得嘉善信任,鄭嬤嬤也是信得過素玉的。除非碰到機要問題,她幾乎不會去一一過問鳳陽閣裡的事兒。

嘉善見鄭嬤嬤頭上有微汗,便親自給她倒了杯茶,笑著打趣兒說:“嬤嬤怎麼跑得這樣急,後頭沒有耗子追您呢。”

鄭嬤嬤顯然無心和嘉善玩笑,她眼皮間的褶皺很深,壓低了聲問:“殿下最近,是不是一直在為四殿下操心?”

鄭嬤嬤語焉不詳,但嘉善如何會聽不懂。

她泰然自若地道:“是。”

“目前還不知結果如何,我想著嬤嬤年紀大了,便暫時未告訴您。”嘉善見鄭嬤嬤臉色發白,不禁問,“可是有什麼不妥?”

鄭嬤嬤的眼眸淡淡,她抿住了乾裂的嘴角,搖頭說:“沒有。”

“老奴隻是有些緊張。”鄭嬤嬤輕道。

鄭嬤嬤是嘉善和趙佑澤的奶嬤嬤,眼看著他們兩個長大成人。待他二人,如待自己孩子沒有什麼差彆。現下趙佑澤的眼睛碰到了光複的希望,鄭嬤嬤緊張也是常理。

嘉善笑一笑說:“還沒到醫治的緊要關頭,嬤嬤不必時刻掛懷。我就是怕出現這種情況,才瞞了您。”

鄭嬤嬤微點了下頭,目光卻仍然很沉重。她沉吟了一下,緩慢地歎道:“若是皇後還在,看到公主對四殿下如此有心,不知會作何想。”

“母後會高興的。”嘉善彎著唇道,“元康的眼睛從來就是母後的心頭憾事。她知道元康能看見這世界,一定會很高興。”

鄭嬤嬤的瞳孔黑黢黢地,想到早逝的皇後,她埋著頭,百感交集地喝了口熱茶,心下情緒一時低沉極了。

鄭嬤嬤走以後,嘉善卻又迎來了一位“稀客”。其實也算不得稀客,畢竟展大人在公主麵前,做這等“溜門撬鎖”的事情委實不算少。

嘉善聽到外室有響動,披了件赤紅的狐裘出去,素玉幾乎被展嶽給嚇到。幸好她一向穩重,沒有出聲喊人。

見到公主出來了,素玉忙識相地說:“奴婢去沏壺茶。”

看到展嶽,又想到汝陽長公主臨走前交代的話,嘉善真是罵也不是,心疼也不是。她眼睫微顫,忍住了想要訓他的欲/望,輕聲問:“有什麼事兒嗎?”

展嶽微訝地挑起長眉,將手上長長的一張紙遞過去,他眉眼帶笑:“聘禮單子出來了,我想先給你看看。”

嘉善“哦”了聲,順手要接過來,展嶽卻以指尖壓著另一半,一副要給不給的架勢。

嘉善忍不住抬眼,盯著他問:“不是要給我看嗎?”

展嶽烏溜溜的眼珠直直地望著她,見她臉頰柔軟,麵上竟沒有一絲怒氣,不由地更奇怪了。

展嶽壓低聲線,好整以暇地問:“我趁夜過來,公主居然不覺得我無禮,不想說我幾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