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046(2 / 2)

尤其,嘉善還身份尊貴。即便有人想湊熱鬨說幾句,也壓根不敢開口。

等無關人員徹底散了以後,嘉善的直挺背脊才略微放鬆些,她抹去額尖的汗,吐出了一口長氣來。

對於女子而言,成婚是大事兒。鄭嬤嬤也替嘉善高興,怕素玉幾個沒經驗,便親自陪在了公主身邊守著。

這一天跟下來,彆說嘉善,鄭嬤嬤都為她覺得累。

鄭嬤嬤上前去,遞了杯茶給嘉善,笑著問:“禮成了,左右也沒了外人,殿下要不要吃點東西先墊墊?駙馬在正堂應酬,可能還要好一會兒才能回。”

嘉善從寅時起來到現在,隻在梳妝前喝了碗粥,彆的一應沒吃。本應該餓得前胸貼後背,但或許是餓的那股勁過去了,也或許是她壓根沒工夫去思考“餓”這件事兒。

嘉善隻接過茶潤了潤唇,她笑說:“嬤嬤一片好意。可這樣,對駙馬而言,難免有些不尊重。稍後,我等他一起用吧。”

嘉善是公主,雖然嫁給展嶽是下嫁,但鄭嬤嬤當然也是希望,公主和駙馬之間能夠感情和睦。

聽到嘉善這麼講,鄭嬤嬤無不高興地道:“公主這樣想,自然好。”

“奴婢適才,瞧了瞧今日府上的迎親太太。”鄭嬤嬤跟在皇後身邊多年,對那些稍有頭臉的命婦們,基本能認個全,她為嘉善分析道,“全福人是鎮國公夫人,儐相是聞家二太太和永寧侯世子夫人。她們在世家裡頭,也都算能掛上名號的人物。這麼看來,安國公府尚有幾分知禮。”

嘉善隻是淡漠地笑了笑。以她對安國公府上下的了解,這麼大手腳,可不像是安國公或者張氏會做出來的事情。

至少,上一世,嘉善和展少瑛成婚的時候,全福人就不是鎮國公夫人,而是長興候夫人。儐相也不是現下的這兩人,上輩子,安國公府請來的其中一位儐相,乃是張氏的娘家人,承恩侯世子夫人。

這安國公府裡,能請動鎮國公夫人出山的,恐怕也就隻有聞老太君了。永寧侯世子和展嶽又是一同在五軍都督府任職,永寧侯世子夫人,大概是展嶽請來的。

嘉善漫不經心道:“眼下不過是第一日,日後還有得瞧呢。知不知禮,也不是一時能下了定論。”

“不過,籌備此次婚禮的人確實有心了。”嘉善徐徐道。

明日去拜見長輩,肯定是要見過聞老太君的。投桃報李,她也得讓老太君滿意才行。

鄭嬤嬤說:“奴婢已讓素玉備好了明天的見麵禮。雖說公主不會在安國公府常住,但他們畢竟是駙馬的家人,也要打點的。”

鄭嬤嬤老成持重,這些小事兒有她操持著,嘉善倒不擔心。卻有另外一個問題,值得嘉善考慮。

現下是新婚,於情於理,她要先在安國公府住上一段時日。待等到婚後歸寧了,她再搬去公主府不遲。

安國公府的魚龍混雜,嘉善上輩子就領教過一次。這一大家子糟心親戚,她是可以避去公主府,眼不見為淨。

那展嶽呢?

他到底姓展,安國公家和他同氣連枝。而且,以他的驕傲,會願意跟自己一起住在公主府嗎,他會不會怕人說閒話?

嘉善喝了口熱茶,決定還是要找時間,和展嶽商量一下此事兒。

“殿下——”鄭嬤嬤一邊替嘉善脫下鳳冠,一邊有些難以啟齒地說,“今天是新婚夜,待駙馬回來,肯定會喝好一些酒。奴婢見安國公,並沒有為駙馬安排其餘通房……”

饒是鄭嬤嬤臉皮子厚,也不太好開口,她咳嗽了一下,輕聲說:“如果駙馬……第一次……殿下要多擔待一些。”

鄭嬤嬤語焉不詳,嘉善卻懂了,她霎時臉色通紅。

展嶽先前沒有通房,便等於是個沒經驗的。上一世,嘉善在成了婚後,也聽彆的婆子們提起過類似的事情。說有的男人在洞房夜時,因為沒和女人相處過,導致夫妻體驗不太愉快。

為此,甚至會遷怒於妻子,進而就生起了納妾的念頭。

鄭嬤嬤是怕……展嶽和自己……洞房的體驗不好嗎?

嘉善大窘,臉上的香脂不暈而紅。

就在嘉善這胡思亂想的時候,門外忽地傳來了一聲恭謹的語調:“四爺回來了!”

新房外,安國公府上也派了人值守,因此是管展嶽叫“四爺”。

鄭嬤嬤沒料到展嶽會這樣早回來,賓客們一般都是要儘興而歸的,她的詫異還在臉上未撤去,展嶽卻已推了門進來。

嘉善忙拍了拍臉,不想給展嶽看到自己不穩重的一麵。鄭嬤嬤也轉過身去,對他行禮。

展嶽知道鄭嬤嬤是嘉善的奶嬤嬤,和她關係親厚。愛屋及烏,他自然待鄭嬤嬤很客氣,說了句:“不用多禮。”

展嶽身上雖帶了酒味兒,但是不算濃重。鄭嬤嬤猜到了他肯定喝得不多,就道:“駙馬用過膳了嗎?奴婢讓人去準備一些。”

展嶽看向嘉善,語氣不緊不慢:“公主可用過?”

嘉善笑了笑,回說:“在等著你一起呢。”

適才,喝合巹酒時,旁的人可能沒聽到。但嘉善卻聽得清清楚楚,他覆在自己耳邊,道了一句“等我”。

既如此,便等他吧。

展嶽眼眸清澈,他低聲道:“那就勞煩嬤嬤了。”

鄭嬤嬤忙客氣地去了。

鄭嬤嬤走以後,喜房裡隻單純地剩下了展嶽和嘉善兩個人。先是詭異地安靜了刹那,隨後,兩人似乎都覺得,彼此沉默著反而顯得太過生疏。

展嶽走到床邊去坐著,他見嘉善臉上有著抹不去的疲態,啞聲問:“是不是覺得累?”

他的視線,不躲不閃地,直直地在嘉善身上打了個圈。

進房以後,展嶽說的僅有幾句話,幾乎都是以她意念為主,表現出了十足的尊重。嘉善心裡有股暖流滑過,她笑道:“還好。成婚嘛,一生僅有一次,累些也無妨。”

她問:“你呢,剛才還去敬了酒,應該更累吧。”

展嶽答:“不累。高興尚來不及。”

“我身上沾了酒味兒,先去洗漱。”展嶽頓了頓,剩下的話在他舌尖上滾了一下,他才道出口,“等我些時候,可以嗎?”

他這樣小心翼翼,倒讓嘉善也不好意思起來。

她點頭說:“可以。我也要把妝容洗掉呢。”

“那我換人來服侍你。”展嶽說。

嘉善見他說個話,還要左思右想半天,不由道:“我們已經是夫妻了。”

她神色鄭重下來,輕聲喚道:“硯清。你不必與我這樣客氣。”

這是嘉善頭一回喊他硯清。

展嶽的喉結微微動了一下,他雙目裡仿佛有團火焰在燃燒,心口處有個地方,頓時軟地一塌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