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還是與他長得十分相似,他微微垂著頭,眼睛明亮坦誠,傅紅雪並不蠢,相反他很聰明。上官小仙的話就是為了刺激他,讓他出醜,讓他……
“我想聽真相。”他的聲音沙啞無比,似乎是從喉嚨深處發出來的悲鳴一般。
譚昭忽然覺得自己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若異位而處,或許他也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他低聲一歎,指了指旁邊的大石頭:“我們坐下說吧。”
係統還是沒反應,譚昭自覺虧欠,便道:“我本名叫譚昭,言覃譚,日月可昭的昭。”
當然他能說的還是有所缺漏,但說出來的都是真話,比如他如何與王憐花李尋歡相識,又如何穿越時空來到這裡,答應了真石小福的請求。聽著很有些可笑,一般人絕對不相信,但經曆了剛才一遭,傅紅雪已由不得他不信了。
久久無聲,風兒在枝頭打著旋,又漸漸蕩向遠方。
不知幾時,天邊忽然炸開了一道光,從地底深處發出來,又從雲端凸起,直到躍入天空,光芒萬丈,底下的長安城,已是迎來了光明。
不管看多少次日出,譚昭都覺得十分震撼。
“你,還能當我,爹嗎?”
傅紅雪的聲音小聲得近乎讓人聽不到,好在譚昭功力深厚,一下就聽清楚了,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幾乎脫口而出:“當然可以!”實不相瞞,當爺爺他都可以!
人與人之間相處,靠血緣是不夠的,既然要幫人養兒子,譚昭自然是把人當親兒子看待的。他雖然沒有談過戀愛,也沒有結過婚,但怎麼維係親情卻是知道的。
隻有自己用了心,讓人感覺到自己的誠摯,才能讓彆人也同樣用心。以心換心,倘若他敷衍了事,傅紅雪在此之前又如何會那般孺慕。
“爹。”
“哎,小雪你笑得真好看。”
“……”傅紅雪想克製的,但他的唇角就是克製不住地上揚。
此時,長安城在晨曦中,美得像一座琉璃城一般,一如傅紅雪此時的心,平靜而美好,是從未有過的安寧與歡快。
係統:宿主,你真是一個大大大大大大可愛!比心!
[哦,我不是呢,是要屈打成招還是屈打成招啊?:)]
係統:紅紅,你聽我……
[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直到半月後的晚上,係統才終於從冷暴力中解脫出來,他的電子音都蔫蔫的了:宿主,你理我一下啊!我害怕!
[……知道怕還搞事情?]
係統對手指:不是我搞事情,是……好吧,我估算有誤,下雨引起了天道的主意,好像可能或許……他們幾個穿越過來……
[是你我的影響?]
係統:不過現在已經修複正常啦,宿主你放心,以後絕對絕對絕對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了,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我怎麼就那麼不相信呢?]
係統:宿主,請你對我再多那麼一點點一點點的信任,好不好?
都帶起小尾音了,怎麼搞的?係統下雨線路短路了?譚昭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王憐花的情況,現在算怎麼回事?他算是破碎虛空了吧?
係統:是的,其他無可奉告。
冷戰吧。
係統:不不不不,其實還是可以透露一點的,你有事他都沒事,放心吧。聽……聽說你掉馬了?
[嗬嗬!]
係統其實是很想幸災樂禍的,但它慫,它不敢啊。
春意將近,院子裡的綠意也多了起來,譚昭又回到了保定城,他也沒進城,直接在城外買了一個宅子,宅子裡有一大片的臘梅,早春時節,晚梅尚在開放,他挑了個天朗氣清的日子,釀起了酒。
“你倒是一如既往地好興致,咱家小雪都去闖蕩江湖了,你就不怕他出什麼意外?”
自然不怕,小七都跟著呢,難得見小七這麼喜歡一個人,譚昭一笑:“你操心這麼多,不如幫我釀酒。”
“還是不了,等你這白梅酒成了,記得喊我來喝就行了。”
“……”
一朵梅花從枝頭悠悠地飄落,正好落在王憐花的折扇上,它尚帶著生機,花型優美,但他知道知道再等上幾天,這花就會變得乾枯黃澀,他忽然開口:“譚昭,你寂寞嗎?”
譚昭一愣,他將封好的酒壇埋好,這才略帶矜持地開口:“還好。”他說完,覺得可能兩個字太輕,又補了一句:“我覺得我並不寂寞。”
他雖然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短壽又自我,但所幸他運氣不差,會遇到不錯的朋友,也會看到不一樣的風景。
他同樣活著,隻是與旁人活的方式不太一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