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口直斷李狗蛋(二十六)(1 / 2)

人自然是要長大的, 小太子逃不過, 江楓也是。

邀月誰啊,移花宮大宮主啊,她的意誌連妹妹憐星都不敢違背,更何況還是武力值不及她的江楓了, 她沒將李昭從宮裡帶出來還給人添了麻煩, 大宮主內心稍稍有些愧疚, 出宮就去找了江楓。

江楓是個溫潤的如玉公子,脾氣也相對軟和, 但聽了邀月從宮裡帶出來的話, 卻並不想回南京, 甚至表示要做李道長堅強的後盾。

然後……邀月就把玉郎江楓綁去了南京。沒錯,大宮主就是這麼帥氣。什麼?你說燕南天和風裡刀,唔,一個覺得賢弟回去甚好, 一個自身難保, 所以最後的最後,江楓就被無視個人訴求綁回了南京江府。

南京, 曾經也是本朝的都城, 底蘊不可謂是不深厚,便是現在也是陪都, 地位非比尋常, 江家能在此立足且長成大富之家,底蘊也非尋常世家能比的。

楊柳依依處, 秀水春岸旁,連空氣都比北方軟和許多,江楓已經離家許久,連過年都沒趕回家,這猛一出現在家門口,江府上下都忙轉起來了。沒過幾時,江母就被一眾丫鬟婆子擁著出來,見到他就哭著道:“我兒瘦了,快讓為娘看看,哎呀——”

一群人擠過來擠過去,愣是將花月奴擠到了江府外麵。是的,你沒看錯,邀月派來護送江楓的移花宮人正是她的心腹婢女花月奴。

一陣寒暄之後,江母才收拾完心情,能生出江楓這般容貌的人長相自然不差,便是人到中年江母依然如二十多的姑娘一般秀美,她看了看,一眼就瞧見容貌秀麗的花月奴,她看了看兒子,又看了看人姑娘,立刻就表示明白了:“兒啊,為娘明白。”說完,就上前幾步拉著人姑娘親親熱熱就往裡麵走了。

江楓:……我說什麼了你就明白了!

江楓表示一點兒也不明白,等到他有機會跟父母單獨相處,已經是到了晚上掌燈時分了。

江父生得威嚴,也是一等一的容貌,他坐在上位,神情是相對嚴肅的:“楓兒,這次回來,短時間內就彆離家了,你既然不想繼續科舉之路,為父也不逼你,但你年紀也不小了,這次既然帶了姑娘回來,就把心定下來吧。”

江楓哭笑不得的解釋,表示人姑娘是移花宮的人,但江湖上從沒聽說過移花宮人外嫁的,但解釋來解釋去,也沒說一句不喜歡人姑娘的話,知子莫若母,江母哪裡不明白,表示為娘明白為娘明白,輕輕鬆鬆就壓下了兒子的話。

江楓:……莫名其妙有點想念弟弟了呢。

說起這個,江楓立刻斂了笑意,道:“爹娘可有收到兒子的家書?兒子尋到弟弟了,他生得與兒子一般無二,武功也好,人也很好,還……爹,娘,你們怎麼不開心啊?”江楓瞪大了眼睛,不明白為何一直苦尋弟弟的爹娘臉上沒有一絲笑意。

而麵對兒子探尋的目光,江母掩麵轉頭,而江父擎著淚水,歎息道:“時也命也,楓兒,你就當……就當沒見過他吧。”說完這句話,江父頗顯年輕的麵容竟是陡然老了十歲一樣,整個人散發著哀傷的氣息。

江楓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衝上前,吼道:“怎麼可以當做沒有見過,弟弟他人那麼好,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說!”他無法接受,也不明白,所以他急欲尋找戰友:“娘,娘你也這麼想嗎?那後院西邊院子裡的那些東西都是假的嗎!”

說到動情處,江楓的淚水已經在眼眶裡打轉。

江母哪裡還忍得住,眼淚刷地下來,抱住兒子就是哭泣:“楓兒,娘……娘也不想啊,他也是為娘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這些年娘時時刻刻都在想著他,可他……江家上上下下百口人,天命難違啊,娘在十六年前已經失去一個兒子了,說什麼也不能再失去你了!”她越說越流利,眼淚也漸漸化作了堅強:“這段時間,你哪裡都不許去,否則娘就死給你看,聽到了沒有!”

江楓怔住了,眼淚含在眼眶裡,擁著江母的手也落了下來:“……不,不行!娘,爹,兒子……”

一家三口沉浸在悲傷之中,如果惹怒的是知府巡撫之類,江家就是拚了家業都會保人,可是不是啊,李昭惹的是大明的天子,從沒有人惹怒天子之後還全身而退的,便是權貴也無法抵抗,更何況是江家了。

江楓不知道的是,花月奴過來隨身還帶了一封密信,一封來自深宮李道長的密信,他更不知道江父江母兩個人已經哭過一場,那封信被江母貼身藏好,就像二兒子回到了她的身邊一樣。

她如何不知道二兒子的好,江母都能想象他一定生得與楓兒一樣,小時候就是如此,長大了定是俊俏的小郎君,又因為入了道肯定偏好清談,就像……這封信傳達的感情一樣。

江楓紅著眼睛要往外走,江母哪裡會讓他走,雙手顫抖地從懷裡掏出一封信,信上的字骨相清雋卻不失瀟灑,名副其實的字如其人。

“這是……”

江母抬手讓他看,而待江楓看完,他已經整個人頹唐地跌坐在地上了,他抬頭看著爹娘,內心深處湧出難言的無力,人生第一次,他覺得他就是一個廢人,什麼都做不了,也什麼都不能做,曾經的聰明得意都落入了塵埃。

他渾渾噩噩地從書房出來,又去酒窖喝了一夜的酒,等到再次睜開眼睛,看到的是花月奴盛滿擔心的水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