慣看秋月春風(四十五)(1 / 2)

在天子詔令還未到時,曹操就帶著荀彧跟譚昭碰了個頭。

兩方暫時是一條線上的螞蚱, 因時間緊急也不談虛的, 就著重研究了小天子究竟要乾什麼, 然後兩方如何應對的問題。最後的最後, 譚昭秉承著友好合作的理念,送了曹操一份度過旱災的禮。

這份禮, 就是地瓜種植推廣。

譚昭從來不是一個藏私的人,東西既然他都拿出來了, 肯定不是給一部分人用,況且青州大搞種植是瞞不住的, 地瓜種起來又不難,稍微有點兒手段的諸侯都能從青州得到這些情報, 無所謂就是個時間差問題。

但這個時間差, 在譚昭來說沒有什麼意義。旱災致死嗎?當然致死,但餓死的,不是高官,也不是能打仗的兵士,而是……最沒有能力自保的老百姓。

原本他是準備將地瓜送給曹操和劉備的, 兩人分屬兩個聯盟, 剛好還能省他一點力氣,誰知道……哼哼,現在他不送了。

“元璟, 不如同行?”

這完全就是禮貌式的客套了,譚昭要答應估計人一下子就要變臉, 誰都知道現在兗州形勢緊急:“曹公美意,自然甚好,隻是琛還有一些私事要往潁川一趟,便不與曹公同路了。”

“倒也是,那便告辭了。”

譚昭頷首:“就此彆過,望曹公旗開得勝。”

這就說得很是露骨了,曹操不置可否,他喜歡這股少年銳意,連帶臉上的鬱色都少了兩分,荀彧也衝著兩人點了點頭,這才打馬離開。

臨走前,荀彧還看了一眼郭元璟,他和呂奉先站在城門口,看不清神情,但格外的放鬆,那種狀態,根本不像是一方殫精極慮的諸侯,倒像是恣意逍遙的人間隱士一般。

等一行人遠去,譚昭才騎上馬,道:“走!咱們去扶風!”

呂布:……有點想飛過去,但還是算了,今天的主公有點剛。

等到了扶風,青州的七百人馬已經駐紮在了城外,他們帶的糧草並不多,所以譚昭也沒準備逗留太久,故而等進了城,便十分直接地開口:“小將軍,如今長安可缺糧?”

那可真是老鼻子缺了,全國各地都缺,隻是長安特彆嚴重而已,皇甫堅壽不是很明白對方的意思,但很快……他就明白了。

“這……如何使得?”

“我既然給了,你便安心收著,這不是給你一個人的,是給所有長安百姓的,隻希望小將軍,不要辜負我的信任。”

怎麼說呢,皇甫堅壽都要哭惹,原來這便是士逢知己的感覺,他托付信任,卻也被彆人信任,這種可以放手去做的感覺,便是與他千金,亦是不換。

“是,必不負卿。”

“如此甚好,話不多說,這便告辭了,山長水闊,我相信,總有一日,會再見麵的。”譚昭自問算半個江湖人,道彆也必須非常江湖。

皇甫堅壽沒想到離彆這麼快:“不留下……”吃頓宴席再走嗎?他們,還未正式喝過酒呢~

“下次吧,下次,你請我吃地瓜宴,如何?”

再扭捏,便矯情了:“好,下次,一定!”

譚昭露出一口白牙,格外的爽朗,懟了小皇帝一頓,簡直開心得飛起。

另外一邊,賈詡在詢問進宮時的情況,呂布的回答非常地支支吾吾,賈詡不太明白:“可是主公,讓你不要宣之於口?”

呂布搖頭。

“那是為何?”

算了,這可是你執意要知道的,可不怪他,他的良心已經稍微阻擋過了,呂奉先表示自己已經儘力了,然後他就一股腦兒全部說了出來,雖然他講得不夠生動,但他的情緒已經非常到位了。

賈詡:……這可能是個假主公。

“你確定你講的都是真話?”

呂布就差立誓了:“千真萬確,賈文和,你這是不相信我?”

……你有什麼好值得相信的,二楞莽夫,賈詡背著手,一點點琢磨消化著,等離開扶風,他尋了個機會,便進了主公的馬車,還特意支開了小武侯。

“我就知道文和先生要來,酒都備好了。”

賈詡一看桌上的酒,神色倒是輕鬆了許多,往常主公都喜歡各種搪塞他,這會兒竟然沒有任何躲閃,怕不是真被人調換了?

“文和先生,你眼睛裡的懷疑,可以稍微收斂一點兒嗎?你主公我,其實還是要臉的。”

“……”現在不太懷疑了。

賈詡端起桌上的酒中,因青州瓷的暢銷,如今青州的各色酒器也愈發多樣起來,這小盅釉色剔透,入手卻有種溫潤感,乃是出門前主公為了遠行特意燒製的。他仰頭一飲而儘,這才組織好語言開口:“主公究竟是何時,改變的主意?”

顯然,賈詡想問的是——爭霸之心。

無可否認,譚昭表現出來的,就是他對天下沒有任何的雄心,即便他愛民如子,為百姓謀福利,但他沒有野心,這是賈詡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人。一個人有能力,卻不去做,而恰恰,這天下,多的是沒能力卻去做的人,賈詡很好奇,所以他或多或少,都在用自己的行動去逼迫郭琛去做一個選擇。

而現在,他還沒下殺手鐧,主公竟然自己就……想通了?

“可能是我進宮,見到天子的那一刻。”隨後,譚昭嚴肅的臉迅速瓦解,“哎,咱們可說好,這事兒它不是想做就能做的事情,以後可不許再‘天降神雨’了。”

“這個自然。”賈詡心想,你都給人推廣地瓜送糧食了,相信皇甫堅壽是個聰明人,必得讓人知道到底是什麼人在付出,在對他們好。神雨?不存在的好嗎:)。

“主公,老朽有一問題。”

譚昭覺得自己作為一個開明的主公,態度非常友好:“但說無妨。”

“若易地而處,主公為少帝,會如何做?”

譚昭一笑,這個問題好像前幾天係統也問過他,問他若是一個不小心穿成了漢獻帝,那他會怎麼做?當時他沒有回答,現在嘛:“你知道的,我是個非常直接的人,要對付人,就光明正大地來,有時候看似複雜高明的計謀,反而掣肘。”

賈詡沒有半點驚訝,他莞爾一笑,也不再追問,因為他問出口,就發現這個問題,沒有任何的意義。

“你老師呢?他不是要一場富貴?”譚昭想起這個,不由地一樂。

賈詡搖頭:“老朽也不知,主公離開,他便走了,也不知往哪裡去了。”

……所以,就來故弄玄虛一下,幾個意思啊?

紫虛上人本人也非常地鬱悶,他找了個座深山,決定先一個人冷靜一下,明明卦象顯示青州刺史必得登臨高位,怎麼又……不不不不,肯定是時間出了問題!他決定苦修三年,再卜一卦。

如果紫虛上人打一開始就跟著郭琛,他就會發現——他其實並沒有算錯。

譚昭既然跟人說要回潁川陽翟一趟,那就絕不會說空話,順便他還能替他哥去跑個腿,以他如今青州刺史的身份,那絕對沒人拒絕他、為難他的。

當然了,也是有郭家本家送來邀請的原因。

早些時候,郭嘉的名聲就在潁川流傳開來,可卻不夠正麵。郭奉孝此人,潁川的名士基本都聽說過,其人生得風流,性子也風流,實在不符合士人的自我約束。最關鍵呢,郭奉孝還特彆會拉仇恨,能說會道,一人能乾十個,荀彧和戲誌才都給他收拾過爛攤子,甚至有一段時間,郭母聽說這些,還特彆發愁小兒子以後出去交際被人為難怎麼辦。

反正,中二少年比中二青年殺傷力不知大多少。

潁川郭家主家……也非常頭疼,同齡的幾個對郭奉孝那是又妒又恨,也是因此,主家對郭嘉這個後起之秀根本沒什麼照拂,反而是荀家投資更多一些。

但現在好嘛,風水輪流轉,郭嘉還沒出頭,郭嘉那個病弱弟弟走了狗屎運,一朝救駕,可以說是一步登天。起先,還有人覺得以郭琛的能力,無法統領青州。但誰知道啊,這人活久了,是容易見鬼的。

這不,就見鬼了,郭家主家也非常能屈能伸,開宗祠的前三月,就來信青州,邀請兩人參加。

非常簡單直接,就是示好。

郭奉孝何其人啊,立刻就說不去,已他的聰慧,自然知道郭家拉攏的並非是他,而是他弟弟郭琛。走之前,郭嘉曾對他說過郭家主家的一些基本概況。

就譚昭本人覺得,這真的不能怪郭家主家不講情麵,實在是他家兄長……拉的仇恨太廣了,恨他的人可以繞陽翟一圈,他自己能耐乾不過他,其他的郭家人,就非常倒黴了。

所以一入潁川境,譚昭就派人去信郭府了。