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104(1 / 2)

第一百零四章

趙佑澤進靈堂時,正好是靈堂裡氣氛最尷尬僵硬的時候。

顧珺儀簡單幾句話,卻等於是把張氏放在了兩根火架子上烤。一根名為“不孝”,另一根則叫做“不仁不義”。

偏巧張氏還輕易辯駁不得,否則容易將整個安國公府都拖下水。

見到趙佑澤進來,張氏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忙巧笑著走過去,親自遞了兩束線香給他。

趙佑澤沒有去管張氏臉上過於殷勤的笑容,隻溫聲開口道:“府上老太君離世,父皇與我都十分痛心。今日我奉父皇之命,特來祭奠。”

聽到是章和帝派趙佑澤前來,張氏的神情不由更加諂媚。她很快忘了剛才與宋氏的不愉快,笑一笑,故意揚聲道:“君恩似海,安國公府上下都感念不已。”

趙佑澤對她釋放出一個溫潤客套的笑容。他接過線香,上前去躬身奉告了聞老太君。

趙佑澤今日代表的乃是君王之恩,不管張氏對趙佑澤從前是什麼看法,在眼前這個場合,都定是把他當作一尊金光閃閃的大菩薩的。

她看了趙佑澤一眼,討巧地笑說:“四殿下為了老太君,特地從宮裡出來,定然辛苦了。不知午膳可要在府中用?”

趙佑澤依舊是和氣的樣子,他道:“世子夫人好意難卻,但我下午還需回宮練騎射,就不多叨擾。”

“稍後我去瞧完大公主,便要離開了。”趙佑澤的語氣很平靜,他像是倏地記起來什麼,忽然說,“瞧我這腦子,還要道旨意忘記宣了。”

四殿下這時候來宣旨,那必然是陛下看在老太君的麵子上,體恤他們國公府,要給封賞了!

張氏努力掩住嘴角的笑意,迅速地揚聲道:“妾身這便去喚人來擺香案。”

趙佑澤點頭,也不多話,便隨著張氏去忙活了。

靈堂裡多是女眷,雖說基本上都是成了婚的,但趙佑澤已不再是小孩兒,不便與她們多待。

正好裴夫人和顧珺儀在此,他們幾人便去了靈堂側邊談天。

待得一時,張氏將香案都在正堂設好了,方才來喚人請趙佑澤。

趙佑澤隨她出去,張氏已經將安國公和展泰也都請了出來,幾人正打算跪下接旨,趙佑澤卻先環視了一周,嘴角帶著笑說:“怎麼還勞動了國公爺與世子大駕?”

安國公道:“既是陛下有恩典,府上自然不能失了禮數。”

趙佑澤繼續眉開眼笑地道:“傅夫人呢,剛還瞧見她在這兒。”

張氏不知道趙佑澤為何要問起宋氏,但是一提到宋氏,卻又讓她想起剛才在靈堂裡當著眾人丟了臉麵一事兒,隻淡淡答說:“殿下怎麼問起她了?”

趙佑澤的語氣波瀾不驚,嘴角依然平和地勾起,他道:“也怪我沒說清楚,導致世子夫人誤會了。這旨意不是給國公府的,而是給傅夫人。”

“我見世子夫人,適才特地囑咐了貼身婢女讓傅夫人留著先彆走,這才沒留意她的行蹤。”趙佑澤溫雅地笑著,露出嘴邊幾顆潔白的貝齒,他道,“請世子夫人將她請過來吧。”

聽到趙佑澤的話,張氏當即怔在了當場,眼裡全是恍惚驚訝。裴夫人和顧珺儀還跟在趙佑澤身後,見此,顧珺儀便親自去靈堂裡請了宋氏過來。

既然是給宋氏的旨,安國公和展泰當然不可能繼續在跟前湊趣,否則不是擺明了給宋氏添彩?

走之前,安國公還暗地裡剜了張氏一眼,似乎是在指責她——連四殿下的話都沒聽清楚,你跟個哈巴狗似的樂嗬個什麼勁?

宋氏很快被顧珺儀請了來,不止是張氏,連帶著宋氏在內,在場所有人都沒有想到趙佑澤的旨意會是給她的。

但是君王不可能隨便一諾,既有果,必有因,且聽聽因是什麼便是。

對上宋氏,趙佑澤的嘴角這下是真誠地彎了起來,他露出一個恬靜而溫文的笑意,朗聲說:“夫人可算來了。”

他道:“請夫人聽宣。”

宋氏微怔,又好像意識到了什麼,一手緊捏了巾帕,沉沉跪了下去。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傅宋氏柔嘉淑順,端莊維則……著即敕封為三品誥命夫人……’”

趙佑澤宣讀完聖旨,將誥命的敕封文書遞到宋氏手裡。

宋氏臉上卻不見喜色,她依舊怔楞地跪在那裡,倒是趙佑澤先出聲問說:“夫人還不謝恩?”

宋氏低著頭道:“臣妾惶恐。”

趙佑澤笑一笑,溫和說:“無需惶恐。”

他加重了語氣:“夫人當得起。”

待宋氏起身後,趙佑澤才柔和地為她解釋這個旨意的來意,他道:“前幾日西北發來捷報。傅驍為先鋒,率二百弓/弩手奇襲突厥牙賬,葉利可汗措手不及,一時潰不成軍,隻能率殘部而逃。”

“傅先鋒立此大功,剛被擢升為四品中郎將。”

趙佑澤道:“捷報傳來之日,大姐夫正好在父皇身邊。”

因為是在人前,所以趙佑澤稱呼展嶽為大姐夫,好和淑嫻的駙馬忠義伯世子作區分。

趙佑澤道:“父皇問大姐夫,該給傅中郎什麼獎賞。”

“大姐夫便說,傅中郎的發妻早年跟著他吃了不少苦,與其賞金銀財寶,不如賞她發妻一個誥命的封號,也好讓傅夫人日後出門走動時,不至於在彆人麵前無法挺直腰板。”

“父皇本就高興,於是就應了大姐夫。”趙佑澤認真地說,“傅中郎初上戰場便立此奇功,真是為我大梁男兒爭了一口氣。”

“我也在這裡為夫人,道一聲恭喜了。”

聽到這兒,宋氏忍不住眼圈微紅,一是為傅驍的爭氣,二也是為展嶽的貼心。她與方才的張氏說了句一樣的話:“陛下君恩似海,臣妾受寵若驚。”

裴夫人見她情緒有些激動,忙過去挽住宋氏的手,笑著說:“這樣好的日子,怎麼哭了起來。”

“總算是苦儘甘來,高興還來不及呢。”裴夫人含笑,目光殷殷地注視著她。

宋氏抹了抹眼角,道:“是啊,苦儘甘來,讓姐姐看笑話了。”

裴夫人裝作沒有聽懂,隻道:“這話要怎麼說啊?”

趙佑澤見張氏站在旁邊坐冷板凳,便又適時地開口道:“本來我該過傅府去宣旨的,湊巧看見夫人在這裡,這才一時犯了懶。加上世子夫人如此熱心腸,實在令我盛情難卻。若因此,給傅夫人和世子夫人帶來唐突之處,是我的過錯,元康在這兒與二位說聲抱歉。”

趙佑澤放得下架子,但是宋氏和張氏誰又敢接受他一聲抱歉,連聲說“不敢”。

宋氏一向能屈能伸,何況,她如今又得了實惠的好處,便謔笑著對張氏福了下身子,輕聲說:“妾身也要對世子夫人說句謝謝,勞煩世子夫人特地為我準備香案了。”

張氏將頭扭到一邊,嘴角僵硬著道:“客氣。”

張氏再傻,眼下也明白趙佑澤、裴夫人、顧珺儀還有那宋氏都是沆瀣一氣的!她沒想到,最狡猾的居然會是這趙佑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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