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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展嶽說得認真,嘉善聽著不禁玉麵緋紅。

她一邊幫他重新束緊腰帶,一邊笑覷他眼,嘴上道:“假公濟私。”

“怎麼能叫假公濟私?”展嶽不動聲色地將嘉善的腰肢又往自己身前摟緊了幾分,他將腦袋埋在她肩頭上,輕聲說,“對我而言,如今,你和肚裡的孩子,才是最最緊要的事情。”

嘉善忍不住彎起唇,輕輕地撫摸了一把他漆黑的發,心下柔軟難言。

在兩人談話間,丹翠已經熱好了菜,急急忙地端了上來。想著公主駙馬一整日都沒怎麼見麵,丹翠正準備自行退下,卻被展嶽忽地喚住了。

展嶽一手執箸,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公主晚上進得香嗎?”

丹翠看了嘉善一眼,見嘉善默不做聲,丹翠便低頭回稟道:“今天四殿下來看望公主,晚膳是兩人一道用的。有四殿下作陪,公主用得比昨日要多一些。”

展嶽剛剛放下心,卻聽丹翠繼而道:“隻是……相比以往,還是不算香。”

展嶽“嗯”了聲,心下了然,他輕輕揮手,示意丹翠告退。

自從昨日見紅以後,嘉善的胃口明顯就變差了。

昨晚喝完藥,她隻粗略喝了碗雞絲粥,還是在展嶽的威逼利誘下,才粗粗吃了幾口菜。今日上午又一路舟車勞頓地從京郊處趕回來,展嶽是怕她又不肯好好吃飯,方才有此一問。

出於嘉善意料的是,聽了丹翠的話,展嶽居然沒有“興師問罪”,反而是徑自開箸了。

嘉善不由悄悄瞥了他幾眼。

展嶽恍然未覺,先是自顧自地夾了一筷子雞髓筍。見嘉善仍在看自己,他嘗了一口後,便微微蹙起了眉頭。

嘉善正一直盯著他,見此,忙問:“怎麼了?”

展嶽淡道:“許是壞了,嘗著有些酸。”

眼下不過是四月天,遠遠沒到酷暑的時候,菜哪會兒壞得這樣快?

嘉善驚奇道:“不會罷,我和元康用的時候還很新鮮呢,距現在,也不到兩個時辰。”

“那你試試。”展嶽極其自然地用自己的筷子遞了一口到她嘴邊。

嘉善不假思索地吃了,皺眉說:“沒有酸味呀。”

“是嗎?”展嶽似乎不信,先是自己嘗了口,而後又替嘉善夾了一筷子,“我怎麼還是覺得不對。”

“你再嘗嘗。”

嘉善隻好一邊仔細咀嚼,一邊細細分辨。就這樣,展嶽如法炮製地又讓她吃了好幾口彆的菜,直到展嶽也用完膳了,嘉善方後知後覺地品出味兒來。

她輕輕捏了他把,美目一轉:“好啊,你騙我!”

展嶽的身姿如冬日青柏一般巋然不動,他舒眉道:“公主若是能讓我省些心,我又豈會耍這些花招。”

嘉善自知理虧,隻好道:“我也不是故意的。”

“隻是聞著油腥味,實在有些難以下咽。”嘉善給自己找場子,推脫道,“我也不算很差了,至少還能吃進東西。我今天聽舅母說,她懷表哥的時候,常常還沒吃就想吐。等肚子大了,更是鬨到夜裡連覺都睡不好。隻能在床榻上扶著肚子坐一宿。”

說著說著,她低頭,溫柔地撫了下自己的肚皮,好整以暇道:“希望這個小家夥,莫要像表哥那般鬨騰。”

“怎麼會?”一聽嘉善說會像裴元棠,展嶽忙虎著臉,他挑起長眉道,“我小時很乖順,他也必然會像我一般貼心。”

“不會鬨你的。”展嶽補充道。

嘉善覺得好笑,凝視著他說:“怎麼還對表哥有那麼大的敵意。”

“舅母可是和我說,表哥表嫂處得很好。”嘉善道,“沒準他們也好事將近呢。”

展嶽不為所動地“哦”了聲,興致不大地略過了這個話題。

他改口說:“我適才回來時,看外頭擺了張好精致的石榴屏風。”

“是誰送的?”

嘉善冷哼了下,眼角泛起譏諷之意:“你猜猜?”

“你剛傳出有身孕,這人便送來石榴屏風,以此賀我們多子多福,”展嶽若有所思地與嘉善對視一眼,長長的眼尾輕揚,“如此聞歌知雅意。該不會,是秦王妃吧?”

嘉善麵無表情,全當默認了。

展嶽輕搖了搖頭,心細如他,在此刻不由也感慨起秦王妃的縝密來,真是個厲害的女人——知道在人家瞌睡的時候遞枕頭。

不怪人人的眼裡都隻見得她的好。

展嶽緊緊地環住了嘉善,微微笑道:“你安心養胎。我已經傳了信給汝陽舅母,想必她不日就能到了。”

“舅母不是外人,”展嶽柔聲說,“屆時,若有什麼疑問,你大可問她。”

嘉善眨了眨長長的睫毛,也牢牢握住了展嶽有力的手。

——

嘉善雖還沒生,宗親貴婦們的賀禮卻已經源源不斷地送進了公主府來。

安國公府和展嶽畢竟是同宗,張氏哪怕再不待見展嶽。這種時候,千百雙眼睛盯著,她也不得不討巧地擬了一份禮單出來。

展少瑛的新婦齊氏如今和展少瑛正是新婚燕爾的時候,齊氏雖然無法與嘉善比肩,可齊樂候家也算是個好門第了,因此,張氏便有意將府裡的中饋交托給齊氏一部分。

齊氏自然看到了張氏欲送往公主府的禮單。

她眉頭微攏,看了眼張氏沉沉的臉色後,從善如流地閉上嘴。隻是當夜,等展少瑛下了衙,齊氏便將心裡的想法,小心翼翼地與展少瑛說了。

齊氏道:“我想著,大公主既然嫁給了四叔,那麼就與我們是一家人。雖然公主另有公主府居住,可是生下來的孩子,到底也是姓展的。”

“婆婆的禮,會不會備得太薄了?”齊氏試探地問道。

展少瑛的麵色現下也不太好看。

他才成婚,按理來說,正該與妻子濃情蜜意。可是自從聽說嘉善有孕了,他便瞧齊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他也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隻是心口略微鈍痛,好似被人活生生地挖走了一塊。

究竟是哪一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