謠言止於昭(五)(1 / 2)

山雨來得又急有猛, 直下進了宋青書的心裡, 他從未見過七叔如此冷酷的模樣, 也未曾聽過七叔如此涼薄的聲音。

可這場大雨衝刷著他的神經, 冰涼的雨水讓他前所未有的清醒。

“七叔,我……”

跟迷途的羔羊似的,二十二歲的江湖少俠, 卻於人情世故如懵懂孩童一樣, 譚昭有些驚詫地看著麵前跪地的青年, 他開始懷疑武當派的教育是不是出了什麼差錯?否則這麼大個人了,怎麼連基本的是非輕重都搞不清楚。

這世上,沒有誰是天生欠著誰的。

譚昭撐著傘蹲下,長歎了一口氣:“是, 或者不是,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不, 其實你心底已經有了答案, 武當從不虧欠你的,你既選了另一條路, 就不要回頭, 明白嗎?”

宋青書慌了, 他拄著膝蓋往前,卻被譚昭一劍抵住:“其實那日客棧之事,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被人算計嗎!”

“七叔?”完全懵逼。

“你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 你如何秉性我如何不知!”這是莫聲穀的心聲啊,譚昭麵無表情地說著, “我說帶你回山,可曾有過一句定你罪責的話,可曾出過劍!”

“你到底是不信七叔,還是不信武當俠義!”

恨其不爭,這大概是武當長輩們對宋青書所有的感覺了,譚昭說完,起身離開,清雋的背影消失得快得不得了,宋青書眨眼的功夫,山門口除了瓢潑的山雨,就空無一物了。

他身子一頹,不明白為什麼會變成了這般模樣?

進了大殿,譚昭將傘遞給守門的小道士,他衝著小道士微微致謝,背後就傳來了宋遠橋陡然滄桑的嗓音:“老七,青書他走了?”

譚昭點了點頭,他平生最不擅長和這種一本正經、循規蹈矩的人相處了,明明都是江湖人了,卻規矩得像是良民一樣,聞言他斂了斂笑容點頭。

宋遠橋一歎,他想說些什麼,最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垂著頭走了。

事情告一段落,譚昭就想著下山遊曆的事情了,武當山好是好,是這亂世中的世外桃源,但他天生不喜歡這種日複一日的過日子生活。

“你要走?”

譚昭點頭,然後……就被迫加入了由三師兄俞岱岩和六師兄殷梨亭組成的“養傷團”,正式過上了喝藥養生看人奮鬥的日子。

張老頭的原話是,等你什麼時候胸口不疼了,就放你下山。

譚昭那臉喲,他也不是不敢私自下山,但人是不是好意他還是明白的,加上他確實可能需要再修養一陣,就半推半就地從了。

而從了後果,就是——成為了俞岱岩和殷梨亭二位師兄的“小沙包”。

說起俞岱岩,譚昭是一百個服氣的,二十年前一場橫禍使他四肢被大力金剛指粉碎,當年的武當俞岱岩鋒芒畢露,有些人是過剛易折的,如果這事兒放宋青書身上,譚昭覺得那小慫蛋十有七八挺不過來,但俞岱岩硬生生挺過來了,在床上躺了足足二十年,有過悲傷抑鬱,心頭之火卻從未斷過。

至於小哭包六師兄,唔,譚昭翻了翻記憶,大概就有種對方是師弟,莫聲穀是師兄的錯覺吧。

“六師兄,是最近的飯菜太難吃了嗎?”

殷梨亭下意識地搖頭,不明白老七怎麼這麼說:“沒有啊,還是原來的味道。”

武當派火房師父掌勺多年,還還是張真人年輕時救下的廚子,後無處可去才投的武當派,如今隱約都有幾十年了。這味道他從小就吃,哪裡有難吃的時候。

譚昭卻瞧了瞧桌子,示意對方看菜:“那你這難以下咽的表情,是想氣死李老師傅嗎?”

殷梨亭臉上驟然變色,又強行挽尊:“我哪有!不過是……”

“不過是什麼?”

哎呀,這武當山的日子,也就調侃調侃六師兄能讓他心情開闊了,像他這種患了心疾的人,心情開闊最重要啦:“六師兄你明明就是魂兒都飛了,自然是茶飯不思了!”

殷梨亭:……老七這張嘴,遲早都要撕了它!

還是那句話,沉默等於承認,明教左使楊逍之女追人追到武當山生死相許的小八卦,武當山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也就是武當弟子嘴巴緊,才沒流傳到江湖上。

“老七,你不懂,我今年已經三十九,她卻還是二八年華,不行的。”

譚昭其實是替張老頭做說客的,大概是出了五師兄張翠山的例子,張老頭對下頭徒弟的感情生活還是挺操心的,看著老六一天天地不開心,忽然又傻裡傻氣地笑起來,他個年過百的老頭子看了都牙酸,他拉不下臉,自然有事徒弟服其勞。

“那既是如此,無忌的婚禮,便原還是由師弟代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