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贈一柄刀(二)(2 / 2)

同樣是一位少年郎,卻與傅紅雪截然不同,他臉上帶著暖融融的笑意,像是從生下來就沒有煩惱一般,看著人的時候,真摯極了。

“如果我說不呢?”

對方一笑:“那我就隻能繼續餓肚子了。”

少年可憐巴巴地瞅著他,譚昭又非是鐵石心腸,明知道對方是在玩小心思,但還是點了點頭:“好啊,我請你吃飯。”

然後兩人就吃飯了,吃得又快又乾淨,直到桌上的東西全吃完,少年郎放下筷子,臉上是全然的餮足:“多謝前輩,我叫葉開,樹葉的葉,開心的開。”

“好名字。”

葉開笑得更開心了:“前輩好眼光,我也這麼覺得。”

譚昭就有些奇怪:“為什麼叫我前輩?我並不是江湖人。”

“你兒子是江湖人,前輩難道不是?”葉開點了點外頭深深的夜色,十分地講道理。

“你當真覺得我與他是父子?”

葉開點頭。

“可他不信。好了,有緣再見。”

譚昭站了起來,外頭是無邊的夜色。行了行了,千裡追兒子去嘍!

他走出了客棧,外頭黃沙上的足跡已經完全被掩蓋了,但沒關係,從這裡走,隻能通往一個地方。

“小雪,我可算是追上你了。”

半夜,月亮掛得老高老高,草原上的月亮總是顯得格外地孤傲,傅紅雪有些難以置信,他抬起頭,聲音竟是從上頭傳來的。

這不可能,他為了把人甩掉,已用了十足的輕功趕路,天底下怎會有人……他看到了一個圓鼓鼓的東西飄在半空中,下頭綴著個大籃子,籃子裡有個人拚命朝著他揮手。

傅紅雪的眼睛極好,甚至他可以在黑夜裡看的極清楚,那分明就是那個叫做石小福的怪人。

他握緊了手中的刀,刀身微微有些蜂鳴,顯然是有些急不可耐。

傅紅雪不再動了,直到那東西降落到他頭頂兩三米的距離,他忽然左腳足尖一點,整個人像是一片柳葉一般飄了上去,一個輕巧的借力,翻身便上了大竹籃。

大竹籃晃了晃,譚昭剛扶著邊緣轉過身來,一柄帶鞘的黑刀就直接橫在了他的脖子上:“你究竟是何人?有什麼目的?”

“哎,輕點,我叫石小福,京城人士,來關東尋親,如果你不信,我懷裡還有你出生的文書、圖鑒和官府的名錄,你的左腰下頭有一個小刀一樣的胎記,對與不對?”

傅紅雪的刀一顫,這……

他腰上的胎記,除了從小照顧他的老婆子,便是連他母親都不知道,老婆子早兩年已經死了,怎麼可能會有人知曉!

熱氣球漸漸又升到了半空中,這麼高的距離,便是譚昭都不敢輕易往下跳,傅紅雪自然也不敢,他並不怕死,隻是他還有未完成的事情。

他已經收了他的黑刀,就拄著黑刀靠在籃子的一側,神色莫名。

譚昭也學他,盤腿坐在地上,默默從懷裡掏出各種身份證明,這些東西尋常人家是沒有的,可偏巧石家是簪纓世家,連小時候的畫像都有。

傅紅雪並不想信,但他心裡又有另一個聲音。

黑夜,沉寂的無邊,傅紅雪忽然黑刀一掃,所有的證明都如同雪花一樣四散開來,他臉上又恢複了冷峻,說的話亦冷極了:“你走吧,彆來了。”

“我……”

“你從未養我,今後也並不需要,請你離開。”

譚昭站了起來:“那你要去做什麼?”

“這不關你的事。”

就像一顆硬邦邦的石頭一樣,譚昭不由地有些頭疼,到底是什麼樣的母親,竟能把自己的孩子養成這般模樣:“那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我父母死了,妻子也死了,我以為找到了你,就不再孤獨,誰知道你不認我,我不如跳下去死了算了。”

說罷,譚昭就縱身一躍,他已做好了十足的準備,下一刻左手的手腕就被一隻冰涼的手抓住,又穩又用力,譚昭本來就很輕,對方輕輕一用力,他就被直接甩在了大籃子。

傅紅雪的手,有些微微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